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节外生枝

    我从赵凝那锋利的目光中读出，我是藏不住的。暗夜廷的教官大多数具有极强的侦查能力，能从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查找出隐藏极深的真相。除非他们没有注意到你，否则攻破掩饰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掩饰，而是交换。

    我低声说：“教官，我想知道白露怎样了？”

    赵凝看着我的目光透着疑惑：“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平静地说：“她救治过我，刚来教廷的时候。”

    赵凝继续说：“所以？”

    我接话道：“所以竹衣跟我说白露一整夜未归，她很担心，我也很担心。”

    赵凝的目光更疑惑了，说：“你还跟竹衣相熟？那倒是个好姑娘，可惜悟性差了点，你倒可以好好指导一下。”这回轮到我疑惑起来了，听她的语气似乎挺熟悉竹衣的。赵凝见况笑了笑，说：“不解？那好，你先告诉我，这双靴子怎么来的，我再告诉一切，关于竹衣和白露。”

    我转身望向人群，他们正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于是我说：“我们是不是到更隐秘的地方说话好些。”

    赵凝也察觉到了：“行，早课之后到摘星阁找我。”

    随后她便让我回到队列，继续测试。早上的测试内容包括腾空、负重、拳劲三项。赵凝说以后每月再测试一遍，到时看看进步有多少，就知道气业练到什么程度。我们现在所有力量都来自于肌rou极限收缩，如果有重大突破那么新附加的力量大部分便是来自于气的加成。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它，但透过不断锻炼并结合特定的法门，我们还是能驱使它。民间一般把这种练气的初始法门为气功。

    腾空毫无意外地我成为第一名，除此以外只有三人过了九尺，一人过了一丈。接下来是负重，这个我在男生中几乎垫底。虽然我也有七尺八寸余高（注：合约174cm），但体重还不到一百一十斤，体型偏瘦，力量自然偏弱。同样的在拳劲测试中，我的成绩也只有中等。

    草草结束了早课，我与众人交流了一阵，见时间差不多，便前往约定地点：摘星阁。它位于暗夜教廷最北端，外观呈现伞菇状，“伞柄”直径两丈却有八丈高，“伞帽”直径达十丈两丈厚。其以钢铁为骨架，以玻璃为墙壁，整体显得晶莹通透，阳光下闪闪发亮，郎夜中灼灼生辉。

    让我意外的是，造型如此奇特的摘星阁竟是间食肆。但据说它只接待教官及其亲友，还有元业修为以上弟子，我无法独自进去。如我所料，赵凝果然在入口处等着我。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换了身衣服。

    只见她头攒珠花，雪貂围肩，腰束金丝，还佩下摆，身穿一套深蓝底色、梅花纹路的修身衣裳，显得俏丽无比。她见我来了，微微一笑，那万种风情，扣人心弦，让我心里直嘀咕，这不会是勾引我的眼神吧。

    “想什么呢？小屁孩！”赵凝吆喝道，“走吧。”此时入口处的闸门打开了。里面的走了出来，赵凝和其他等待的人随即走了进去，我也快步跟上。闸门关闭，然后我感到一股向上的牵引力，等闸门再次打开时，已到了传说中的摘星阁了。

    现在是午膳时间，里面的人也不少，一些教官两三成群，另一些教官则带着妻儿。大部分教官也是有家室的，他们直接住在教廷之中，其子弟也可以被华山优先录取，但事实上家眷住于此，子弟读于此的教官并不多见，并非是他们有多么高尚，而是他们不愿冒险。二十余年前那场浩劫，几乎把所有华山少儿弟子屠戮干净，五年前又有不少弟子遭殃。教官们更原意把家眷放到帝都，也不想子弟走上武道。

    胡思乱想过后，我随赵凝选择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每个位置都是半独立的，一侧是玻璃窗户，前后有屏风，与走廊则有垂帘相隔。我们坐定，赵凝点完所需，侍应便退了出去。而我静静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很少有机会从这么高的位置俯瞰整个教廷，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萧雨寒，你现在可以说吧。”赵凝说。

    我转过脸来，直接回应：“这双靴子，是炎姬师姐送给我的。”

    赵凝闪过异样的目光：“你还认识炎姬？”

    我点点，她更疑惑了，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得意地一笑，说：“教官还是先告诉我白露的消息吧。”

    赵凝冷哼一声，道：“年纪轻轻就敢跟教官谈条件，你倒是大胆。也罢，我便告诉你又何妨，反正很快你就会知道的。”说到这里，她靠近过来，低声说：“她呀，和刘诛仙有婚约。”

    晴天霹雳，脑袋嗡鸣，我恍惚了几息，才稍微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赵凝。她轻轻摇头，一脸坏笑：“果然猜得不错，你这小子看上人家了吧。”

    我紧张地问：“你……教官刚才说的可是真话？”

    赵凝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是的。”我只觉心里紧拽的一丝希望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时赵凝突然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但，是……”然后故意不说。

    我又急忙问道：“但是什么？”

    赵凝接话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一年多以前，白家主以刘诛仙不长进为由，宣布废止婚约。不久以后，赵日天便向白露提亲。”

    这还牵扯到魔尊赵日天？我迟疑地问：“那……白露答应了吗？”

    这回轮到赵凝露出了得意的颜色：“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据我分析若这事成了，自然是要公布消息的。反过来若是没有消息，说明应该她没有答应。”听到这里我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时赵凝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嘛，没有答应却没了消息，也不正常。唯一解释便是，这事由不得白露自己决定。甚至说不定，在家族强大的威压之下，白露不得不跟赵日天有什么约定，比如有个最终一战什么。”

    她说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其实关于白露的事情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也猜到我的心思了，是故意这么说给我听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问：“教官能告诉我，是什么约定吗？”

    赵凝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

    我冷冷地说：“你既然都把话设计这里了，教官显然是知道的。学生愚昧，还请别绕了，有什么请讲吧。学生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凝嫣然一笑，笑颜如花，说：“很好，很聪明。那你先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刘诛仙他们掩饰，你们应该不熟才对。”

    我的目光微微一凝，装作很无辜地问：“掩饰？什么意思？”

    这时赵凝忽然颜色一变，用语气严厉地说：“不用装了。王屠魔和刘诛仙都招供，是你设下瞒天过海的计谋。而我也查阅过，兰陵武院根本没有你这么号人。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混入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