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觉醒（中）
那对瞳仁好像猫一般奇特，带着一股另类的妩媚与妖艳，却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准确的说是出现在一个男性的吸血鬼脸上，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看了都会有种扭曲的违和感。 但是胡桐并不这样认为，在她眼里此时的洛烨是那么的亲切。 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 胡桐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伤痛也好死亡也好统统都离她远去，就好像被瓢泼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忽然有人站在她身边，撑了一把伞在她头顶，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当然这只是胡桐一个人的想法，站在裂痕另一端的罗修可不这么认为。 罗修在看到洛烨起身的时候，干枯的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他并没有注意到洛烨的眼睛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无法理解洛烨的复原，阿修罗的诅咒有多强大他再熟悉不过，即便是身为主人的他，想要恢复阿修罗造成的伤势也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是洛烨却很轻松的就恢复了，并且将另一只已经消亡的吸血鬼给救活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组织会对这么一个新生的吸血鬼感兴趣，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好奇，想知道洛烨的身上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不过这股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很久，罗修的大脑很快又被愤怒所侵占。一个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放在眼里的吸血鬼，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他的掌控，他必须让洛烨为此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罗修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了手里的刀，可是手中的阿修罗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尖锐的嘶鸣声，也没有再展现出那惊人的破坏力，似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把普通的长刀。 “杀了他！阿修罗！” 罗修不明白阿修罗这是怎么了，他愤怒地甩着胳膊，隔着空气对洛烨一次次的挥动刀刃，可是洛烨却依然好好地站在那里，反倒是他自己因为过分用力而撕裂了胸口的伤，鲜血狂涌着，将他整个然成了红色，看上去凄惨而又可笑。 洛烨并不知道罗修在干什么，事实上他从清醒的一瞬间开始就没有看罗修一眼，甚至连胡桐都没有注意，他的眼里只有芊芊。 虽然芊芊的身体最后没有像尘埃一样消散，可是她也没有像洛烨想象的那样站起来，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头发纠结在一起，脏兮兮的，很邋遢，却让洛烨的心隐隐作痛。他和芊芊才刚认识不久，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芊芊怎么会被卷进这场无妄的纷争之中？又怎么会因此而丢掉性命？ “你不会死的，芊芊，你不会死的......” 洛烨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芊芊的手，另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芊芊的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但那双大眼睛始终没有在绽放出光彩，如同两颗镶嵌在脸上的石头一样，看不出任何生机，一片死寂。 “那根破枪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死了。” 就在洛烨手无足惜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洛烨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可是却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别找了，我在你的身体里，你忘了吗？” “我不是也已经死了吗？你既然能救活我，也一定能救活芊芊对不对？” 洛烨急切地询问着，他并没有忘记之前在黑暗中听到的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那个声音说过他们都会死，可是现在他依然好好的活着，说明那个女人有能力对抗死亡。 “你的命运现在和我绑在一起，我当然不会让你死。可这孩子不一样，她注定要死在这里，我能做的也只是帮你凝聚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完全消亡罢了。” 女人的回答让洛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但她很快又再次开口，重新点燃了洛烨的希望。 “虽然我没有办法复活她，但是你可以。” “我可以？” 洛烨有些不解。 “你现在可是那根破枪的宿主，有一部分它的能力，斩断命运什么的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女人的语调很平缓，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洛烨还是能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不过他并不关心女人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破枪什么宿主，他现在只关心如何才能复活芊芊。 “我该怎么做？” 洛烨问。 “用你的血。” 这次，女人的回答简单的有些过分，只有四个字，让洛烨有些茫然，他刚想再问清楚一些，耳边却传来罗修痛苦的惨叫声。 洛烨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前还有这么一个煞星，可当他起身看向罗修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如果说之前的罗修在洛烨眼中是高贵美艳的画中人，那么现在的罗修给洛烨的感觉就是另一幅画，他已经变成了一副地狱绘卷中丑陋狰狞的饿鬼，整个身体已经萎缩了一大半，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身上的制服也因为身体的缩小而松落，露出他皱巴巴的身体，更让洛烨难以置信的，是那把森白的刀，它并没有被握在罗修手中，而是插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和罗修身体对比太过明显，洛烨感觉整那把刀似乎膨胀了一大圈，看起来更像是栽在小花盆里的仙人掌，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刺，最顶端闪耀着一团强烈的红色光芒，正如同鲜花一般缓缓绽放开来，散发出的却是一股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危险气息。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一旁的胡桐同样看到了罗修的变化，忍不住大声提醒洛烨，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她的感受比洛烨要真切的多，阿修罗所散发出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血瞳，而且是一个比卡尔还要强大的活体吸血鬼的血瞳。 虽然在对付卡尔的时候胡桐已经见识过洛烨那堪称恐怖的力量，但是胡桐并不希望再看到那样的洛烨，那力量归根结底并不属于洛烨，她也无法确定过分的使用那股力量对洛烨来说是好还是坏，万一洛烨因此而受到什么无法挽回的创伤，连带着他体内的胡蝶说不定都会...... 胡桐不敢继续往下想，她只期盼洛烨能在那个血瞳爆发之前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她自己的生死也好，芊芊的生死也好，都不重要。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女人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再次响起，依旧波澜不惊。 洛烨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芊芊，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胡桐，这两个女孩一个因为他而失去生命，另一个身受重伤，却依然高喊着让他快跑，他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洛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遇到什么值得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东西，那根本就是小说的主角才会去做的事情，他这样的凡人应该站在一边感慨才对。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成为主角，哪怕他弱到让人发笑，连自己会什么能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要面对的却是一个强的无以复加的对手，就好像一个刚建的小号，什么都没有就要去挑战最高级别的BOSS。 “你是傻了还是聋了！” 胡桐看到洛烨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居然用一只手拖着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挪到了洛烨脚下，狠狠地拽了他一把。 “你忘了这里有结界了吗？没有芊芊，我根本出不去。”洛烨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对着胡桐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反正无路可逃，还不如拼一把，也让我体会一下英雄救美是个什么感觉。” 胡桐看着洛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洛烨的角色似乎调换了，她变成了那个慌慌张张的新人，洛烨反而成为了一个强大又可靠的守护神。 不过胡桐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洛烨的那双眼睛和胡蝶一模一样，但也谈不上喜欢，她只是很不习惯，就好像一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不习惯父母的过分关心一样。 看到胡桐不说话，洛烨反倒真的轻松了一点，他实在不想看到胡桐那副样子，搞得好像电影里的狗血桥段，虽然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狗血。 “你还真是蠢到家了。”女人在洛烨的脑子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死，可没能力去保护别人。” “我帮你拔掉那杆枪，你给我力量，现在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洛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目光紧紧地盯着裂痕的那一端，握紧了拳头。 那里，刀尖上的红芒似乎再也按耐不住，骤然爆发，化作一条红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却又被结界所阻挡，如同礼花一般绽放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红线急转直下，密密麻麻的好像蛛网一样，但凡是被那红线沾染上的东西，全都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包括罗修身后那座教堂，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下半截。 “虽然你还不算是帮我拔掉了那杆破枪，不过我可以先付给你报酬。” 伴随着女人的声音，洛烨的双眼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对着半空中那些红线伸出自己的右手，先是紧握着拳头，然后又慢慢张开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