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36 章 再见小离
尘埃落定之后，少衍因为需要积蓄妖力便留在了浮屠山修炼，青歌也一如往昔一守在他身边。 炼制本源丹所需时日甚长，又因为要打探妖族的动静和救治小离的父亲，是以瑶光带着漓星和一夕便出了浮屠山向着南安村飞去。 三界生灵自诞生之日起，三魂七魄便宿于体内。对于凡人来说只有身体和魂魄，但对仙妖魔三族而言，魂魄和躯体却显得没那么非有不可。毕竟仙人以元神为主，妖族以妖丹为主，魔族以魔心为主。人族失去魂魄自无生机可言，可仙妖魔三族若是失去性命相交之物亦是只余死亡一途。 小离的父亲失去了魂灵，虽然被瑶光用修为延续了生机，只怕也拖不了多久。 “一夕，你当真有办法恢复人族的魂灵？” “据师兄所说，那一魂是被噬魂剑吸走，找回失去的那一魂已经不可能。我也没有办法再造魂灵，只能以星辰之力延续其寿命，让他如常人一般生活。” 瞧见漓星面带困惑，瑶光解释道：“星辰之力乃是世间生灵缺一不可之物，万灵都可借其修炼，但却无法掌握。一夕这般说来，不过是以星辰之力对世间生灵的影响，延续张大叔的寿命。想来少衍不需要妖丹恢复修为，也是一夕运用了星辰之力的原因。” “师兄所说不错，即便是古神亦无法将妖丹碎裂、魂魄消失之伤治愈，我做的不过是取巧而已。” 瑶光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他看着一夕，心底也不知为何便升起了一股相识的感觉。虽说他与一夕已经相识数千年，可那股感觉就像是自亘古以来一样，隐隐中一夕竟给他带出几分惶然之感。 那种感觉在漓星身上也曾感受到过，此时虽然很淡，可一下同时在两人身上感到一样的气息，不免让他觉得十分诡异。 那种心悸惶恐的感觉，他在云落谷第一次见到漓星的时候也曾感受过。 是失去而又得到的喜悦，是死亡又得新生的感念。 可是，现在一夕为何又带出这般感觉？ 瑶光敛了敛神。“想来是你机缘所在，能有这份际遇，师妹当可得道。” “师兄谬赞了。”一夕莞尔一笑，“一夕不在乎得不得道，只希望便像现在这般已是极好。” 瑶光礼貌的回了一笑，也不再言语。在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瞟见漓星瘪着嘴看着自己，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了一抹温柔。 捕捉到瑶光眼里温和的神采，漓星面上一喜。心下也不再有情绪，只将目光放远，眺望着霭霭雾岚的景色。 虽说净虚仙君言人间妖族多了起来，但瑶光三人一路走来倒也未曾见到妖族中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接近了丘罗山。 但空气中不知为何竟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越靠近丘罗山那股气息便越来越浓烈。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瑶光三人急忙朝南安村掠去。 三人站在村中，面前的景象映入眼帘，一向心清如水的瑶光，身上也不自觉地散发着难掩的杀气。 入眼处一片疮痍之象，房屋被烧毁，黑漆漆一片。未被雨水冲刷的血迹凝固在地面上，干枯成一条条血色裂纹，触目惊心。整个村子几十户人家，百多口人却连一丝生机都不曾有。 漓星见得这幅场面，愣了又愣。回过神来，急忙向前跑了去。 “此番看来，此等惨事已经过去数月之久了。”一夕缓缓走到瑶光身边，那双眼眸宁静无波，似是丝毫没有被眼前惨景所扰，“只是魔族一直困居九幽，究竟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魔族中人残忍弑杀，眼前的这番景象无异于仙魔之战时，魔族屠戮人间的惨状。 瑶光稍稍闭了闭眼睛，脸上象带着一副面具般毫无表情，沉声道：“无论魔族有没有出来，有因必有果，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才是。” 说完这话，他径直向小离家中走了过去。 漓星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万分难受。 几十座新坟错落有致地堆在那里，面色苍白的少年跪在地上。背影甚是凄凉萧疏，眸中没有半分神采。 “小离，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分外熟悉的声音，跪在地上的小离缓缓转过头来，面色发黄没有一丝血色。 待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小离瞬间扑到了漓星的怀里，大哭道：“都死了、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漓星jiejie，他们都死了。” “小离，都过去了。”漓星轻抚着小离的脑袋，眼里有些怅然。 迎面撞来萧疏凄凉之象，瑶光不由自主的便凝住了脚步。双眸四处一撒，见小离缩在漓星怀中，这才定了定神。 “小离。” 小离探出头来，看着熟悉的面容，哭声更大了。 漓星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道：“小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漓星jiejie，你和瑶光哥哥走后的第三天，就有一个人跑到了村子里杀人，烧毁了我们的房子，村子里的小孩都被他吃了。要不是我爹把我藏在地窖里，可能我也死了。” 小离抽泣着将惨事说出来，苍白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痛苦和恐惧。 “小离，是不是我们在山里遇到的那些人？” 瑶光虽是这样问，可心下已经了然。 那日在丘罗山，他虽然将那些魔族尽数斩杀，却在隐隐间觉得还有魔气存在，可仔细想来也不太可能，是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不到除恶未尽竟是酿成了这等惨事。 瑶光又哪里知晓，那时他虽将那些魔族灭杀，或是赤力魔将命大，竟是留下几许生机。 若不是在他拿起噬魂剑那一刻，心神被噬魂剑所扰，忽视了那缕魔气的存在，赤力也不会遗留下来，也未必便会将心中怒气撒在这些人族身上。 又因为赤力被瑶光所伤，只能就近吸食人族神魂，恢复修为。这两个原因一出来，南安村的村民自是躲不了此番劫难。 不得不说，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就是他们。” 四个字竟是说得分外阴狠，全然不像一个少年该有的情绪。 小离抬起头来，“砰”的一声跪在了瑶光面前，叩首道：“瑶光哥哥，请你收我为徒。” 瑶光静静打量了片刻，：“小离，你为何要让我收你为徒？” “我要为我爹，为村子里的人报仇。” “你是为了报仇才想要同我学本事，将来好为这里的人报仇，对不对？” 小离点了点头，也不言语。 瑶光叹了一声。让一个少年整日带着怨恨修道，恐怕等不到报仇之日来临，他自己便会被心魔驾驭，再无半分意识。 “小离，如果你是为了报仇才拜我为师，让我教你本事，那我不会答应你。” 小离抬起头来看着瑶光，紧紧地抿住了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苍白的脸绷着，倔强地看着瑶光。 倒是漓星看着这番模样，想要开口为他说情。可话还在口中未来得及说出来，便被瑶光示意打断。或是知晓瑶光心中有思，漓星也不再言语了。 场面一时沉寂了下来，小离也不相求，就那般跪在那里。漓星伸手想要将他扶起，却不知他那来的力气，竟是没有半分晃动。 场中沉寂了好半响，瑶光叹了口气，唤道：“小离。” 跪在地上的少年眸色微微一变，急忙抬起头来，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小离，你当真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吗” 小离反问道：“大哥哥，你有亲人吗？” 瑶光微微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是仙人。仙人清心寡欲，也不会失去亲人，可小离只是一个凡人，小离只希望亲人能好好活着，只希望我爹能陪我长大。” “大哥哥，我在这村里住了十多年，我爹与我相依为命，村里邻居也很照顾我们。”小离倔强的道，“试问，亲人被杀，家园毁灭，这等深仇大恨小离能不报吗？” 仙人清心寡欲？小离，若真的有你说得这般简单，或许这世间便会美好许多。可是他们自诩为仙，却依然还有放不下的事，忘不了的人和看不明的东西。 瑶光眸色微凝，默然了片刻，方叹道：“子欲避之，奈何促之！也罢，小离，我教你。” 小离一听这话，脸上终是露出了几许笑意。急忙磕头行礼道：“小离拜见师父。” 漓星自是知道瑶光的顾虑，不免叹了一声。 “好了小离，你大哥哥已经答应你了，快起来吧。” 许是因为这些时日跪得时间太长，小离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还未站定，因为长时间压抑的神经已经放松，又因为许久没有进食，竟是晕了过去。 漓星急忙将他扶住，待瑶光把已然损毁的房屋修好了之后，才将小离扶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