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背水一战
苏正严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仿佛下一刻命运的浪潮就要将他吞噬。远处水坝上一点红光闪过，在他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之时，一股巨力犹如千斤的重锤一般狠狠地击在他的胸膛上。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前一秒还在挥锤还击的圣殿骑士后一刻便已是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厚重的铠甲“哐当”一声砸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许圣然在下一刻立马赶了回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他内心还来不及升起怒意，快到他脑海中依旧只有冷静。左手顺势挡下两支飞箭，许圣然一个起落便是回到了倒地的苏正严身旁。 “还能说话吗？”许圣然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其中竟然连焦急的情绪都没有，他这种状态恰恰是暴怒的前兆，这种情况甚至连他的挚友于晨曦都只见过一次。上一次许圣然进入这种状态时他还只是一名见习骑士，当时同为见习骑士的于晨曦跟许圣然一同外出执行清扫山贼的任务，当时山贼们用了于晨曦平生都没听过的污言秽语从许圣然的家庭问候到了教会。当时的许圣然比现在脾气还冲动，给于晨曦抛下一句“检讨书你帮我搞定”后径直提起双剑冲进山贼堆里大杀四方，最后为首的山贼还被他吊在了树上挂了两天，直到教会主力部队到达才把他放了下来。 许圣然的冷静只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战斗，但他的冷静跟雷舒明的冷静完全不是一种类型，许圣然的冷静更多时候是刻意为之。 苏正严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地上颤抖，银白色的盔甲上留下了些许血污，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不管怎么说，苏正严已经是受了重伤，否则不至于连起身都做不到。一击便是重创了一名五阶实力的圣殿骑士，那狙击子弹的威力可想而知。 手持双剑的惩戒骑士眼中红芒一闪，右手手起的同时左手一剑刺出，瞬间将一枚子弹一分为二。伏兵们很默契，他们的火力已是全都倾泻在了苏正严身上。空中的飞矢络绎不绝，密密麻麻的弹幕全都集中在了苏正严这一个点上。 这时许圣然眯了眯眼，左剑收于背后，右剑竖在胸前，右剑上燃烧的红白色圣炎在一刹那突然“呼”的一声转为纯白色，左剑上却是光芒内敛，跟先前仍亮着的亮白色光华相比已是逊色不少。 许圣然顶多只能坚持一分多钟，援兵要是还赶不到，那教会就要失去双子星之一了。 在许圣然眯眼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空中的流矢弹雨在他眼中突然间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刻，而就是在这闪电般的一刹那，他已是将空中所有武器的位置全都锁定了。 下一刻，惩戒骑士化身为了炽天使。只见许圣然右剑一下上挑，炽热的圣炎划过夜空，愣生把数支飞矢强行熔化！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没有闲着，右手上挑过后左剑已是从背后伸到了胸前，而上挑过后的右剑却是别到了背后，来到了起手时左剑的位置。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许圣然的左右剑已是互换了位置。 此时余下的攻击也尽数到来，凶猛的羽箭在空中带出阵阵破风声。让人惊异的一幕也在这一刻出现：只见许圣然右手的长剑突然光芒一敛，上面的圣炎萎缩到几乎看不见的程度，而左手的长剑上突然光芒大放，前一刻还是黯淡无比的剑身瞬间成为了能直接照瞎人眼的太阳，红白色的圣炎犹如活火山中的熔岩一般喷涌而出，连空气都因它而扭曲。 紧接着，许圣然左手一翻，长剑前刺，同时脚下也是转了个圈，一股火焰旋风因剑而起，又是气势凶猛地摧毁了一波远程攻击。空气中开始散发出金铁熔化的气味，无数木制的羽箭更是早已化为灰烬。 左剑一招递出后，许圣然又再一次把右剑伸了上来，左剑隐藏回了背后。再一次的，左剑上的圣炎完全消失，右剑上还是微弱无比的圣炎又是高涨起来，新的一轮进攻已是蓄势待发。双剑依次出击仅仅发生在一息之间，许圣然切换双剑的速度已经是快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水坝上的炼金术士眉头紧锁，他明显是低估了许圣然的实力，圣殿骑士团很快就会赶过来，从许圣然两人开始大打出手到现在已经是过了几分钟，这段时间里骑士团要是不出意外已经是快要赶到这里了。试想一下在黑夜中有无数枪声回荡在城外上空，并且从远处看过去还能看到一道红白色的光影上下翻飞，是个人都知道这里有一场大战。更何况现在星辉城全城戒严，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发至少半个城的警卫警觉，许圣然只要能撑多点时间就能获救了。 严格意义上讲，同一时刻里，许圣然只有一把剑在进行攻击和防守，但由于他切换左右剑的速度很快，他现在还是跟平时挥舞双剑时一样灵活，攻击频率并不比双剑乱舞时慢多少。其实许圣然就算双剑乱舞起来速度也不会快到哪里去，他的攻击偏向于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样的打法对灵力的爆发力有很高要求，对挥剑速度则不然。如果要比双剑挥舞的速度，来自于两仪剑宗的凌千弦其实比许圣然的速度还快，但相对的，凌千弦的气势就没有许圣然的那么有压倒性。 言归正传，许圣然此时使出的攻击姿势有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背水的炽天使，取自圣殿里炽天使米迦勒在地狱中被三千魔鬼围困后突围的故事。许圣然面对的虽然没有三千魔鬼那么夸张，但他毕竟也只是一名五阶的惩戒骑士，并没有神话故事里的天使那样毁天灭地的实力。使出这一招的许圣然即使是在同实力的敌人堆里也有短暂一战之力，而且在圣炎炽灵加持的状态下，许圣然每一击都有不虚六阶强者的威力。 在极限发挥的许圣然面前，一切攻势仿佛都无可阻挡，要不是他现在有一个队友需要守护，他早就冲进敌人堆里肆虐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在许圣然灵力消耗殆尽之前伏兵们是不可能伤到苏正严了。 不过，伏兵们做不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做不到。水坝上的炼金术士在看到许圣然全力爆发后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二话不说，左手再一次端起狙击枪，右手迅速上膛。“咔嗒”一声脆响在他耳边响起，这熟悉的声音一向都是死神镰刀挥舞前的前奏。 菲尼克斯炼金研究所历史上曾经出过一名传奇狙击手，他盯上的目标从来都没能活过两枪。是的，就是两枪。他留下过一句名言，至今都被菲尼克斯的狙击手奉为经典：“这世上不应该有人挨狙击枪一枪不死，要是有，那就两枪。” 死神镰刀划过长空的呼啸随着撞针在枪膛里撞上子弹后从漆黑的枪口中爆发而出，夺命的镰刀只消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就会穿透苏正严的头。炼金术士没有瞄准一直在快速移动的许圣然，而是再一次把目标放在了重伤的苏正严上。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让炼金术士久久都不能遗忘。全力爆发的许圣然在阻挡弹雨的同时并没有放弃对身旁环境的感知，正相反，他此时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放有十二分的注意力，远处弓箭手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瞬间预测到下一箭的运动轨迹，也正是凭借这惊人的锁定能力才让这招背水的炽天使能发挥出可怕的威力，当然施展开来的难度也是直线上升。 破空而出的子弹头犹如潜伏已久的毒蛇，妄图撕碎苏正严的脑袋。就在子弹离苏正严只有半米不到的位置时，许圣然突然一个滑步来到苏正严前方，右手手腕一翻，左剑的圣炎迅速熄灭，右剑则是火光大放。紧接着他右手往苏正严前方一扫，随着一声“嗡”的脆响在长剑上响起，两个赤红色的拇指大的小物件便是从长剑上往两边炸裂而开，其中左边的那个干脆就被许圣然切换后的左剑挡了下来。 另一个物件在地上擦出一丝火光，随即便是深陷地下不知所踪。这东西是什么只有许圣然和发出它的炼金术士知道。是的，这就是炼金术士前一刻发射的狙击子弹。许圣然一剑将一枚狙击子弹削成了两半！炼金术士远远地见许圣然滑了一步然后一剑挥出，接着苏正严脑袋上没有冒出血洞，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炼金术士的内心极其震撼，虽然在许圣然施展出背水的炽天使后他就大概感觉到了骑士团双子星的恐怖实力，但那也仅仅是挡下一些鱼虾喽啰的暗箭，回去顶多只够吹几天。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意义就不一样了，许圣然一剑削掉了一枚出自四级狙击枪的狙击子弹，这一剑不仅要精确度爆表还得力量过人，毕竟这可是能洞穿铠甲的炼金子弹，跟普通炼金枪械里的子弹完全没有可比性。 其实许圣然也不好受，刚才接那一击让他耗费了大量灵力，狙击子弹的威力可是极其恐怖，正常情况下他只会选择躲闪。谁没事会去主动削狙击子弹玩？ 炼金术士也是很有经验，知道许圣然能接下一颗子弹并不代表他能做第二次。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右手已是再一次给狙击枪上膛，死神的镰刀又一次蓄势待发。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砰”的一声炸响从炼金术士脸前响起，在他还未完全时，他手中的狙击枪的狙击镜已是化作万千碎片，四处飞溅的金属与玻璃碎片无情地在他的脸与脖子上留下道道血痕。 如果刚才炼金术士快一刻将眼睛探进狙击镜里，此时他的眼球估计不保。 受到袭击的炼金术士第一时间将狙击枪抱进怀里，本已趴下的身子顺势往一旁的一个箱子后一滚，然后他才小心谨慎地趴着扫视周围的环境。他那个先前挟持苏正严的同伴却是不知何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不知所踪。 “那是狙击子弹！还有另一名狙击手在附近！到底在哪里？”炼金术士内心有点慌，“这水坝已经是属于城外的范围了，这附近能攻击到趴着的我的地方只能是一个高点。冷静，冷静！” 稍稍平息心情后，炼金术士开始放眼搜索起四周的高点。很快他就找到了，由于位于地势空阔平坦的城外，水坝所处之处与周围相比也算是一个相对高的地方，近处能比这里高的点只有一个。 “城门旁边的塔楼！在这里站着都能平视城门上端，如果要打中我必须得有一个更高的点，这个点只能是塔楼！” 炼金术士锁定地点后也没松懈，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双筒望远镜，在确认镜筒不会对塔楼方向进行反光后才偷偷地举起来看向塔楼。 黑夜中塔楼也只有数盏昏暗的灯，当炼金术士看向塔楼上方时只看到一个黑影顺着绳索从塔楼上滑下来，除了确定塔楼上有一个人外他也没看到更多的信息。 炼金术士心中一片后怕，对方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根本不需要打他的瞄准镜，他的脑袋目标明显比瞄准镜要大，打瞄准镜的唯一理由只会是警告。警告他不要开枪。 菲尼克斯的炼金狙击手很崇拜那名推崇开两枪的传奇狙击手前辈，但他们往往不知道在大陆遥远的另一边，一个叫底密尔的地方，有一名前辈曾经针锋相对地说过这样一句话：“狙击手往往只有开一枪的机会，第二枪响打出的子弹只会是来自于敌人，想要开第二枪的人，不配当一名狙击手。” 而那位来自于底密尔的前辈一生平庸，唯一的战绩却足以让他名留青史。 他就是那个让菲尼克斯众多炼金术士崇拜的狙击手陨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