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破城之日
走出一二十丈,见四周再无其他蛮人,苏浪提真阳气出左右银台门,轻松将皮绳崩断,挥掌为刀劈杀左右两个蛮人,夺了司空百岁的大刀在手,左右乱劈,杀了四五个蛮兵,又一个挑刺,断开束缚司空百岁的皮绳,把刀丢给他,二人对了个眼色,一起发作,登时将押解他们的十余个蛮人结果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两个伤员,司空百岁手提大刀,连哄带吓审问了一番,末了一刀一个都结果了,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司空百岁揉了揉被麻绳捆的酸疼的手腕问苏浪:“刚才为何不动手?姓郑的出卖我们,顾他做什么?” 苏浪道:“茶铺有些规模,又是老店,想来主人不是个奸险无耻之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迫于形势。” 司空百岁道:“你太心善了,你可不知道这老儿有多恶呢。这帮蛮人杀人如麻,为何独独留下他这一家,盖因这老儿够无耻。蛮人每隔两晚来他们家一次,来了就要女人陪/睡,他每次都叫自己的二儿媳去陪,你道为何,女儿是自己的,他舍不得,老大家的给他生了个孙子,他怕儿子戴绿帽子,也舍不得,只有这二儿媳,进门不到半年,一无所出,无牵无挂,了不起日后休了重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苏浪面无表情,对司空百岁道:“不走了,等明日大军攻城,咱俩充作内应。” 司空百岁愕怔了一下,懵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麦家不会充当内应。” 苏浪默默点头,忧伤地说道:“人心坏了,收拾不起来了。” “所以,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把坏了良心的人斩尽杀绝。”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日清早,道州军开始攻城,蛮人擅长野战,不善攻防城池,城池半日即告失守。驻守沧浪县的蛮人只有千余,且多伤残老弱,在一万道州军的猛攻下,很快失去了抵抗能力,攻守战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便宣告结束。 剩下时间里道州军开始自由活动。 苏浪和司空百岁黎明时分走出隐身之所,沿着大街肆意射杀蛮人士兵,在道州军正式攻城之前,在蛮人的腹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待到大军进城后,形势忽然混乱起来,攻入城中的道州军在敌军尚未清肃前便将主要精力转入劫掠百姓上。当初,蛮人攻占沧浪县后,曾将城中十分之一的百姓虐杀,后来他们发现活着的人对他们更有用,这些人生性懦弱,根本不会反抗,他们可以任意欺压,肆意奴役,要粮要钱从来都是一句话的事,纵然是明火执仗地抢,也没有几个人敢反抗。 在蛮族看来,中土人固然邪恶、无耻,但他们却总有办法把女人养的肥肥白白。蛮人的固有文化里,肥肥白白的女人是祸水、寄生虫,等同于废物,是被嘲讽的对象,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一样对这一身白肉极度痴迷,看着就禁不住流口水。他们还发现,人族的男人无耻且卑劣,只要让他们略微得到点好处,或稍加恐吓,你就可以去睡他们的女人,他们非但不会反抗,反而把你当大爷般伺候着。 父母、公婆自不必说了,连丈夫和孩子也会对你笑脸相迎,而你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临走时丢给他们几块破铜烂铁(铜钱、铁钱),试问此等美事到哪找去? 尝到甜头的蛮人随即改变了策略,他们放弃了屠杀,而是选择与人族共存,整个沧浪城,他们只把躲在堡垒里的麦家当成敌人。 令蛮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道州军进城之后,情况突然发生了逆转,那些看似比绵羊还要温顺的百姓突然变得比狼还要凶狠,他们一家一户动员起来,疯了般捕杀落单的蛮族士兵,一旦捕获后便立即处死,手段之残忍,连最擅长剥人皮抽人筋的蛮族厨子见了也胆战心惊。 人族的临阵倒戈,帮了道州军一个大忙,这场胜利他们有一般的功劳。 但显然道州军的将帅和士卒并没有承认他们的贡献。 城破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调转枪口。 自那一刻起,城中残存百姓的噩梦降临了,进城的道州军眼里只有财富和女人。 人、蛮人、兽人,在他们眼里一视同仁,皆在可杀之列。 杀戮,就像那脱缰的野马,完全失去了控制,始作俑者现在也只能听之任之,在这匹疯马疯够之前,谁也无力去阻挡它。 “一切都疯了,我们怎么办?” “回老郑家去。” “去他家?” “走吧。” 郑老爹此刻正率领两个儿子、长媳和女儿手持棍棒守卫家园,他的小儿媳横尸街头,半裸身躯,她是被人虐杀的。至于凶手,据说是一群溃败的蛮人,也有人说是追捕蛮人的道州军士兵。 茶馆的大门被死死顶住,司空百岁试了几次都未能撞开。 眼见不远处的十字街口浓烟滚滚,苏浪冲里面喊了一嗓子:“不想死就赶紧走。” 这话说完之后,便招呼司空百岁离开了老郑家茶馆。 司空百岁走了几步,回头冲茶馆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知道么,他家的小儿媳妇是被姓郑的活活打死的,说她跟蛮人通奸,坏了门风。当初蛮人来他们家索要女人陪/睡,每次都是这个可怜女人出面。过河拆桥,我呸。” 苏浪道:“天有阴阳,人有善恶,每个人的魂核里都有善恶两面,正通教坚信使用炼魂术可以将人灵魂里的恶炼化、涤荡。天下太平日,圣音堂遍布城乡,人多信教,善意充斥天地,故而人心多向善,自‘重门之变’后,人多不信教,恶意频现,终于全部爆发出来,才有了今日的人间地狱。” 司空百岁道:“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我就不信,有些人天生邪恶,再怎么劝也不会变好,有些人呢,譬如你我,天生都是好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说话时一个不留神,差点被一汪血水滑倒,这血水来自一个肥胖的贵妇人,她趴伏在地,衣裙完整,脖子上的金链子,手腕上的玉镯子也未见遗失。 司空百岁有感而发:“也许你说的对,如今日这样,兽人到处吃人,蛮人到处睡人家女人,谁还能守护心中的善,只有恶,只剩下恶,这恶意日积月累,终究有一天要爆发出来,好人也会变成坏人,坏人就更加坏的无边无际了。所以呢,人还是要有个信仰,以善念涤荡心中的恶。要想劝人为善,一来要自我修行,二来你总得给人一个向善的机会吧,整日价打打杀杀,人心怎么向善?” 苏浪笑道:“你有慧根,将来必成大器。” 司空百岁道:“休要笑话我,我修真只是为了脱离旧体,化身为人,不再受人歧视。再有就是强壮筋骨,不被人欺负,其他的都是扯淡。”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一条尸体狼藉的街道前,街道两头各聚一群士兵,一个个都背着大包袱,包袱里装满了抢掠来的财物,有几个士卒的腰间还挂着蛮人的人头,鲜血淋淋,他们也浑然不顾。 “哟呵,哥几个这是怎么啦,外敌未除就打内战啊。” 对峙双方见有第三股势力介入,一时都十分紧张。 “你是什么人?” “少管闲事。” “滚远点啊。” 有一个军官摸样的人把苏浪打量了一番,大惊,连忙撤了兵器拜道:“原来是苏教练,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这一说众人都放下了兵器,向苏浪行礼。 苏浪的大名,早已响彻云霄,在道州中下层军官和士卒中,已是传奇般的存在。 司空百岁笑笑道:“怎么不打了,我们只是过路的,不耽误你们,你们继续,继续。” 两伙士卒的头领尴尬地笑了起来。 苏浪道:“城中百姓饱受蛮人之苦,盼天军如盼甘霖,诸位还是暂收私心多存公义吧。” 众人唯唯应是,一时都散了。 司空百岁目送众人散去,却问苏浪道:“我跟你打个赌,你信不信,我们前脚一走,他们马上就会再打起来。”苏浪苦笑了一声:“他们已被恶意冲身,神仙也难救赎了。”再向前走,又遇到几伙因为争夺财物而殴斗的士卒,二人虽然有能力将人群驱散,但却驱散不了盘踞在他们心头的恶,一时俱感无奈。 司空百岁提议去见芈宁远,请他下一道命令,将城中士卒撤出,苏浪明知做不到,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往。 沧浪县的东南角有一座圣音堂,齐郡麦氏处事圆润老道,从不以势压人,授人以柄,这座圣音堂在沧浪县扎根百余年,一直十分兴旺。蛮人凭借朴素的善恶观认定正通教是善的化身,因此对各地圣音堂(妙音堂)和圣音(妙音)们都十分礼遇,所经之处秋毫无犯,这座圣音堂在城池陷落,城中百姓悉数为奴后却能置身事外,安然无恙。 直到道州军攻破城池,蛮人溃不成军。 几名人族士卒正将一个兽人捆在圣音堂门前的大树上剥皮抽筋,据说这个受了伤的兽人躲在城中圣音堂里养伤,城破后被人举报,士兵们抓捕他时发生了惨烈的搏斗,至少有六名士卒被兽人杀害,且死状惨烈。 苏浪喝道:“有仇报仇,杀之即可,何必虐待他。” 众人答:“他杀我们六个人,岂能让他痛快的死。” 司空百岁道:“那是不能,不过这里是神圣之地,你们这样亵渎神灵总不大好吧。” 一伙长咬牙切齿道:“若非圆头僧庇护,他焉能杀害我的兄弟?在此虐杀他就是要让圆头僧们知道庇护畜生的下场。”说着话用尖刀在兽人的小腿肚子上猛力一划,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兽人厉声惨叫,惊的司空百岁头皮发麻,不忍直视。 一道银弧劈闪而过,兽人的喉咙被利刃割裂,鲜血猛然喷出,溅射的众人满身满脸。 苏浪收起匕首一语不发地离开了圣音堂。 司空百岁跳跃着追了过去,扯了扯苏浪道:“奇怪了,那兽人临死之际,用神识告诉我,说圣武大帝的怒火很快就要袭来,让我们赶紧躲避。” 苏浪道:“圣武大帝先后六次出塞,杀的七十二部蛮拱手称臣。几时倒成了蛮族的守护神,你确定不是听岔了?” 司空百岁道:“我怎么会听岔,你别忘了我跟他都有兽族的血统。” 苏浪摇了摇头:“纵然如此,他又何必帮我们?” 司空百岁道:“你替他解脱了痛苦,单凭这一点他就该帮咱们。” 苏浪点点头:“我们的确应该离开了,这里并非久居之地。” 这一点司空百岁也表示赞同,从军实属无奈,见识了这么多的血腥杀戮,他厌烦了,是到了该隐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