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昆仑山太大了，他们虽然成功进去，但几天下来，找过的地方也只是九牛一毛，线索一点没有，雪崩却遇上好几回，队伍中死的死伤的伤，连他自己也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同伴中虽然没有人埋怨，但他自知希望渺茫，不想他们再跟着他无辜丧命，可是山路艰险，他不放心他们这么离开，于是抛下他所有的怨恨，五体投地，诚心叩拜仙人，只求同伴们能平安到家。 大家走后，他又重新上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遇到了同伴们的尸体，一个不剩，统统冻死在雪里。 他勃然大怒，一口气爬到峰顶，化雪顶冰川将同伴的尸身冰封，并以此立誓从此再不信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为惨死的人报仇！ 下山后，他把化为祖宅的一对宝瓶变回原形，将这一切的记忆封入瓶中，以防自己遇到不测将这一切湮没。娶妻生子，将宝瓶世代相传，记忆统统自动封入其中。 说来惭愧，历代族长都肩负着报仇的重任，到我这代，不说寻秘报仇，连保命都已是勉强，现在又……唉！”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骆弈轩认真听完，因为亮儿也在听，他始终没有插话。 族长摇摇头苦笑一下：“其实依我看来，那仇怨历经千年，几十代的拼杀，也该了了！可天不遂愿，正如你所说，为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被杀了个家破人亡，实在是憋屈啊！不过现在……呵呵，一切都是枉然了！” “您别这么说！还有我呢！”骆弈轩微微笑起来，“我是我爷爷的先见之明啊！” “你算老几！” “小心！”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骆弈轩嘴还没合拢便突觉后脑的发梢被什么撩动，接着整个人就被族长一带向前扑去。 他听出是高玉明的声音，亮儿就在身下，他刚要去抱，后领被人一提仰起身来，带着寒光的断刀擦着他的衣角飞过—— “亮儿！”领子上的手松了。他等不及站稳便重新扑回去—— 不动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不动了！ “哐！” 身后一声巨响，族长狠命一掌把高玉明打飞到墙角，抽身过来。 “族长！”骆弈轩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族长拉开他。刀刺穿的就是他的脖子，他的视线模糊着，仍看到族长伸出的手颤抖着，一点点伸向直直插在亮儿咽喉的短刀，越靠近就越慢。最后终是没有那个勇气，在就要挨上时握成拳，那么紧，恨不得握出血来！ “哈！”高玉明吐出口血，索性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族长！您没救您儿子啊！” “你住口！”骆弈轩红着眼睛一把揪起他领口，“信不信我撕了你！” “信！有什么不信的！”高玉明依旧吊儿郎当，“流桑村哪个不是吓大的！” “小骆！”族长沙哑着声音转过身来，从骆弈轩手里接过高玉明扔回地上，高玉明挣扎两下。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什么时候被族长点了xue道，瞪着族长：“老东西，你还留一手啊！” “不是我留一手，是你资质太差。” “你少来这一套！我资质差？我资质再差，也比你那半死不活，永远长不大的儿子强！”高玉明说着，脸上的戏谑统统隐去，眼中聚起恨意刺到族长脸上。 族长没有接话，却迎着他的目光，盯着。缓缓蹲下。 “你……你要干什么？”高玉明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动也动不了，退也退不成，只好开口。却冷不丁打了个磕巴，心中耻辱感骤起，不等族长反应，又提高声调：“你怪不着我，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说说看。”族长一动不动，声音低沉到在人耳朵里引起一阵嗡鸣。骆弈轩下意识地挪了两步，想要确认那是不是他在说话。 高玉明哼了两声打消掉想低头的欲望，下巴又抬了抬：“要我说？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为了保护你们，全族付出了多大代价！高玉亮已经死了，我们还要用宝瓶去换他的命！ 凭什么呀，秘密藏在你们肚子里，宝瓶你们说送人就送人，一样的担惊受怕，一样的躲在这深山老林中不见天日，凭什么只有你们是最重要的，我们就贱如草芥！”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族长还是不动，但骆弈轩听不下去了，“你在亮儿身上施法结果反噬村民，这么多年你眼睁睁看着，有过一点在乎吗？” “我心里当然不好受，但我有我的大计，每个人我都亲自安葬！” “安葬，”骆弈轩抬起胳膊，“外面呢？你怎么安葬？” “不赶快杀了，高玉亮就要活了——啊！老东西！”高玉明说得理直气壮，族长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把他打得立时吐出两颗牙来。 “谁告诉你的？” “我自有门路，但你别想从我这儿知道一点儿。”高玉明还是捂着脸别开，“这世上总有明眼人，你们也看见外面了，不要欺我太甚！” 骆弈轩实在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想了想，对着族长：“他可能和徐乱蝉他们有勾结。” “徐乱蝉？”高玉明从鼻子里哼一声，“他只不过是我需要时给个上场机会的棋子，没有他们的主子，他们算……什么！”说起这些他竟得意忘形，说着说着对上族长的目光，气焰一下被冻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那你……”骆弈轩刚要追问，长老示意他不用，站起身走向柜子，高玉明暗松口气，看见族长取出个盒子，眼睛一下放出光来，族长捧着盒子重新蹲下，打开来，里面竟是放在水离那儿的那支乾桑：“你想要是吗？” “当然！你要回来了？”高玉明一把取出乾桑抱在怀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能动了，赶紧站起来退到窗边。 骆弈轩担心他要跑，可看看族长不动声色，也就没有出声，果然，高玉明停在那里，拿着乾桑粗略看了一下，然后重新抱紧：“怎么用？” “你的好心人没教你吗？”骆弈轩冷哼一声。 “少废话！快说！不然我砸了它！” “你砸呀！”看着他假模假样的举起手来，骆弈轩还就不信了。 “你晃一晃看。” “族长！”没想到族长真会说，而且高玉明真的晃出了水来，看他得意的样子，骆弈轩想不明白了。 族长回到床边，抹掉亮儿脸上的血迹：“不让他试试，他怎么能体会不让他知道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