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顾宅（1）
小警卫的心思没人理会。顾明书一直把车开进了顾家庄园东区的车库才停下。 庄园很大，分东西两区，是在原先的老宅的基础上扩建的，老宅那里是典型的中国建筑，古色古香，韵味十足。而西区则是现代化元素居多，年轻的一辈儿回家的时候喜欢住在那里。 此时东区客厅里，顾老爷子遣散了所有的佣人，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里，默默地又往烟斗里续上了些烟丝。 那金丝楠木根瘤制成的烟灰缸里，此时已经铺了满满一层的烟灰。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柔柔的照在老爷子的饱经风霜的脸上，将那一道道被风雨打磨过的皱纹里蕴含着的霸气消散开来，却也将老爷子眼底的忧思呈现出来。 半晌，顾老爷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终是把自己说服，喃喃道：“罢了，罢了！权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说罢，他将烟斗里的烟灰连带着没有烧完的烟丝都倒进了烟灰缸里，整个人瘫软的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那双阅过千辛，尝尽苦辣的眼睛里，没了平日里的身居高位的凌人盛气，余下的只是身为一位老人的百般无奈。 没一会儿，他却又倏地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拿起那金丝楠木镶金边的烟斗，认认真真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方又伸手轻轻地顺着烟斗上的纹理抚摸着每一寸，虔诚的像是在膜拜神圣的神明。那双苍老的眼里涌出无限的夹杂着感伤的柔情，“老婆子啊，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透明的液体悄无声息的在他眼眶里涌现，老爷子的声音渐渐地哽咽：“你说你怎么还和年轻时一样那么爱迷糊呢？都迷糊了这么多年了，该清醒清醒陪陪我这糟老头子了。” “谁在那里？”寂静的夜里，一道突兀的女声打断了老爷子的思路，他摸抹了抹被浸湿的眼角，拿起烟斗然后狠狠的咳嗽了两声。 “爸，是您啊，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季辛瑶听到声音，疑问到。 同时打开了客厅里的大灯。 瞬时，便将客厅里的情况收入眼底。 她连忙抬步下楼，先是倒了一杯温水给顾老爷子，继而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埋怨的看着顾老爷子：“爸，您也别怪我说您，您说说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自个儿偷偷的在这儿抽什么烟啊！陈医生都千叮咛万嘱咐说您不能再抽烟了，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顾老爷子讪讪的伸出食指比了比，“就一口，就抽了一口，这不烟瘾上来了嘛。” 季辛瑶看着桌上的烟灰缸没好气儿的说着：“您瞧瞧您这烟灰缸都快满了，还就只抽了一口？！您当我是小十九那么好哄啊！”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说着：“妈现在要是醒着，一定后悔死当初送您这套烟斗和烟缸了！” “你说你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楼下来干嘛？”顾老爷子将情况不好，连忙转移话题。 季辛瑶也知道刚刚提起老爷子的伤心事了，也顺着话茬接了过去，“我让明书那孩子去帮我买点东西，结果到现在没回来，我这不急着用，就下来等等他。” “这小兔崽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顾老爷子嘴上说着，心里又加了一句，‘早点回来老头子我抽烟也不会被发现了。’ “您也别说他，您老不是也不让人省心？”老爷子故意摆在明面上的心思，季辛瑶当然看得出来，“您就抽吧，等小十一回来，看她不跟您置气。” 顾老爷子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哎，老三媳妇，你可别跟那小祖宗说啊！那小祖宗可最能磨人了。” 季辛瑶心里偷笑，现在整个家里，也就小十一能治得住老爷子抽烟这码事。 “那您以后可不能再抽了，不然到最后受罪的还是您自己！” “行行行，不抽了不抽了不抽了。”顾老爷子摆摆手，妥协的一连说了三个不抽了。 ================= 车子驶进顾宅时，已是快要十一点钟了，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顾老爷子已经睡下了。然而今晚客厅里却是灯火通明。 把车停在停车坪上，顾明书和小温暖下了车，远远地看着东区明晃晃的的客厅，不明所以互相看了看。 “走吧，看看什么情况。”顾明书牵起小温暖提步往东区走去。 刚走到门口，两人就听到顾老爷子一连三个“不抽了”，顾明书嘴角抽了抽，合着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老爷子偷偷抽烟被抓着了。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小温暖，果不其然，小家伙原本带着睡意的脸上此时却格外的平静。 但顾明书却知道，这中毫无生气迹象的平静之下却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不仅在心里提老爷子捏了把汗。 还没等他说什么，顾温暖一把推开了大门，一双杏眸恶狠狠地瞪着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和季辛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到，纷纷转头看过去。 顾温暖一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小手握成拳垂在一侧。粉唇紧紧的抿着，那双湿润水莹的眸子控诉的看着顾老爷子。 “哟，是小十一回来了呀，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季辛瑶反应到快，愣了两秒立即起身走到门口，拉着顾温暖的小手说，“别在这门口儿站着了，怪冷的。来，快跟伯母进屋。” 说着，还白了一眼顾明书，小十一回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顾明书委屈的摊摊手，他哪里知道会出这档子事！ 顾温暖被季辛瑶拉着往沙发那儿走，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尴尬的咳了两声，转过头去避过她的眼神，拿顾明书当挡箭牌，“你说你这混小子，半路去接丫头你也不和你妈说一声，害的你妈大半夜的不睡觉替你cao心。”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捞起桌上的苹果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的刚好砸在顾明书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