第十五章 错综复杂的武林

    书接上回，上回说到，德国谚语说，关着的门和不叫的狗才是最可怕的。当时为了冲体面，自己也体验一把口吐莲花，我就把这句高大上的时髦话给记下了，没想到现在还真用上了。你看看，读点书还是有用的。

    不过，俺之所以对这句空洞洞的名言有了深刻的体会，还是源于观察悦来客栈那些武林人士得出的经验。且让俺二丫细细道来。

    那是俺沦为悦来客栈的奴隶的第三天傍晚，哗啦啦地来了一波又一波人，都是成群结队的。这下可把俺忙坏了，前辈小二差点逼着俺把柴房都让出来了。

    后来趁着给他们端茶送水、上菜撤盘的机会，俺就竖起耳朵听他们都在谈论什么。总算听出了个大概，搞来搞去就是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武林大会。

    他们一口一个武林盛事，我就在心里吐槽，那是你们的盛事，可不要成了我的丧事。都是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刺儿头，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有力气没地儿使的二货，我还是多加小心地伺候着，没事的时候就有多远躲多远吧。

    老辈人常说，来的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理啊！要是被卷进漩涡里，那真是想躲都没得躲。刚开始的时候，这群武林人士的表现都相当良好，那都是风流倜傥、谦虚有礼、武德高尚。害的俺自个儿都嘲笑自个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就拿天字号（包括天字一号、天字二号、天字三号等等）的那些个高风亮节的道士们来说吧，每次俺进去送茶水，都会给俺一个小银粒。搞得俺欢喜地啊，一晚上给他们送了五六趟茶水，一直到最后有一位道士起了疑心，问我是不是胭脂楼派来的姑娘，我才落荒而逃。

    还有住地字五号客房的那个胖和尚，和大家伙儿一块儿在下面吃饭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地吃素菜，只是很少动筷。到晚上的时候，就偷偷地把我叫上客房来，摸出一个银锭子，让我去后厨买两坛酒和一些下酒菜。每次把酒菜端过来以后，这个胖和尚都会乐得像个弥勒佛似得，非常可爱。不过，我之所以对他有好感倒不是因为他可爱，而是他每次都会包一个蹄髈给我。二丫我在这儿当伙计，虽然天天端着大鱼大rou，可是肚子里根本一点油水也没有啊。我也不跟他客气，欢欢喜喜地就接了蹄髈，揣到怀里，回去跟师父分享。师父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跟我一样在前堂跑腿，但是一直以来的长途奔波，加上在大狱里环境不好，又担心我，染上了风寒，现在又没有钱抓药，所以状况一直不大好，全靠他自己按摩针灸撑着。

    他们武林人士之间见面也会互相拱拱手，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我心里想着，你们那个武林大会再怎么危险，再怎么死人，我也出不去，我也看不着，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你们只要不在这个客栈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你们都是厉害角色，都是关着的门和不叫的狗，那也挺好啊，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开你们那扇门，绝对不会惹你们这些狗——啊，对不起，你们这些人的。

    随着武林大会日子的临近，表面上虽然还是安安静静客客气气的，私底下的小动作却多了起来。天字号的道士们再也不让我送茶水了，地字五号的胖和尚也不吃蹄髈了，大有一种风雨欲来花满楼的紧张感。

    晚上，我上客房走廊巡夜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穿得一身黑，蒙着头脸，正拿着一根麦秆一样的东西插过窗纸，往人字三号屋子里吹气。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武侠小说我可没少看，不是迷药就是毒气。

    这可咋整？我不会武功啊，我打不过他啊。好在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吹气，也没有发现我正站在后头。我这打也打不过，喊也不能喊。一嗓子喊出去，那我这条小命还不立马嗝屁？！可是这人字三号屋里的人要是挂了，那我这个巡夜的店小二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横竖都是死，索性拼了。我定了定，抄起扫帚棍儿，猛地一下朝这个人的后脑勺砸去。这一砸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那人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我喘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哪儿跑来的还是哪个房里的，先揭了黑面罩看看再说吧。

    我这一看，才发现，嘿！这还是个姑娘。生面孔，没见过，不是住在店里的人。要是男人倒罢了，我直接嚷嚷一下就行，不管是这屋里的人，还是前辈小二，都能跑出来处理。可是这是个丫头，我就有点不忍心了。我要是一嚷嚷，她肯定没啥好下场。

    真是让人头疼，我就只好先把她拖到自己住的柴房了。这个姑娘，用唐朝的话说，那也是非常丑的。瘦骨嶙峋，很轻，拖起来没什么负担。

    我的师父最擅长谈谈人生了。到时候她醒了，就让我师父开导她一下再放走好了。

    第二天，这女孩醒了。她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拿绳子把她绑了，所以她也没啥威胁。我跟师父说，“师父，你跟她聊二两银子的吧。我先去上工了。等我抽空回来吃饭的时候咱俩再唠唠。“

    我回到前堂又马不停蹄地忙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吃饭的人都吃完了。我才拿着大厨赏给我的两碗米饭一碟咸菜回了柴房。

    “师父，这姑娘咋么回事？”我递了一碗米饭给师父说。

    我那菩萨心肠的师父接过饭碗，抄起筷子要去喂那个女的。“唉——，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她小时候，家里人被粤海派灭了满门，她那天刚好被姨妈抱走，才躲过一劫。二丫，你把她解开吧。她也不会武功，就是懂点毒罢了。”

    嗯？粤海派？没听说过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怪不得这么没cao守。有冤你报冤有仇你报仇，你灭人家满门干什么？这古代人就是喜欢走极端。

    “我琢磨着你也不会武功，”我斜了那姑娘一眼，“有武功的直接上去开打不就行了吗？犯得着遭那个罪熬到半夜才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