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赦免奴身
对于八面玲珑的绾绾来说，劝服谢攸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再加上景承满是诚意的银子和礼物，谢攸一脸笑容的就应下了这桩事。 然而对于谢攸来说，劝服他的贵妃meimei似乎就没那么容易了。 自从有了儿子，谢敏比以前更加劳心费力。当今皇子本就只有三个，长子残疾，次子生母身份低贱且懦弱无用，自己抚养的小儿子虽然年纪小，但怎么看都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只要做母亲的努力经营，相信至尊之位一定不会旁落。 对于扶持黛瑾，打压熙云这样的小事，谢敏本不是特别感兴趣。 如果说后宫的日子教会了她什么的话，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有目的，有好处，而不能意气用事。 没错，当日熙云对自己的奚落，确实心中十分不快了很久，初登妃位的时候也想过有朝一日好好报复一下，然而时过境迁，毕竟每次皇家家宴熙云都得俯首称臣，早也满足的差不多了。如今再去招惹王家，就算出了当日之气，要是没有什么利好，怕是也不值得。 至于楚家，那个皇上看上过的黛瑾，去了她的奴婢身份？真是不见得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然而谢攸一面被绾绾迷得七荤八素，一面被世子的见面礼诱惑的心痒痒，因此也还愿意在谢敏面前为此事多尽些力。 只是谢敏如今对王熙云不计前嫌了，倒是让他讨好的意愿落了空，只得想想别的缘由。 “贵妃娘娘自然是大人大量，不与那顺王的侧王妃计较当日小事，但考虑到咱们谢家与王家在朝堂上相争，打击一下王家，怎么看，都是有利的。” “哥哥这是何意？我竟不知王家在朝堂上还与我们谢家作对不成？”谢敏听说牵扯到母家，还是有些关心。 “娘娘有所不知，王御史最近开始对父亲前几年在京城外驻兵时的军粮数目有所怀疑，只是现在没有查到什么具体的证据，所以尚未弹劾。此事虽然不大，但被都察院盯上总是不方便。再加上王家的女儿是侧王妃……” “哥哥糊涂！”谢敏打断，“侧王妃与此事有何相关？一个侧王妃能有多大的本事？他王家有王爷的女人，我们谢家，还有皇上的女人呢。你回去跟父亲说，如果王家真的碍事，我去求皇上处理了他们便是，何必还扯上个楚黛瑾。” 谢攸摇头，“贵妃莫急。贵妃自然是在皇上面前承宠，只是无缘无故也不好拿都察院御史怎样的。王御史要查的这驻兵之所，与顺王爷属地相距不远，所以臣才担心，如果一旦侧王妃在王爷耳边吹风，只怕有点麻烦，毕竟他是皇上的哥哥。反过来，如果能让侧王妃在王爷面前失了宠，此事，不就简单了。” “我看不必，用楚黛瑾去解决此事，岂不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甚是麻烦。” “倒不见得。娘娘若为了母家去求皇上治罪都察院御史，且不说成功能有几分把握，让皇上觉得娘娘有干政的心思，想来总是不好的。可是如果只是为了昔日情谊，饶恕一个罪家之女的奴婢身份，皇上定不会在意，也许还觉得，贵妃娘娘是多情念旧的良善之人。” 谢敏对这话倒有几分赞同，不禁沉吟半晌。 是啊，自古以来，做皇帝的都不喜欢后宫干涉前朝事务，就算这位皇上宠溺自己到了可以讨论政务的地步，也该留到最重要的时候才是，更何况哥哥说的也没错，王家没有那么容易打压，而如果王家大靠山之一的熙云若是失了势，倒是给他们一个不小的打击。 只是谢敏心中还是时时记挂着皇上对黛瑾的一番心思。她果然不简单，能在老王爷面前也承了宠，还能让哥哥来为她求情。 谢攸也明白贵妃忌惮皇上当日对黛瑾的青睐，说道，“想来，如今这个楚黛瑾，是彻彻底底做了顺王爷的女人，就算皇上当日对她看中过，也是便宜了他这位皇兄啊，哈哈哈。 这话说的倒是谢敏喜欢听，她点了点头，“只是扶起楚黛瑾，虽没什么祸患，终究是与我并无好处。” 这自然是最难说服谢敏的地方了，谢攸想了想自己家中堆着的那堆礼物，又想了想世子和绾绾许给她的其他好处，脑筋一转，连忙说道， “娘娘，能让侧王妃输得彻底一点的，只有这位姑娘了。京城里早就传说，顺王爷最近对她是喜爱有加。再说，这楚黛瑾早已不是过去的千金大小姐了，咱们帮了这么大的忙，她还不知怎么感激不尽呢。这样一来，贵妃倒是在顺王府中有了个自己的人，岂不是好？” “说的也是，不过我又不需要顺王府为我做什么。” “贵妃娘娘，可是忘了，这顺王府里，还有个先帝爷的长子长孙呢？” 谢敏听到这里一愣，“长子长孙”四个字，打到了她的心坎上。 “怎么说？” 谢攸道，“虽然如今小皇子渐渐长大，然而皇上也是多病。朝中时不时有些风言风语，说三位皇子无一可立，不如考虑顺王的世子，毕竟是先帝长孙。娘娘，这等想法，不得不防啊。” 谢敏表情严肃起来，点了点头，说，“哥哥的意思，有楚黛瑾在那府里，能帮到我？” “至少，那王爷父子俩，若有三心二意，娘娘这里能够早些听到个风声。” 贵妃又思索了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不错。若是给了这楚黛瑾这么大的甜头，不愁她日后不替我和我皇儿做事。而另一面，气一气那王熙云，让她也有个貌美如花且未来能势均力敌的对手。对本宫，和谢家，都是一举多得好事。哥哥这事想的周全，若此举真能成全了我儿和母家，谢敏定当报答。” “娘娘见外，咱们是一家人。”谢攸见终究还是达到了讨好贵妃的目的，不禁喜上眉梢。 皇上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自然是乐得让谢敏随意处理。因此她提出因为顾念旧情，不忍看昔日姐妹终身为奴的时候，皇上一面对她的有情有义大加赞赏，一面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赦免。 赦免的旨意到达顺王府的时候，每一个人心中都突然涌起不同的感受。 顺王爷先是吓出一身冷汗，不知为何皇上又注意到了自己的家事。后来思前想后都觉得没什么值得怀疑之处，才略略放下了心。也许真的就是贵妃与这丫头旧时相识，再加上皇上知道自己年纪大了，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子，所以卖个人情，缓和下尴尬多年的兄弟感情。 黛瑾则不知该不该高兴。曾经为了这奴婢身份吃尽苦头，甚至间接为此失去了孩儿如今突然赦免，又听说是谢敏求情，真是百味杂陈。不知是自己许久之前写的那封信起了什么作用，还是有别的原因。又想起最近一次提到是拒绝世子的时候，冥冥中，又觉得此事与世子脱不了干系。 世子自然是大喜过望。自从与绾绾商定此计，一直心急如焚。毕竟不管是谢攸还是贵妃，都不是自己能说得上话的，虽然绾绾信心十足，但没听到结果之前总是忧心忡忡。如今黛瑾真的不再被奴婢身份所累，也许很快就可以和自己追寻两个人的生活了。 家中其他人等有的开始为自己担忧，以前因为侧王妃的骄横跋扈，谁也不敢对这位黛瑾姑娘有一丁点的好脸色。如今皇上亲自免了她奴婢的身份，再加上老王爷宠爱有加，保不准接下来在王府中的位份能升到什么程度。如果她真成了正经主子，不知会不会报复曾经的得罪。 当然，对这道旨意反应最大的就是熙云了。 本来自从因为黛瑾回府而跟王爷大吵一架之后，夫妻感情就有了裂痕，自己在王爷面前越来越不如以前可以说一不二了。 如今，这个昔日低如草芥的奴婢，竟然被皇上赦免，说不定，哪一天就能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还听说，是那个当年身份低微的谢贵妃求的情？ 熙云在房中大发雷霆，摔了花瓶，砸了玉器，对着碧纹和翠痕大吼大叫。 “都跟我对着干！都跟我对着干！什么贵妃！不过是下等人家爬上来的，如今到我家里来给我难看！不就是当年说了她两句不好听的么，你们瞧瞧，记恨我多少年？用个贱婢来给我添堵！别以为自己现在风光了就了不起了，他们谢家就是再爬十年，也赶不上我们王家！” 丫鬟婆子都怕侧王妃这样嚷嚷会说出什么犯上的话来，连忙赶着报告了王爷。 然而王爷并不愿理会。起初还觉得熙云活泼热情很是可爱，时间长了，她时不时的耍脾气已经耍的王爷厌烦。更何况现在身边有更可心的黛瑾，侧王妃这边，只要不出大乱子，就随她去吧。 熙云闹了一通，到晚间也消停了。然而无法消停的是心中燃起的妒火与怒火。 此时的火气，却不是冲黛瑾而发—她就算不是奴婢，也是我府里一个受宠的姬妾罢了，不配。 火气直对的，是曾经唯唯诺诺，身份低微，如今高高在上，玩弄自己的谢敏。 三更天，窗外敲过宵禁的锣声，熙云猛地想起曾经父亲提到过想弹劾谢家的事情。 对！要想出这口气，一定要先把谢家打回原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