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如你所愿
樊惜王妃怔愣在苏萨的面前,俯视着他痛苦的模样。 “你中毒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身体也是抖动了起来,宛如飘零的落叶,逃不过暴风雨的肆虐。 苏萨没有办法抬眼去看她,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那么痛过。 就算是在战场上身负重伤,父王的剑刺入肩膀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痛楚的。 苏萨跪倒在地面上,压抑着他欲要嘶喊的喉咙,他的牙间发出摩擦的声响,不断地涌出黑色的鲜血,滴落在了地上。 母妃的裙子映入他的余光,这个女人,是在欣赏他的痛吗? 这般的绝望,是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的。 原来,父王的确是不愿让他参加秋狩的,不仅仅是如此,他还要赐予他最为痛苦的死亡! 见证这一切的,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些人,为什么是可以这般残忍的呢。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你中毒了,中毒了” 樊惜王妃就像中了魔障,歇斯底里的反复这一句话,她退后了几步,又是退后了几步,越来越远,不只是逃避,还是漠不关心呢。 苏萨的心底就像坠入了冰窖,真是可悲,真是凄凉。 深刻的仇恨涌上心头,让他在发作的间隔之中撑起了身子,扶着身边的某个坚硬的雕塑,凛冽的蓝瞳睨视着他的母妃,沙哑的声音,来自深渊般的绝望。 “如你所愿!” 这四个字,让樊惜王妃的肩膀惊跳,她那绝美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下,然后,两行眼泪溢出了眼角。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的确温柔了不少,可是此时此刻,这一点温柔又能算得了什么。 “如你所愿啊,母亲!你说,就算我为了你们死了,也是理所应当!现在,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咳咳,苏萨干笑了几声,咳出了几口鲜血,他凝视着手掌上的黑色血块,幽蓝色的眼盛着悲哀,微微一晃。 好疼,疼得让他就要发疯。 或者说,如果他可以成为一个疯子,就不会这般难过了吧。 自从出生的那一天,他就是被人忌惮,憎恨的,只有夺得王位的梦想,支撑着他逆流而上。 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可是,你知道吗?我竟然不后悔,只要可以将那伽带回来,只要可以让你开心的话,就算是死...” 我也是愿意的。 “呜...” 这种剧毒真是太厉害了,就连几个字,他都是说不出来的了,耳边更是听不清任何的声响。 他瘫靠在庭院的雕刻石门上,五指死死的抓着胸口,冰冷的心底,再次浮起一抹自嘲。 那些废话,根本就是无用的。 此时此刻,除了等死以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眼前是一片朦胧,就连那个女人的影子,都是看不清了。 就在这时,苏萨隐约感觉到,有人将他腰间的短弯刀拔了出来。 因为,一片月牙形的银色光芒,映着庭院里的火把,格外的凄冷明亮。 那个人拥有一头黑色长发,是她,是樊惜王妃拔出了他的弯刀。 苏萨猜得到她是要做什么的。 “你是要杀我的吗。”和父王一样,要杀我的吗。 他的声音宛如喘息,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要杀就杀吧。“ 苏萨闭上双眸,等待着刀锋刺入心脏。 反正,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刀,什么是毒发的疼,他只是希望快一点,快一点的结束一切吧。 怠慢秋狩的王子,是要被剥夺永久的王位继承权的。 既然夺位无望,为什么要苟活在这个世上? 这个世界黑暗,昏暗,没有一丝的希望。 渐渐的,他的意识越发的沉重了,在沉寂的深渊之中,蓦的,他的眼睑微微一亮,耳边,响起了驼铃的悠然声响,还有一个女孩子的笑声,清澈污垢,宛如的银铃的歌唱。 有人说,将死之人是会看到幻境的。 “爷爷,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到拜凌啊?”。 “爷爷,您看,我的小马儿跑得多快呀!” “拜凌的东国王妃长什么样?她一定很漂亮。” “爷爷,他们说远处的那座城叫赫兰城,我们今晚在那里住宿吧。” 少女欢快地说着异国的语言,虽然苏萨是听不懂的,却是稚嫩柔软,宛如春日的清风,惬意的抚过他的耳旁。 你是谁...? 苏萨欲要看清少女的脸庞,所以,在短暂人生之中,他最后一次祈求神明,在死去之前,看看这个女孩的模样。 或许是‘神明’怜悯他吧。 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美好的让他神往。
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一双黑色的眼瞳,浑圆剔透,就像上好的黑耀石一样。 她的眼睛真是神奇的。 淡紫色的光芒游离在她的眼底,美的让人沉迷,沉沦...不可自拔。 她的笑颜就像清晨的小鸟,无忧无虑的,翱翔在湛蓝的天空上。 这般可爱的笑颜,让苏萨微微勾起了他的唇角,他的薄唇动了动,却是发不出一丝声响。 你是谁,你是死神之国的使者,还是天上的神女呢。 你的美好,就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光亮...。 -- 咯吱,床榻勐然振颤了一下。 一个激灵,苏萨睁开他的双眼,蓝瞳微动,映入昏暗的天井。 浑身上下既沉重,又酸痛,四周很是安静,除了自己的喘息声以外,什么都是听不到的。 这是什么地方? 苏萨微蹙眉心,试图抬起自己的右手。 起初他没能做到,他的手就像被灌了铅一般的重。 不过第二次,他做到了。 他握了握右手,虽然麻木,却也是有些触觉的。 紧接着,他撑起了身子,才是发觉,他躺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床边摆放着黄金雕铸的烛台,白色的蜡烛,已是快要燃尽了。 清淡的香薰味道传入鼻尖,这种味道,并不是让他讨厌的。 俯首,苏萨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裸露着上身,雕塑般完美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这些伤口,皆是他在佩多拉山脉中受到的重创,却是近乎完全愈合了,只剩下浅浅的疤痕。 不过,胸口正中央的摩尔克咒印竟然是没有消失的。 按照以往,这片咒印,是在发作之前出现,在发作之后消失的。 更加奇怪的是,咒印的正中央,遗留着一块未有愈合的剑伤。 这是在他的身上,唯一一块没有愈合的伤,被博拉吉特的剑穿刺的剑伤。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胸口,苏萨是记得的,在朔月之夜,墨尔克赌咒带来了最为剧烈的发作,本以为是死路一条,可是现在,他竟然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