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因病魂颠倒

    此后的很多年，我一直在想，今日的见面，于我、于他，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而我也从来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却引得我毫不犹豫的上前。。问起一个称得上是陌生人的名字。。

    得知我当街同人打架，阿玛和额娘大怒。第一次，我看着额娘急促的呼吸着。。第一次看着阿玛气咻咻地坐在堂中，他头上冒着热气，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嘴却向下咧着。。那眼神就像要蹦出火花一样！！

    我羞愧的低下了头，悄悄地瞥见二老。。片刻的安宁。。

    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阿玛突然喊了一声：来人啊，把小姐拉下去家法伺候。。

    属下的人们都悻悻的，老早在外面等候命令的几个小厮也不敢动手来抓我。。阿玛素日疼爱我，从来不轻易训斥我，今天许是一瞬间的愤怒。。如果是打重了话，万一。。。

    见手下的人不动，阿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准备抬手叫管家。。谁知衣袖被泪水淋淋的额娘拉住了:老爷，家法是不能用的啊。。凡事惩戒的小厮也要几天才要起床的。。咱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且打几棍子，教训一下就好了，要是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阿玛的眉心一动，似有被劝动之意，我立马扣了一个响头：谢阿玛，衿儿以后保证再也不犯了。。

    到底是百炼钢遇到美人也成为绕指柔，阿玛假装咳了咳，也就给我宽大处理了。。

    平日偷偷取笑二哥是“书房专业户”的我，今日和他落了同一个下场。。可怜我娇滴滴的小膝盖，就这么跪了半个时辰。。想到军训时候，尚且能够仗着脚小，把脚后跟偷偷地往前面攒那么一小点。。。现在呢，我们家最厉害的大婶都出马了，我自然是乖乖的生受了。。

    香火在我无数次的期盼下，终于落败了最后一丝红光。。我攒足了涣散的力气，一二三，想要起身。。眼前一黑，疲软倒地。。

    是谁在嘶声裂肺，是谁沉重的叹息。。。我都无从知晓，我的眼前，是森森的黑色。。

    梦境一拨拨的袭来。。

    桐花台墙角的小花是那么的遥远。。昔日帝妃的爱恋之地，只空留下，墨绿的夕颜，在暮色中凋零。。浮华中，展望着月亮，，期盼着来日的婵娟。。

    拨弄的琴弦，声声凌冽，多少个日夜凄凄难眠。。相思难为相守间，一杯毒酒，永与君绝。。

    “不要！！！”梦中，我的情绪拉扯。。。分成一个个片段。。

    心好痛！恍惚又一眼，我的心像苦杏仁儿，依稀是遗憾的感觉。。我想大声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想睁开眼睛，却仿佛有千斤重，动弹不得。。

    “嬛儿，因为你在，从前无论我失去多少，亦都觉得值得了。”世间竟然有如此好听的声音，清凉清凉的，很是舒服。。

    “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嬛儿把高热退了。。”那声音更近了，仿佛贴在我的背后，手上有大手偎着小手的感觉。。。只是他的身子还那样冷。。

    一双不算强健的臂弯将我托起，我舒服的靠在他身上，咬着耳朵：此刻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安静享受片刻的平静吧。。

    “允礼！我等你回来。。”我仍闭着眼，语气异样地坚决，心中却不知为何泛起淡淡的酸涩，又开始悸痛起来。

    “抱歉，嬛儿，我终究是不能在你身后一步的距离再保护你。”温柔的声音似乎要消失在风中。。“不！不要！”我心中一急，开口惊呼，双手在空中乱抓，忽然，握住一份温暖……

    “衿儿，衿儿！”头疼的厉害。。我吃力地睁开眼，阿玛，额娘，大哥，二哥，还有跪了一地的嬷嬷丫头们。。

    “你们。。“看着水人一样的额娘，我想要劝阻，开口，发觉，嗓子粗哑至斯。。

    “水。。。”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的手指动了动。。奈何体力实在不济，在他们几双手递过来之前，又沉沉的睡去。。

    后来我知道，那夜之后，整整五天都高热不退，而且常常会乍暖还寒，哆嗦个不停。。盖上几床被子喊热，拿开了又喊冷。。真真是吓得额娘每日以泪洗面，阿玛则告假跑遍了京城，请遍了大大小小的名医。。所有的人都说只是风寒而已，却不明我为什么昏迷不醒。。急得阿玛两鬓添上了许多的白霜，那些来看病的大夫都被斥责，暂且关押在柴房，只等我醒来。。

    直到有一天，我总算是醒来了。。只是这人也清瘦了一圈，还莫名其妙的问他们是谁。。好在他们自我介绍以后，我就没说什么了。。。虽然人依旧无力，身子也疲乏的很，到底是高热退下来了。。。大家也总算放下了心。。。那些柴房里的大夫，也重新见到了太阳。。。

    我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许下床走动。本来我是要求走动走动的，无奈菲雅看护的太紧，更是阿玛的命令。。我也无从讨价还价了。。

    经过这场大病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仗着身体太差为缘故，缠着二哥教我一些拳脚功夫。。即便只是花拳绣腿，也是比闷坏人要好得多。。

    接下来的日子，禁足成了必然。每天在园子里无聊得很，只好读读书、绣绣花、弹弹琴，跳跳舞。。打发这难耐的光阴。。

    二哥平日里是最疼我的，见我整天没精打采的样子，送了我一只小白狗。。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它浑身长着雪白的毛，摸上去软绵绵的，像穿着一件干净的白毛衣；一对大眼睛咕碌碌直转，仿佛两颗黑宝石；头顶上长着对小耳朵，鼻子扁扁的，上面常常很湿润,尖尖的尾巴十分灵活，常常不停地左右摇晃，可爱极了。。

    有了这样一个宝贝，我自是喜爱的不得了。。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哈尼”。。。哈少平时乖巧的很，可要是谁弄疼了它，它就会“汪汪汪”地直冲着你叫个不停。。。两个幽黑的眼珠瞪得老圆。。你也就下不了手啦。。

    人在其中，日子也过去了许久。。约莫到了二月，已经是早春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