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平民如货
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女孩仍旧没有下台。 林科知道她在等待贵族们宣布她获得去帝都参加帝国学院入学考试的资格。 以她的实力确实拥有这个资格，毫无争议。 没有一个平民能够知道这个名额到底是一张卡片还是一份文件证明，因为从来没有平民得到过这项荣誉。 这是奇迹的一年。 贵族们议论纷纷却迟迟没有人先出来表态，这个事情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很快，关于小女孩的资料便送到几大家族的代表手中，其中包括一部分是小女孩参加大比时自己填写的资料，而另一部分则是几大家族对各个平民参加者事先调查后收集的资料。 二长老飞快的看完手头的资料后竟将它交给了身后的林科，林科微微一愣后便很自然的接了过来。 女孩名叫莉莉丝梦娜，出身西城平民区，从她六岁开始父母便相继去世了，她成为孤儿，靠几个善良的邻居接济着活了下来，今年十七岁，但或许是身材过于娇小的缘故，让她看起来更加年幼，她有一个弟弟，现年十岁。 资料非常详尽，林科只是看着这些轻飘飘的文字便能想象得到，在那个能够让艾丽感到绝望的西城平民区，一个八岁大的女孩带着一岁的弟弟生存下来是何等的艰辛与不易，而幼小的她究竟承受了多少苦难的摧残？难以想象。 “我想我们应该给予莉莉丝她理应得到的东西，”七大家族中的摩根家族代表率先抛出橄榄枝，这是个在风城传承已久的大家族，底蕴之深厚力量之强大几乎不弱于盖亚和比特两大家族，“莉莉丝梦娜，她用她超凡的天赋在众目睽睽之下赢得了属于她的荣耀。” “尊敬的摩根家长老，我无意冒犯，但长久以来参加帝国学院入学考试的名额始终属于贵族，莉莉丝的天赋毋庸置疑，但她的身份存在一些争议，我想，她应该在此时，以一个光辉灿烂的形象订立神圣的契约加入某个拥有像摩根这样高贵姓氏的家族，成为尊贵的贵族仆从，这样，她最后的阻碍都将被扫除。”说话的是七大家族中的另一个高亚迪家族的代表，有实力接触风城贵族圈高层的人们都知道，他们是摩根家族意志的最好追随者，此刻一唱一和便将小女孩莉莉丝唯一可选的命运展现在那里。 盖亚家族的科尔和比特家族的老者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看样子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一个出身平民的熊力四阶职业者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在修炼的道路上充满了太多的坎坷和意外，又有谁能知道有多少天才止步于半途，又有多少还未绽放光彩便被扼杀在起步时刻？ 林科没有太多的关注贵族们之间肮脏的运作手段，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她拥有一头让科恩感到无比亲切的黑色的笔直的长发，修剪的整整齐齐，同样黑色的双瞳如墨色般漆黑，娇小柔弱的身体安静的站立在那里，美丽的大眼睛孤独的散发着悲哀的气息，与现在的场合格格不入，这让他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瞬间被触碰，心疼痛惜。 “我想她确实需要一个高贵的家族作为继续前进的动力，一个能够保护她并给予她前途的地方，但显然她并不适合沾满铜臭的气息，瞧瞧，她英姿勃发，我想她一定愿意去军队里体会什么叫杀气，”拥有风城军界第二号人物的特鲁普斯家族代表显然拥有对抗摩根家族的底气，他死死的盯着摩根家族的代表，丝毫没有拿眼去瞧那个所谓英姿勃发的小姑娘，“军队会是她的最好归宿。” “很抱歉，我不得不指出您对于商业的理解太过肤浅，在这个广无边际的领域中她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去到军队中杀人砍头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摩根家族代表不甘示弱的反击。 “作为一个以追求力量极致为目的的职业者，只有在军队之中才能得到更好的锻炼，只有在生与死之间才能悟透力量的真谛，作为战神帝国的一份子，您难道要否认这一点？”出身特鲁普斯家族的代表竟有着犀利的言辞水准。 “您又怎么知道她真的便是以追求力量极致为目的而不是为了财富？”摩根家的代表满脸的嘲讽。 “那么何不让她自己做出一个选择？”林科突然开口，引得众人都颇感讶异的看向他。 “胡闹！”二长老勃然色变，“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 就坐在距离二长老不远处的科尔也是一阵错愕，随即深深的看了林科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莫不是我们穆特斯家的科恩少爷看上了这个美丽的小姑娘？”科尔的语调语态带着nongnong的调侃意味，眼神中却看不出丝毫的笑意，他盯着林科道，“十八岁的四阶战斗者倒也配得上为我的科恩侄儿作个侍女了，如果你有意就和科尔叔叔说说，你可怜的父亲还在军中服役，我倒乐得替你做主。” 二长老惊讶的看了科尔一眼后，却发现其他几家代表同样不解的看着那个罕见表露出玩世不恭仪态的中年人，“科尔大人见笑了，小孩子不懂规矩，回了家族大哥是一定要狠狠处罚他的，不然这样下去倒是坏了规矩。” “哪里的话，”比特家的老人竟也开口了，他看似无意的扫了科尔一眼又瞄了瞄站在那里看似有些害羞又感激的望着科尔的林科道，“孩子们之间的情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却是不该多管的，只能给他们些支持也就是了。” 全场愕然。 林科却“羞涩”的更厉害了。 高台上的氛围有些诡异。 一场可有可无的利益冲突最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搅的一团糟，实在闻所未闻。 可偏偏事情就是如此。 “哈哈哈，倒是我这个家伙最后知后觉，也罢，便让给穆特斯家的科恩小侄好了，要不然莱茵族长该怪我不懂事了，”沉闷了没多久的氛围，摩根家族的代表便率先开口，一张嘴便将受益方扣死在了科恩头上，穆特斯家不得不承了这个人情。 家族之间的人情有时候会很难还，林科心中默默的哀叹，他知道回家之后一定有的受了，一边掩饰内心的苦意一边恭敬的向摩根家族代表行了一礼。 特鲁普斯家族的代表扫了一眼比特和盖亚两家的代表所在，在摩根家族代表之后开口，表情有些复杂，“小孩子们之间的事情确实还是自己决定的好。” 林科连忙又向特鲁普斯家族的代表躬身行礼。 二长老却仍旧拉着一张老脸，一副对林科极度不满的样子，这让林科心里多少有些不打底，也让旁边一群老狐狸看了暗自好笑。 “那么便有些难办了，”菲力家族的洛克再次突兀的开口，“科恩少爷家的侍女天赋高超占去了一个名额想来无疑，那么包括科恩少爷在内的三个熊力三阶年轻人可是没法分享剩余两个名额的吧？” 二长老不由恼恨的瞥了瞥洛克又狠狠的回瞪了林科一眼后暗地咬了咬牙开口道，“自然该着科恩让去他的名额。” “那倒是有些委屈科恩少爷了，不过想来穆特斯家也不缺个把参赛名额，以科恩少爷的天赋进入战神学院却也理所应当，”洛克一脸遗憾的表情让林科感觉恶心。 “我倒是觉得让三个小家伙战上一场是个不错的主意，”科尔的再次开口仍旧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思，他自己却满不在乎，一个劲儿的盯着林科继续开口，“既然是要选拔年轻俊杰出来，冒冒然让科恩侄儿让出位子来，怕是会给另外两位风城的未来之星心中留下芥蒂，反倒是大大方方战一场，胜者去帝都拼上一拼，败者沉下心来更加努力，也是一场佳话。” 摩根家族的代表隐晦的看了看科尔又看了看穆特斯家的二长老，笑了笑道，“战上一场确实更公正些。” 比特家族的老人还未开口，站在他身后一头火红色长发的男孩早已按捺不住张口道，“总要战上一场才更痛快些！胜了我自去帝都，败了我就舍了那名额他日再战！” 比特家族的老人不禁嗔怪道，“菲亚斯，你想念家族的禁闭室了么？”一句话吓得红发男孩噤若寒蝉之后才再次开口，“那便战上一场定归属。” 直到此刻二长老才仿佛叹了口气附和道，“就听两位的意思，战上一场！” 洛克一脸激愤，无言。 ———————————————————— 广场上的人们早已散的差不多了。 只是在半天之后，三大熊力三阶天才相约一个月后一战定剩余两个名额归属的事情才慢慢传遍全城，倒让平民们大大的开心了一场，一个月后，又一场好戏上演。 此刻的林科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在他对面的主位上二长老山迪悠闲的斜倚着柔软的坐垫，丝毫不见高台上气急败坏的样子。 “怎么样，这次闹上一场收获了些什么？”二长老平平淡淡的提问，林科心里却是一紧，他从科恩的记忆中看到对二长老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畏惧，那自然是有一定理由的。 “回二爷爷的话，从高台上的状况来看，风城七大家族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啊，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很，”林科小心的看了山迪一眼，在看到后者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后才定了定神，“高亚迪家族看似对摩根家族马首是瞻，特鲁普斯家族需要看比特家族脸色，比特家族又很忌惮盖亚家族的存在，军界政界两大阵营，实在是一团糟。” 二长老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也算不错了，为什么非要那个女孩？” “我知道错了二爷爷。” “错在哪里？” “家族现在正处于一个相对困难的时期，最好的生存方式便是韬光养晦，这次大比上我的表现多少有点抢眼，这是我事先自己都没把握好的事情……”林科不动声色的为自己辩解了一下，看到山迪脸色不好看后赶紧言归正传，“更不应该的就是在莉莉娅的事情上强出头，让家族欠了不少人情。” 二长老山迪沉着脸静默了一会儿后开口，“滚蛋吧，你爷爷那里我是不会给你求情的。” 林科连忙行礼告退，暗自却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