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禁地天坑

    我们在茂密的山林中、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好久。我年纪小，身子小，一路摸爬手脚并用，跟他们走得很辛苦。走了一个多时辰，我们翻过了一条山脊，终于看到了目的地，禁地。原来禁地是一片很大的废墟。从半山上看，那片废墟笼罩在浓雾中，既看不仔细也看不清有多大，只怕不比山脊另一边的七星村小。我们翻过山脊时，已是申时二刻。

    之所以我能准确知道时间，因为秦明有个精致的机械圭。机械圭由一圈套一圈的铜环构成，这些铜环会自动转动。里边的转得快，外边的转得慢。那机械圭大约有手掌大小，秦明一直放在行囊里。这次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秦明和小羽都背了一个行囊。

    小羽是秦明好友，他姓毛，当年十一岁，是南华峰弟子。上次南华峰最晚到，还在安顿，他们就出发了，所以小羽没跟上。至于韩夜为啥上次没去，我却不清楚。

    我们在半山休整了一下。

    炎姬问：“想不到这么远呀。我们这要是进去，天黑前能赶回村子吗？”

    毛小羽说：“当然不能了。”

    炎姬皱起眉头，说：“啊？那怎么办？”

    秦明说：“不用怕，按历年惯例，今晚师长们还有聚会，他们是管不了我们那么多了。只要我们在睡觉前赶回去就行了。”

    炎姬说：“可吃饭时师长们见不到我们，肯定要起疑心的。”

    秦明得意地说：“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到时他们只会知道我哥来了，恰好遇上我跟你们一起，正在城西一块吃饭。”

    炎姬惊讶地说：“啊？你哥来了？”

    毛小羽解释道：“那当然是假的。不过他哥的随从倒是来了，所以秦明就让他假扮他哥。”

    炎姬说：“那师长们也会知道你是偷走出来的呀。”

    毛小羽不以为然地说：“偷走就偷走吧，反正以他家的显赫家世，也不能把他怎样。况且他哥都来了，难道教官连几分薄面都不给这位将军，直接跟他要人不成。”

    炎姬问：“可是天莱呢？”

    大家这才想起计划中并没有我，一时间都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打破沉默是秦明说：“额……其实也不用太担心，那个随从机灵得很，说不定……就能掩盖过去了。”虽然他说得也不是很肯定，可是禁地近在眼前，谁也不想就此放弃，因此大家居然都信了。

    休整过后，我们又花了大半个时辰下山。当我们来到山下，却被一堵高大的茂密的荆棘墙挡在了禁地外。秦明告诉我们，这些荆棘丛有古怪，上次他们钻进到荆棘中，不知怎地就纷纷失去了力量，动弹不得，是进不能进，出不能出。

    毛小羽说：“那还不简单，一把火烧了得了。”说着掏出火信子。

    “哼！愚蠢！”大家一看，却是韩夜冷笑一声。

    毛小羽不爽地说：“你什么意思？”

    韩夜冷冷地说：“你也不看看风向。”经韩夜提醒，这时大家才发现，一直有股强劲的阴冷的风自禁地吹出来。韩夜接着说：“你这一把火，只怕烧不了荆棘，倒会把自己烤熟。”

    毛小羽被韩夜咽得说不出话来，正待发作。秦明赶紧拦在毛小羽前面说了好一会，他才恨恨地算了。这时我趴在荆棘丛前，似乎看到些什么。

    “有蜘蛛网！”我叫了出来。

    我这一喊，大家纷纷走过来看。看了好一会他们似乎都看不见。只有韩夜说：“嗯，确实有蜘蛛网。”

    炎姬说：“怎么我没见到。”

    秦明说：“我也没看到。”

    韩夜转身跟秦明说：“拿你的光耀棒出来。”

    秦明于是从行囊中掏出了一根黑色的棒子递给韩夜。也不知是什么宝贝，韩夜按了一下那棒子的顶端便能发出耀眼的光芒。韩夜手持光耀棒往荆棘丛中一探照，一根根蜘蛛丝便被光芒反照出来。

    炎姬感叹道：“好神奇的宝贝呀！”

    毛小羽说：“他家里这些稀奇古怪的宝贝多得很，这还不算神奇呢！”

    炎姬说：“真的吗？秦明师兄，你都带了些什么，让我看看。”然后跑到秦明身边。

    秦明一阵得意，正要翻出行囊来炫耀。却不料韩夜根本没有管他们，手持光耀棒直接钻进了荆棘丛中。

    秦明喊道：“韩夜，你这是干嘛？”

    韩夜头也不回，说：“你们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先进去了。”

    毛小羽说：“可是还不知上次他们为何被困呢，这样贸然进去……”

    韩夜打断道：“哼，真胆小。你们上次被困，多半就是这些蜘蛛丝弄的，只要避开这些蜘蛛丝，就没事了。”他说着小心跨过一片蜘蛛丝。我们见况，更不打话，一个个跟着钻进去了。

    我们排成一列，跟在韩夜后面，小心地避开蜘蛛丝，一路摸索前进。走了约一刻钟，终于见到尽头。正要高兴时，走在最后的毛小羽忽然大叫起来：“有蛇！”

    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家都弹弓似的撒了腿往前跑，更顾不上那些荆棘和蜘蛛丝了。也不知碰着哪里，居然触发了陷阱。冲在最前的毛小羽刚跑出荆棘丛马上就掉下去了，却是炎姬反应快，一下子抓住了他。其他孩子这下都蒙了，竟不知道过来帮手。

    “帮忙，我…我…快撑不住了……”炎姬艰难地挤出话来。就在此时，她“哇”的一声，居然滑脱了。千钧一发之际，韩夜冲了上来，拽住了毛小羽。秦明这时也反应过来，抓住了毛小羽另外一只手。两人合力费了好大劲才把毛小羽拉上来。

    他们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则小心翼翼地往陷阱里看，只见这一丈见方的陷阱竟有五六丈深，底部还插满了尖刃，人要是掉下准被捅上七八个窟窿。

    毛小羽这才知道后怕，嘶嘶嗦嗦地哭起来。秦明和炎姬见他哭一时都不知道咋办。

    韩夜却冷冷地笑了一句：“哼！这就哭了。”

    毛小羽边抽泣边说：“又不是你掉进去！你哪知道恐怖！”说完哭得更大声了。

    韩夜小声地嘀咕：“胆小鬼。”

    毛小羽喝道：“你骂谁呢！”

    韩夜毫不示弱回应：“谁应骂谁！”

    毛小羽这下再忍不住了，二话不说举起拳头招呼过去。却不料韩夜左移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一个背投把他狠狠地砸到地上。

    “哇！”的一声，毛小羽痛得不行。但叫过后，他擦去脸上泪水，猛然弹起扑到韩夜身上。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这扭打既有小孩子打架的样子，却又有不同。原来他们都已修到识业，因此尽管招式掌握得不全，运用的不好，却多多少少也会一点。我们都不会，一时也没敢拦，只好在一边叫“不要打了！”“不要打啦！”他们打得性起，却哪里会管我们。

    炎姬急了，冲上去就是给两人一人一巴掌。这巴掌好大力道，痛得两人立即停了手，捂住面，呜呜地叫。

    “你！们！别！打！了！”炎姬大声喊到。小女孩的声音本来又尖又高，这喊声又响亮，她一叫，使得我们全都不得不捂住耳朵，仍觉脑中嗡嗡地直响，过了很久才逐渐平息。大家这才纷纷放下手，看着一脸怒容的炎姬。

    炎姬厉声问道：“你们还打吗！”

    他们互相瞪了一眼，然后朝着反方向分开。

    后来我才知道，毛小羽和韩夜看对方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大打出手，那天倒是第一次。毛小羽本来是想自己回去的，结果往荆棘丛一看，看得见的蛇起码也有七八条，而且那些蛇的颜色还极其鲜艳。按《律经》说，颜色越鲜艳越致命。那些蛇虽没出来的意思，我们却也没道理进去。

    我们也不知此处是禁地何处，但见周围全是残垣断壁，倒梁碎瓦，到处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即便这里不知荒废了多久，却也根本看不见一寸生机。别说是树木藤蔓了，就是青苔也不见生长。更奇怪的是，我们走了很久，连虫豸鸟兽也不见踪影。看着四周景象，我们感到莫名的压抑，渐渐的都不说话，只是默然地走，盲目地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前面出现一堵看不见头的巨大乱石组成的巨墙。炎姬爬了上去，然后她震惊了。我们在下面喊了好几次，她都没有反应。于是我们纷纷也爬上去。结果，我们也震惊了。巨墙背后竟是个巨大的坑，这时雾气薄了很多，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只能隐约看见对面的坑壁。坑似一个巨碗那样，越到中间越深。而我们站在的巨墙不过是低矮的边缘。

    “这……这是……”毛小羽结巴地说，“这是天石坑吗？”

    “天石坑？”秦明问道，他看似略有耳闻。

    毛小羽解释道：“我《蔵经》修的是天文，里面有提到，天空不知何故偶尔会坠下石块，大部分会燃烧掉，‘视为流星’；少数大块的燃烧不尽，会坠到地上，‘是为天石’；极少数巨大的石块，甚至会在地面炸出一个巨大的天坑。书中描述那坑的形状，跟这坑好像。”

    炎姬惊诈道：“能砸出这么大个坑，那石头得多大呀？”

    毛小羽迟疑地说：“我……我也不清楚。”

    秦明跳了下去，说：“走，我们去瞧瞧。究竟是什么石头砸出来的。”

    然而我们走到坑底左找右找，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巨大石头，只是发现这地面似乎融化过。炎姬《蔵经》修的炼金，她亲眼见过那些融化过的石头。她说石头融化后会变成一滩火水，重新凝结后的样子跟地面好像。只是要融化这么大片地面，除非火山爆发，否则连自然界都难找到如此力量。

    正当我们一头雾水时，我忽然在地上发现一些琉璃状的石子。我觉得很好看，拿起来仔细端详。秦明看到了，问：“天莱，你拿着的是什么？”

    我说：“地上捡的，漂亮不漂亮？”

    秦明夺过来一看，有些石子呈五彩琉璃状的杠铃状，有些呈珍珠状，有些呈纽扣状。这时大家都围了过来。炎姬见到，还夺走了一颗最大最漂亮的。

    秦明说：“大家找找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于是大家分头去找。

    不一会儿，毛小羽叫道：“这里也有！”

    随后，炎姬也叫道：“我这里也有！”

    不久我们发现整个坑中遍地都是，大如绿豆小如尘埃，越近坑底越大，越远越小。

    炎姬问：“怎么这里这么多漂亮的石子？”

    秦明说：“它们看起来似玉非玉又似石非石，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些叫玻璃石。”

    韩夜问：“你确定？”

    秦明这时挽起袖子来——这大热天的，我们都穿着短袖就他一个人穿着长袖——我们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串珠链，其中有一颗呈五彩琉璃状，跟我们手中的很像，不过比我们找到的更大。秦明指着那珠子说：“这颗，就是玻璃石。”

    炎姬疑惑地问：“那究竟什么是玻璃石啊？”

    秦明脸一沉，说：“你们有听过天火吗？”

    “你是说圣器‘天火’？”韩夜和毛小羽同时惊叫起来。我和炎姬却是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