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复读的岁月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六月的川渝大地，在烈日当空、艳阳高照下，宛若一个巨大的蒸笼，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在渝州之地偏东北的一个小县城的小镇的大山脚下，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在夕阳下，唐小宁宛若迟暮晚归的老人，有气无力、死气沉沉的慢步走在回家的乡村小道上。

    “哎。哎。”唐小宁一步一摇头，一步一叹息。

    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土墙房子，他开始思量着：我到底该不该回家呢？该不该把成绩告诉爸妈？该不该..

    这一刻，他迷茫了，也后悔了。

    伴随着叹息和摇头，唐小宁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家走去，本来不远的路却因为他沉重的心情而走了半个时辰。

    回到家，唐小宁看到门是锁着的，沉重的心稍微缓了缓，放了下去。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门，朝着自己的卧室走起，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连鞋子没脱都没注意。

    盖上被子，唐小宁闭上眼，心情的沉重让他好想大睡一觉。眼是闭上了，可觉却没有睡，回想起过去的以往，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落，一滴又一滴，没一会儿就在凉席上形成了一摊水渍。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唯有天空闪烁的群星和万家灯火给这个黑暗的世界增添了一份光亮。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小宁，开门，你老爸回来了。”一道浑厚而充满沧桑的声音传来，是那么的温柔。

    打开门，唐小宁看到老爸那黝黑布满了的汗水苍老脸庞，沾满泥土的双手拿着锄头，老爸的身后是老妈，同样的沧桑的脸上满是汗水，背着硕大的背篼，里面满满的全是猪草。

    “小宁，赶快去做饭，我和你妈有点累了，清洗一下好坐一会儿。”老爸摊开那满是泥土的双手，然后指了指背后的老妈。

    “哦！好。”唐小宁垂头丧气的回答着。

    不得不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唐小宁从小到现在，都差不多十年的厨龄了，洗菜，切菜，生火，炒菜都一气呵成，没多久，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小炒就端上了桌上。

    饭桌上，没有了以往的欢声笑语，只剩下一片沉闷，唐小宁闷头快速的刨着碗里不多的米饭，唐达连（老爸）也倒上了一杯白酒小酌了起来。李莲（老妈）看了一眼闷头不语的儿子，又看了许久不喝酒的老公，若有心事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有些纳闷的看着这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父子。

    唐达连喝完了杯里最后的一点酒，吃了最后一口菜，“砰。”把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拍，平静的说道：“说吧！考了多少？”

    唐小宁吓得一愣，听到老爸那平静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的瞟了老爸一眼，可他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无比的平静，老爸越平静，就越说明了老爸内心的愤怒。

    要是说了的话，估计会死得很惨；要是不说的话，看这样子，可能会死得更惨。咽了咽口水，唐小宁决定还是说了吧，大不了一死。

    “405分。”

    “那上本科了吗？”

    “没有，就专二。”

    唐达连听后，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卧室，拿出了那许久没有抽的叶子烟枪，拿出裹好的烟丝，一口一口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吸了十来口后，眉头紧皱，成了川字。

    看着眉头紧皱的老爸，唐小宁心中更是深深的懊悔：为什么自己不好好读书？为什么一天要去看小说？为什么一天和朋友一起乱疯？可再多的为什么也换不来现在专二的事实。

    “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是去上专二还是打算再来一次？”唐达连深深吸了一口烟。

    看着满屋子的烟，唐小宁并没有立即答话，略微考虑了一会儿后，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老爸，“我刚想了下，还是复读一次。”

    看到唐小宁那坚定的眼神，唐达连缓慢说道：“儿子，你也知道咱家这是什么情况？复读的话，就只有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了。后面是什么就什么，咱家的未来可都是挂在你的身上，你知道了吗？”然后有些沉重的拍了拍唐小宁的肩膀，“去洗漱一下，睡吧！明天和我一起干活去。”

    看着老爸那略微佝偻的身体，唐小宁一抹眼泪，答了一句“嗯。”

    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没有自来水，没有天然气，没有热水器，吃水去水井里打，用火就自己烧柴，热水嘛就自己用大锅烧柴烧水。老妈李莲早已收拾好碗筷并速速的洗完，在大锅里烧起了热水，看到儿子一脸沉重的走了过来。

    “小宁，水烧好了，快点去洗个澡，早点睡吧！至于考试，今后再说吧。”李莲一脸的微笑，安慰着有些神伤的儿子。

    听到老妈安慰的话语，唐小宁心中更是难过，默默地点了点头。

    唐小宁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没有心情去欣赏窗外那美丽的夜空美景，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夜深了，丝毫没有睡意的他就那么静静的听着窗外以往那无比嘈杂而现在却无比动听的蛙声。

    天微微发白，半夜才睡的唐小宁被唐达连无情的叫了起来，“快点快点，一会儿陪我上山干活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个月过去了，唐小宁那有些白皙的脸庞被晒得黝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却比以往更有精神头。

    “明天你就不陪我们上山了，自己想一下去哪个学校复读吧。”晚饭期间，唐达连对着唐小宁说着。

    “嗯。”

    复读的学校唐小宁心中早就有了定论，那就是全县最好的复读班，一中的复读班。据说班主任赵老师是从外省高薪聘请过来的特级教师，去年复读的一个班上大多数都是上了重点的。

    一中本身高中的实力并不强，可是复读班却是县里的一绝，在整个县城都非常有名。

    高三补课已经形成了传统，在提前开学十天的时候，就得去学校补课，头一天，唐小宁收拾好了衣物。

    太阳初升，唐小宁拉着箱子，在村里人怪异的眼光中，踏上了复读的道路。他所在的小镇离县城并不远，搭乘汽车，只要不到二十分钟，可从村里步行到主干道乘车却要半个小时。

    拉着箱子，比平时甩手走路慢了不少，花了40分钟才走到主干道上，到了他却傻眼了，一辆辆工程车正忙着修路，把去县城的班车直接阻拦了。

    “卧槽，这尼玛怎么去？”唐小宁郁闷的骂了两句，然后苦等着，没一会儿，来了一辆班车，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车上的人统统都下来了，有两个学生也和他一样，背着书包，提着箱子。

    看到有两个一样的同学，唐小宁打了声招呼，一聊才知道，都是要去一中赵老师班复读的。闲聊了几句后，才知道，搭乘班车得往前走一段距离才可以，因为修路的关系，班车只能分为两段跑。

    往前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标志，写着到县城班车等待处，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一辆车来了，唐小宁和他们两个飞快的冲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县城到了，他们三个都带着箱子，便打了个的士去学校。

    来到一中的复读班报名处，一个身材魁梧，略微威严的老师正坐在那。

    “赵老师好。”其中一个学生对着赵老师打着招呼。

    “哦，周国你来了啊。”赵老师很是和蔼的对他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唐小宁和另外一个同学，“你们两个也是来复读的吗？

    唐小宁和另一个同学点了点头。

    “说说你们高考的成绩吧！”

    “560。”另一个同学说着，

    “405。”唐小宁诺诺的说着，“赵老师，我可以在你班上读吗？

    “知道了，这样吧！你可以来我们班上读书。”赵老师指着另一个同学说着，然后有些纠结的看了一眼唐小宁，“至于你，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吗？”

    “嗯，嗯，我是和他们一起的。”唐小宁有些求救似的望着周国和另一个同学。

    周国和另一个同学点了点头。

    “你和他们一起的，那就可以。”赵老师犹豫了一下，“你这个成绩得交择校费，交钱了没？”唐小宁把钱一交，然后追上了他俩。

    “刚谢谢了，不然我就悲剧了。”唐小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俩说道，毕竟就只刚见面，还谈不上认识。

    一起来到同一个宿舍，由于来点有点晚了，上床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剩下下铺，唐小宁他们各自找了一个位置，铺好床后，就闲聊两句，算是初步了解。

    原来他俩叫周国和潭北京，都是一个镇的，而且都考上了重点，只是由于学校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才选择的复读。

    看了两位学霸，唐小宁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自卑，毕竟专二和重点的差距太大了，宛若鸿沟。

    报名完毕，就是开始了枯燥而苦逼的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