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战前夕雪阻敌
深夜,张逞张威两兄弟共处一室,促膝长谈,两人多时未见,今日于大军前相认,均是心神激荡,回想往日,自有一番感概。 畅谈良久,张逞叹道:“兄弟,大哥总觉今日之事太过孟浪,你我二人于军前大唱双簧,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皇都有心之人啊!大哥这些年饱尝世间冷暖,也没什么,大不了再回这剑影山占山为王,只是可惜了你,若是将来朝廷追究,年纪轻轻,白白误了大好前程。” 张威轻笑道:“大哥你不在皇都,不知咱张家形势,所谓盛极必反,物满则溢,如今爷爷入朝不拜,金銮赐座,看似恩宠,其实危如累卵,这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之事,古今还少吗?如今北蛮肆虐,皇上让我带兵出征,固然是看我还有些本事,其实是朝廷欲征用胡服骑兵,除了爷爷和我,满朝再无人可号令这支虎狼之师,不得不如此耳,假日与胡尔汗决战,胜之朝廷赏无可赏,必然更加猜忌,一旦战败,轻则下狱问罪,重则性命不保啊,爷爷虽然年高,但威望尚在,尚可护佑你我二人,不乘此时行事,将来爷爷一旦归去,皇上自诩明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岂能容你在剑影山继续逍遥快活?到时再有任何越轨之举,你我必然陷于万劫不复之境。今日咱兄弟唱了这出大戏,等将来得胜回朝,皇上若是装糊涂,我即主动向皇上提及今日之事,求其降罪,到时功过相抵,想来皇上也不会过分逼迫了吧?若是不然……,哼,我张家也不是好惹的。” 张逞苦笑道:“兄弟,你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深沉,实在是……” 张威打断道:“大哥,咱不说这些,来日与胡尔汗之战,我想咱二人分兵如此如此……” 张逞沉吟道:“北蛮草原广阔,如不能找到北蛮安营之处,则我军危矣!” 张威道:“我本来并无此打算,只是近日收了昆天道人李峰,观其无不利于我之心,此为异人,大哥关键时刻,可问计于此人。” 张逞奇道:“就那道士?会不会不大靠谱……” 第二日寅时,天色尚黑,北风呼嚎,大雪下了一夜,仍不见停,乱雪飘飞,从苍穹大片裹降下来,满山将士手牵马匹,全身皆白雪,订立地上不动,剑影山聚义厅升起军帐,灯火通明。 张威坐于大帐中央,众匪首及将士分列于下,张威猛然站起,单脚蹬椅大声下令:“王副将、张逞听令,你二人各带本部三万军马,合兵一处,备十日军粮,一并听张逞节制,直入北蛮草原后方寻求北蛮主力作战,如有不听军令者,斩!” 张逞、王副将抱拳:“谨遵将军令!末将(草民)必不负将军所托。” 张威手指北疆作战图继续道:“其余将士,随本将杀向剑柄关西北胡尔汗斜后方此处,与泉刀将军互为犄角,挟制胡尔汗!” 众将齐声高喊:“尊将军令!” 张威一笑,道:“昆天道人李峰,你随我大哥出征,出发!!!” 不说张威张逞分兵之事,却说北蛮大将胡尔汗及所属三十万饿狼之师不惧冬寒,欲雪夜突袭剑柄关,及至杀奔关前,却见关城上泉国众军早已严阵以待,城上一老将横眉竖目,大声喝问:“何方宵小,犯我北疆?” 胡尔汗抬头大声道:“本将北蛮第一勇士、北蛮之主亲封大将军胡尔汗,城上何人?报上名来。” 老将答道:“本将泉刀,城下之人速速退去,回尔北蛮,如若不然,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胡尔汗冷笑道:“老匹夫,速速打开城门投降,留你全尸,不然,我三十万铁骑踏破城门,定叫你五马分尸!”说罢哈哈狂笑,三十万蛮军齐齐高声喝道:“定叫你五马分尸,哈哈哈……”笑声震天。 泉刀菊花老脸嘿嘿一笑:“尔等野蛮之人有何惧哉?有本事便来破城!”说罢令人摆上案几,竟是自顾在城上饮起酒来。胡尔汗破口大骂,泉刀并不理睬,无奈之下,只得后退三里,安住营寨,待天亮后再做理会。 蛮帐之中,胡尔汗怒气塞胸,愤愤道:“本欲雪夜突袭,不想泉刀那老匹夫已有准备,待天亮雪停后强行破关,本将要亲自捉住那老匹夫,将之碎尸万段!”稍稍气歇,又问左右:“泉国皇都,可有消息?” 左右答道:“泉国遣京畿护卫军胡服骑兵十万北援剑柄关,大军于剑南关附近登山入林后再无消息。” 胡尔汗沉吟问道:“胡服军由何人统领,是否泉国定国公张玉?” 左右答道:“非也,统领是张玉之孙张威,十三岁,闻其天生神力,单手舞鼎,武艺高强。” 胡尔汗铺开泉国北疆图,细细察看,半晌后冷笑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其欲过剑影途径此处,占此处高地居高临下,与泉刀老匹夫成犄角之势。且不说大雪封山,无路难行,只剑影山一众强人就能让其困顿数日,待其破山而出,必定损失近半,说不定到时本将已将剑柄关拿下,哼,小儿领军如此,不足为虑。” 当日午时,张威便带七万人马到达指定高地,此时大雪尚未停歇,天地一片苍茫,五步之外不能见人,安住营寨后张威欲遣斥侯入剑柄关通知泉刀,不想斥侯去不多时径自返回,言胡尔汗三十万蛮军于下方雪地扎营,未能入城,张威听罢笑道:“天助我也,如此大雪,胡尔汗必定不敢攻城,我军且按兵不动,静候我大哥佳音。”
再说张逞带领六万人马抄小路绕过剑北等三关,直奔北蛮草原深处,欲乘北蛮后方空虚之际,行围魏救赵之计,只是北风呼啸,天寒地冻,走了三日大雪方才停歇,除了零星蛮人牧民,竟是连鬼都没见一个,将士们吃了一路风雪,叫苦不堪。 王副将对张逞言道:“张首领,再这样下去,人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了,因为大雪,我军消耗加剧,如果找不到北蛮营地以战养战,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回去都是个问题。” 张逞面无表情,心中苦笑,暗中叹道:兄弟,这茫茫雪原,你让我如何去找寻蛮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抬眼看到昆天道人红光满面,正向杨八吹嘘自己如何见识广博,想起张威临别之语,于是拍马赶到昆天道人身旁,虚心请教道:“道长,如今我等困于雪原,道长见识广博,可有良策以教我?” 昆天道人嬉笑道:“如此天寒地冻,有什么良策,不如我们回去?这里除了雪就是风,有什么好呆的。” 张逞苦笑道:“道长不必挤兑我,等寻到蛮军大营,必定重谢道长。” 昆天道人神秘一笑,莫测高深道:“不必心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 张逞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晚上,张逞等人扎住营寨,人马困乏,留下警戒之人后纷纷入帐休息,待到夜深,只见一道人影飞速闪出营外,警戒之人丝毫不觉,正是昆天道人李峰。 李峰待走到离营地十余里外,盘膝坐于天地间,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指天,一手拊掌于胸前,片刻之后,只见空中四面八方似有万道霞光飞来,自李峰天灵直入其躯,李峰双眼猛地睁开,精光四射,霍然站起,选定一个方向,轻轻迈步,已然凌空而起,然后化作一道流光,飞驰而去,顷刻之间,何止万里,片刻之后于空中停住,向下方雪原望去,只见营帐相连,牛羊无数,却是军民混居,一片祥和安宁,正是蛮人后方大营。 李峰默然凝视下方,心中暗叹:修道之人不沾因果,如今我要向张逞道出这些人的下落,虽未亲自动手,这些人也会因我而死,若我不理张逞,彼固然陷入困局,然胡尔汗三十万蛮军如攻入泉国,何尝不会生灵涂炭。也罢,我与那张逞有师徒之缘,这因果,我昆天道人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