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善意谎言

    父亲的脾气当儿子的自然最清楚，要想说服他实在是太难了！虽然第二天吴子健心平气和地跟父亲又谈了一回，可好话说尽，却没有丝毫效果，父亲认理不认人。

    以往，父子俩闹矛盾的时候，母亲的一句话常常能左右局势，可这次不同，尽管母亲也站在儿子一边，可吴子健明显感到母亲说话的底气不足，别说父亲，就是他自己听了也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谈话不欢而散，陷入僵局。

    吴子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愁，而他父亲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整天闷闷不乐地拉长着脸，要么坐在饭厅独自喝闷茶，要么一个人出去溜达。

    一切显得很沉闷，家里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气氛。

    这个时候，最能读懂他心情的就是胡梦菲了，吴子健迫切地想找她出来聊聊，以解心中的烦闷，可胡梦菲却显得很忙碌似的，打了好几次电话，可她不是说要陪她母亲买衣服，就说要走亲戚，抽不出时间，而且每次在电话里没说两句就挂了，这让吴子健更加郁闷。

    好不容易熬过了春节长假，他背着挎包早早地去公司上班了。

    他第一个到办公室，擦完桌子，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水，然后静静地坐着，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前几天的事情。

    没过多久，同事们陆续地走了进来，大家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新年好、新年好！”

    看着同事们各个喜气洋洋，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机械地回答着，“新年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胡梦菲打电话，可是铃响却无人接听，他轻叹了一声，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放，然后把自己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怎么了？上班第一天就没精神？”说话的是刚进办公室背着挎包的汪云海，他见吴子健双目紧闭地靠在椅背上，于是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问道。

    吴子健没有睁开眼睛，满脸愁容地说了一个字，“烦！”

    “呦！”汪云海感到诧异，把嘴贴近他耳边轻声问，“是不是一审没通过？”

    “什么一审？你在说什么呐！”吴子健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地回答。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吴子健忽然两眼放光，迅速拿起手机一瞧，显示屏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于是他又变回了刚才没精打采的神情，接听起电话……

    “你好！”

    “什么？理财产品？”

    “我没钱让你理财，再见！”吴子健满脸沮丧地放下手机。

    汪云海笑了起来，“第一天上班，开心点啊！我先过去了，中午一起吃饭，慢慢聊。”他轻轻拍了拍吴子健的肩膀，走开了。

    这时候，握在手中的手机又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吴子健瞧了一眼，顿时脸上由阴转晴，一边接听，一边站起身，兴奋地快步朝办公室外走。

    他在过道上来回踱步，边走边轻声打电话，时而满脸笑容，时而紧锁双眉，原来这个电话是胡梦菲打来的，吴子健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可没想到胡梦菲听了以后却吞吞吐吐的，没有爽快答应，还推说晚上有事，这让他很不痛快，最后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了。

    虽然费了一番口舌，可总算晚上能见到她了，吴子健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他似乎忘却了烦恼，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办公室，朝同事们大声打招呼，“新年好！”

    自从接了胡梦菲的电话以后，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心情大好。

    约会的地点在草原羊火锅店，下班时间刚到，吴子健就背着挎包迫不及待地往那儿赶，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店堂里还没什么客人，吴子健挑了一个他最喜欢的靠窗位子坐下，服务员递上选菜单和笔，他慢慢勾画着，脸上一副淡定的表情。

    渐渐的客人多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快半小时了，不过他似乎并不着急，笃悠悠地拿起桌上的一杯酸梅汁喝了一口，因为胡梦菲跟他事先打过招呼可能要晚点到。

    过了半小时，期间服务员过来询问了两次，问他是不是可以上菜，吴子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再等等。”可脸上却显得有点焦急起来，拿起手机打了两次电话，可铃响却无人接听。

    喝了两杯酸梅汁，店堂里已经座无虚席，店门口也有不少客人在排队等待了，可胡梦菲的人影也没有。吴子健有点坐不住了，招呼服务员上菜。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翻滚的汤浅下去不少，他刚举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加汤，忽然眼睛被人蒙住了，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那还用猜吗？当然是我的小乖乖啦！”吴子健焦急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胡梦菲松开手，然后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怎么了，等急了吧！”

    “没有！不急不急，你不是说过要晚到的嘛！”吴子健笑着用手一指满桌的菜，“菜已经全上齐了，就等你了！”

    “我不是让你先吃嘛，都这么晚了，一定饿坏了吧！”胡梦菲在他对面坐下后，一边放下挎包，一边回答。

    “看都看饱了，一个人吃没胃口。”吴子健瞧了一眼桌上的菜，唉声叹气地说道。

    服务员提着一只水壶过来替他们加汤，然后转身离开。

    胡梦菲脱下外套，瞥了他一眼，“怎么了呀？几天没见，说话变得这么酸。”胡梦菲拿起筷子夹了一些羊rou放进锅里。

    “想你啊！几天没见，都快把我想疯了！”吴子健拿起可乐瓶替她倒满，“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是不肯出来？”

    “就几天没见，至于吗？”胡梦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笑着回答。

    “怎么最近这么忙？在干嘛呢？”吴子健拿起漏勺往锅里摇了摇快熟了的羊rou。

    “不是跟你说了嘛！走走亲戚，陪我妈逛街买衣服。”胡梦菲瞧了他一眼答道。

    吴子健摇了一勺羊rou，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里，“那今天怎么那么晚？过完年第一天还要加班？”

    “家访啊！这学期带小班，每个小孩的家里都要跑一趟。”胡梦菲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羊rou放进嘴里，边嚼边解释，“有几个孩子去外地了，过完年刚回来，所以要抓紧时间去一下。”

    胡梦菲在市区的一家公办幼儿园当老师，她很喜欢小孩，对小孩很有一套办法，再难缠的小孩，只要到了她的班里，不出三天，她都能把他们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让他们围着自己转悠。之所以选择公办幼儿园，是因为看中那里一年两次的假期，胡梦菲这个人不仅喜欢小孩，对旅游也特别感兴趣，每年总会趁着寒暑假外出旅游。

    “是嘛！”吴子健摇了一勺羊rou放进自己跟前的小碟子里，轻声自语。

    “怎么？你不相信？”虽然吴子健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她听见了，胡梦菲看了他一眼，发现吴子健的脸上写满了疑虑。

    “相信，当然相信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吴子健拿起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笑容。

    “真的？”胡梦菲盯着他轻声问。

    “当然真的。”吴子健用肯定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夹了一筷子羊rou放进嘴里。

    由于父亲对胡梦菲态度的变化，让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父母对自己是否也会这样，所以有点忐忑，刚才听胡梦菲这么一说，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笑了笑说：“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怎么会呢？我爸妈对你很满意的，他们夸你还来不及呐！”胡梦菲夹了一些牛rou放进锅里，开心地答道。

    “真的？”吴子健脸上的疑虑一扫而光，兴奋地看着她。

    “当然啦，我骗你干嘛？”胡梦菲拿起盘子又往锅里放了一些鸡血，然后瞧着他继续说，“我跟你说，以后不许你这样怀疑我！”

    “我怀疑？我怎么会怀疑呢？”吴子健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没怀疑？早上我不是跟你说了晚上有事的嘛，你为什么还猜这猜那的，好像我存心骗你似的！”胡梦菲瞧了他一眼，发现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笑着说，“你要是敢把眼睛再瞪大一点！我就把你两只眼睛挖出来放进锅里刷一刷！”

    “呦！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想吃我的眼睛！”吴子健故意大声说道。

    胡梦菲像教训小孩似的，一字一句语气缓缓地说道，“吴子健，以后不许你这样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会生气的，听见没有？”

    “听见了。”吴子健装出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

    “乖，我就喜欢你这样！”胡梦菲笑了起来，拿起漏勺摇了几片羊rou放到他面前，“快吃吧，这是对你态度好的奖励！”

    “奖励你个头！”吴子健拿起筷子，一边夹羊rou，一边轻声自语。

    “你说什么？吴子健！”胡梦菲盯着他问。

    “我说，奖励的真好！”吴子健傻笑了一声，吃起了羊rou。

    胡梦菲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以后，你爸妈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想法？想法当然有了！”吴子健瞧了她一眼，准备把那天她走了以后父亲的态度讲给她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了笑说，“对你很满意，尤其是我妈开心得不得了，夸你不仅人漂亮，而且很懂道理。”忽然他想起什么，收起笑容，“你怎么送给我爸妈那么大一个红包？”

    胡梦菲不以为然地答道，“我懒得买东西，就送红包啦！”她朝吴子健一笑，“其实也没多少钱，讨个口彩嘛！”

    “你把我爸妈吓一大跳了！”吴子健微微一摇头，“以后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

    胡梦菲喝了一口可乐，点了点头，“知道了！”

    “久别重逢”，两人边聊边吃着热乎乎的火锅……

    吃完火锅，他们逛了一会儿商场，随后又去新天地转悠了一圈。

    说实话，这几天没见到吴子健，她也憋坏来了，两人见了面就不想再分开，要不是最后胡梦菲推说明天还要早起去做家访，吴子健还不肯回家。

    等送完吴子健，车厢里变得静悄悄起来，胡梦菲打开车载音响，耳边传来舒缓的萨克斯乐曲……

    她两眼注视着前方，脑海里却闪现出两人厦门初次相遇时的情景……

    列车上一个大男孩手中的一杯水无意间撒到她身上，那种慌乱的表情和见了自己以后羞羞涩涩的眼神，让胡梦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没想到之后俩人又在去鼓浪屿的渡轮上相遇……

    美妙的乐曲，伴着美好回忆，让回家之路不再孤单……

    快到家的时候，她关了音乐，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胡梦菲瞧了一眼那幢别墅，发现窗户里没有一点光亮，深怕吵醒父母，所以她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而是在院子门口稳稳停下。

    下车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门口，从挎包里掏出钥匙，轻轻打开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她换了鞋，然后蹑手蹑脚地朝楼梯走。

    刚上了两步楼梯，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胡梦菲吓了一大跳，“几点了？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