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 骤雨突至
阿恒很清楚,虽然小瑾一直对叶霜有成见,但是绝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无的放矢,加上分析她的确有道理,或许真如小瑾所猜测,叶霜故意遣走他另有目的! 阿恒沉吟道:“听你这么说来,的确有些问题!”他将当时的情景简单叙述了一遍。更新快无广告。 呼兰瑾思忖片刻,道:“你的这位公主殿下一定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你所说,她开始并未打算现身,直到兽人使者说出千叶的谋划后才突然出现,由此证明这个小小的变化让她看到一个难以拒绝的良机,所以才会临时改变主意。 可是兽人给出的消息叶霜早就知道一二,消息本身更没有多少价值……,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机会呢?” 呼兰瑾秀眉微蹙,沉吟片刻,忽然拍手道:“我明白了,阿恒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兽人在此事中最大的利益便是蒙顿! 他们如果得到蒙顿,北疆对兽人而言,便再无秘密可言! 可是,兽人想要拉拢蒙顿,一个顺水人情是远远不够的。唯有在蒙顿身陷绝境时出手相助,才会让蒙顿心生感激,或许无路可走之下,他会选择归附兽人。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兽人今夜一定会在将军府现身,灵狐说不定也会亲临……,可是,叶霜从兽人身上又能得到什么呢?当真令人费解!” 阿恒心中却是一动,他对叶霜与兽人王国恩怨纠缠了解得更多一些,当初在冰原无人区,牧狼人和灵狐大师就是因为叶霜失踪才跨越万里之遥而来,时至今日,这其中的秘密依然无人知晓。 难道这就是叶霜的目的所在?以叶霜如今掌握的力量,如果兽人真的潜入将军府,当真祸福难料了! 阿恒想不透,也无意继续窥探这个秘密,便终止了话题。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个更加迫在眉睫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对眼前的女孩说。 不等阿恒开口,忽然一道刚烈至极,杀伐至极的琴音响起,似乎穿过了时空的屏障,一瞬间降临。 房门一下子炸裂开来。 “小心!”阿恒猛地将小瑾拉到身后,一道道裂痕如刀劈斧凿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层层冰面碎落。 阿恒的双眸瞬间闪过一层银色星辰,仿佛穿透了重重夜色,落在了远在数重建筑之外的楼宇上。 琴音陡然变得急促而猛烈。 总督府的后苑仿佛被可怕的冰雹洗礼过一般,那移栽不久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墙壁青石的石屑飞溅,不时传来惨呼之声。 阿恒与呼兰瑾所站立的房屋瞬间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垮塌。他立即拉着呼兰瑾温软的手掌,闪身而出。 房屋被毁,那遥远的攻击者竟锁定了阿恒的位置,攻击从分散一下子变得聚集,一道又一道至刚无匹的劲气划破夜空,如同一支又一支的巨弩倏忽而至,不断撞击着阿恒建立起的防御。 阿恒面沉如水,短短片刻,总督府后园的房屋被破坏殆尽,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纳兰雪离开的方向,却见一道倩影飞奔而来,那银色的长发如同月下飞舞的精灵,他心中一松,却又赶紧大声道:“小雪,隐蔽好,不要靠过来!” 纳兰雪闻言脚步一顿,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呼兰瑾忽然道:“这是阵法,琴剑一族的阵法,他们的阵法之音便如盲眼一族cao控驭兽的眼睛,能够清晰地辨别音域范围的一切。不仅如此,阵法还能汇聚数十南海族人琴剑的力量,一旦辨明目标,就会集中最强的力量攻击。 看此阵法的威势,主持阵法的只怕不少于二十人,奥多夫老师的笔记中记载,想要破阵,只有杀了阵心之人!” 阿恒点点头,沉声道:“既然是南海遗族,这些人的目标必定是我,你先离开!” 呼兰瑾感受到阿恒手心炙热的温度,虽不舍,却也知道自己跟着只是累赘,便没有拖泥带水,只轻声道:“那你小心!” 阿恒嗯了一声,身形逆着琴音冲天而起,冰盾拓展数丈,呼兰瑾趁机后退,瞬间脱离了琴音的攻击范围。 然而,就在这时,纳兰雪忽然惊呼:“jiejie小心!” 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呼兰瑾的身后,单手抓向呼兰瑾的后背,竟是要将她生生擒下。就在那身影将要得手之时,一道猛烈的罡风吹过,砰的一声轰然撞击,那小小的身影竟被一团黑影猛地撞飞出去。 阿恒仓促回头,只见呼兰瑾身边是一直不知躲在何处的金色冰原狼,大恒果然聪明至极,从进攻开始的时候,就潜伏了起来,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发动,化险为夷。 那被撞击的小小身影也显露出来,竟是被呼兰瑾囚禁之后,送往帝都城的陌玉儿,她一抹嘴边的银色血液,借着微光,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呼兰瑾,竟毫无人类的感情。 阿恒心道大意,南海一族的阵法果然卓绝,除了小瑾介绍的那些能力,竟还有隐藏南海族人行迹的作用,既然陌玉儿出现了,南海遗族的其余高手想必也不远了。 呼兰瑾显然也猜到了,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就听到四周的黑暗中惨呼接二连三,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现,仓促退向呼兰瑾站立之处,密谍院隐藏的力量在短短片刻伤亡惨重。 而在他们外围,一个又一个南海遗族的高手接连出现,这些人大都高冠束发,长袖翩翩,衣着颇有古意。 这些人一出现,琴音骤歇,随即变得舒缓起来,与此同时,南海族人的身形落在众人眼中全都变得恍惚起来。他们明明相距颇远,下一刻却已经出现在了密谍院的密卫面前,密卫猝不及防之下,纷纷喋血当场。 果然是蓄谋已久的行动! 对手的布局很有针对性,这些南海遗族很清楚狼城并非主场,总督府更是危机四伏之处,便扬长避短,先以凌厉的琴剑阵法打乱总督府内的部署,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袭。 加上这些人手段诡异,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照面便落了下风。 呼兰瑾不看场中的战斗,只咬牙盯着阿恒道:“死阿恒,你真的就看着我的人被他们肆意屠杀吗?” 阿恒冷漠摇头:“我也没太好的办法!” 呼兰瑾根本不信:“你到底在提防什么?密谍院连番内乱,早已自毁根基,看来你信不过的人根本就是我!” 纳兰雪劝道:“瑾jiejie,这些人身法诡异,那琴剑之音更是蕴含魔力,你就多给阿恒一些时间!” 呼兰瑾叹息道:“小雪meimei,你处处向着阿恒,将来有得苦头吃了!” 阿恒苦笑摇头,身形突然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便抓住了一个南海年轻族人的脖子,眨眼间又回到了原地,身手之快,便如探囊取物般。 “住手吧!”阿恒的声音并不大,在场的人却都清晰可闻。 渐渐地,打斗声止息了下来。 南海遗族领头的是一名容貌俊朗的中年人,他的脸色阴沉至极:“李无恒,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们吗?” 阿恒淡淡道:“你们的目标是我,只要让其他人离开,我就放了他!” 中年人冷笑不已:“李无恒,你以为我们如此大费周章,为的只是你一个人吗?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些!” 阿恒一怔。 中年人冰冷道:“杀我族人者固然要死,拥有神典者同样要死!” 呼兰瑾失笑道:“还真是荣幸之至呢!本以为你们只是听命于千叶那个蛇蝎女子,原来你们也想要奥多夫老师留下的神典!” 中年人冷声道:“神典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呼兰瑾不屑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一无所知吗?为了神典,千年前你们南海遗族背叛神族,甚至串通人类谋弑九州皇族,可惜机关算尽,最终却被人类弃之如敝履,以至于八百年来不敢踏足大陆半步。
怎么,八百年过去,你们还没长记性吗?或者,你们听说奥多夫老师不在了,便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你们可知,大陆再度统一的契机已经出现,九州的荣耀即将重现于大陆,昔日的皇族,未来天下的共主,此刻就站在你们的面前,这是你们悔悟的最后机会,否则,我敢保证,你们这一族在今夜就会成为永远的历史!” 呼兰瑾说完,用手定定地指着阿恒,很显然,她所说的天下共主就是阿恒! 中年人放声长笑:“天下共主?今时今日,还有几人记得曾经的九州?你们妄图复辟,当真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简直可笑之极!” 趁着中年人大笑,呼兰瑾赶紧拉了拉阿恒的手臂:“阿恒,北疆人不是已经控制狼城了吗?他们怎么还不动手?要知道大军一旦发动,就算这些南海遗族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了!” 她没有刻意隐藏声音,所说的话自然也传到了中年人的耳中,对方当即冷笑道:“果然天真得很,到了这个地步还指望北疆人救你们!他们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 这样吧,若你肯交出神典,我便留他一个全尸!” 呼兰瑾不理那中年人,却言笑嫣然地看着阿恒:“瞧,听见没有,如果我交出神典,就留你一个全尸……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连住在荒岛上的野人都误会我和你有苟且之事——,居然还拿这个来要挟我!” 阿恒脸黑如锅底,不过他也清楚呼兰瑾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北疆军动手。 纳兰雪却噗嗤一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呼兰瑾听纳兰雪笑声,连忙又歉疚道:“小雪meimei,我是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纳兰雪摇摇头,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中年人见眼前三人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心中怒意更是迸发:“不知死活!” 他正要再次动手,却听远处传来的琴声忽然杂乱而急促起来,那声音中透着无比的慌乱,似乎在传递某种躁动不安的信息,片刻后,琴声竟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南海族人惊疑不定,中年人脸色变幻,他看着阿恒几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一下子凌乱了起来,难道北疆人并没有向千叶承诺地那样发生内乱,他们还是围攻了阵法所在?不对,就算北疆人出手,也不可能这么迅速?突袭琴剑阵法的必然是高手,真正的绝顶高手! 他终究放心不下后路,咬牙道:“走!” 话落,中年人率先向着阵法所在的地方飞驰而去,这一刻,竟连阿恒手中的南海族人也顾不上了。 阿恒看着远去的南海族人,心中也是疑惑,难道北疆还有隐藏的高手存在?月清魂?金婆婆?没听说他们已经入城了啊! 他松开了手中俘虏的脖子,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好了,你也可以走了!” 呼兰瑾见阿恒放了那年轻的南海遗族,冷笑道:“小心将来被狗咬!”说完,她便恨恨离去安排人救治密谍院和总督府的伤者。 阿恒耸肩笑笑,不以为意! 经过古神殿的历练之后,他便突然多了一种凌驾于世人之上的诡异心态,仿佛生命已经超凡脱俗到了一个无法言喻的层次。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少数值得珍视的人和事,阿恒对一切越来越漠然。 阿恒也尝试过让自己的心态回归过往,可惜始终不得要领。他不由想起了陌玉儿那毫无感情的眼神,顿觉了然,或许有一天,当千帆过尽,故人皆逝,他也会是同样的眼神吧! 到那时,脚下的这片大陆,将再也没有半点值得他留恋之处。 难道这就是亡灵之身的代价?漫长而孤独的生命,毁天灭地的能力,如果百年后所有值得关心的人都只是荒野中一座座孤坟,那世人在他眼中,和巨龙脚下的蝼蚁有何差别? 一个根本无法伤害到他的俘虏,不杀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