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道为何
“天道苍苍，正邪无两。违背天道循环便是恶，害人便是罪，你罪恶滔天，百死难赎其过” 苏浪的心硬如铁石。 “虚伪的人啊，你们崇拜力量，只知道成王败寇，我斗不过你，认栽便是，收起你那丑恶的嘴脸，别让我恶心。天降永夜，你们的末日来啦，哈哈哈……” “哈你个头，天黑了再说吧，眼下，你还是向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吧。” 苏浪闭上眼睛，开始吟诵符文，胸前的符文开始渗出更多的鲜血，神光骤然旺盛百倍不止。 哀嚎四起，数十道黑雾从邪祟之物的身体里逸出，它痛苦地挣扎着，已经到了幻灭的关头，但它并不甘心就这么完蛋，它做了最后的挣扎，疯狂地膨胀魂身，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三丈的巨人，它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试图挣脱神光的编织的束缚，然而这一切注定徒劳，束缚越来越严，旋转的阴阳风一点一点地熔炼它的本真魂核。 这是噬骨剜肉的痛苦，却是它逃脱不了的命运。 “天降永夜，人族必亡——” 这是怨灵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怨气冲天，充满恶意诅咒。 “哎呀——” 这一声惨叫却是卿小可发出的，她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苏浪是想接住她的，只可惜错算了一点点，少走了一小步，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落黄尘。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你摔一下试试……”卿小可趴在地上不想动，懒懒地说。 “对不起，我虽然身为一位账房，但我其实不会打算盘，实际上我连一百以内的算法都不会，刚才计算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误，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杀了你，还不扶我起来？” 最后一句已是杀气腾腾。 喔，苏浪如梦初醒，赶紧伸出手去，本来想薅着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转念一想实在有些不太妥当，于是改成抓住她的双肩，把她提了起来，这女子看着细麻杆一样，没想到入手还挺沉。 干完活，苏浪拍了拍手，满面笑容，准备接受热情洋溢的感谢词。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记铁拳，拳风刚劲，苏浪一个不留神鼻子中招，鼻血直流。 “给个解释。” “你还敢说，臭无赖！” 愤怒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心虚，星眸闪躲，面颊居然红扑扑的。 苏浪明白问题在哪了，他赶紧用衣衫遮挡裸露的胸膛。 “我想你误会了，你被尸魅冲身，我这是在救你。” 胸腹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被衣衫这么一捂，钻心的疼痛，血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救我用得着朝我扔西瓜皮吗？” 虽然仍是埋怨，语气已经柔缓了许多。 被怨灵冲神后，卿小可的本真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了，许多事她都能“看”的见。苏浪用小刀在胸腹上刻画下一张繁复的符箓，目的正是为了救她。 他用刀画符的本事比切西瓜可差多了，弄的鲜血淋漓，伤的可着实不轻。 “你没事吧？”这一声已是关切。 “你用刀在身上划几十下试试看。” 眸中忽然蓄满了泪水，卿小可手忙脚乱地从百宝袋里取出金创药双手递给苏浪。 “没事，我又不是纸糊的。” 不知为何，苏浪竟然不是很喜欢温柔体贴的卿小可。 “你逞什么能，天这么热！”话说的很霸气，更霸气还在后面，卿小可完全不顾苏浪的感受，一把扯开他的衣衫，望着被鲜血浸透的胸腹发起了呆。苏浪疼的直撮牙花子，他锻身虽然已到坚木境，筋骨强健如坚木，但皮外伤带来的痛却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加上卿小可如此粗暴的对待，现在的苏浪真是欲哭无泪。 “这样都没死，你命真够硬的啊。” 语带嘲弄，上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的心完全被感动了，泪水已经开始外溢。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肯为她奋不顾身，不计生死呢。 不用俯身就能嗅到她发髻的芬芳，感受到她温热的体香，她贴的如此之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提防。苏浪忽然觉得这个丫头其实挺不错的，她好像已经被自己感动了，她当然应该被感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但苏浪知道自己之所以奋不顾身，并非完全是为了她，她可能是误会自己了。 “那个，我自己来……” “别动。” 纤纤玉指仍然在辛勤工作，动作却十分生猛，苏浪疼的想咬人。 一瓶上等的金创药很快就见了底，卿小可最后瞅了眼苏浪那不算强健的胸膛，轻描淡写地说了声：“行了，记着别沾水，过两天结了痂就好了。” “那个，多谢了。” 默默对视了一秒，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 “那个，苏厦呢……” 卿小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赶紧把目光移开。 苏厦还在那躺着，苏浪搭了脉，判定他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致昏迷，取出一颗清凉丹正要给他喂下，卿小可拦道：“他伤的这么重，还是喂大还丹吧。” 苏浪笑道：“大还丹是吊命用的，药性太猛，会导致他七窍流血，弄不好还会崩断经脉。他只是惊吓过度，热中暑了，一颗清凉丹恰到好处。别问我为何知道，我就是知道。” 卿小可只是咧嘴笑了笑，奇迹般的真的没有追问。 苏浪取来清水喂苏厦服下丹药，片刻之后，苏厦便清醒过来，张口就要水喝，一口气喝了一瓢水，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眼见着卿小可安然无恙，大喜之后却又满怀忧惧，就问那个无影无形的邪魅何在，卿小可正要解释，苏浪咳嗽了一声，接过话说：“那物虽不是人，却也聪明的紧，公子一提‘苏家’的名号便知难而退了。今天的事也当真是古怪，光天化日之下，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怎么就敢出来害人。” 苏浪成功地岔开了话头，苏厦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忽然叹了一声，痛苦地说道：“今日之事也怪不得她，是我们兄弟无状，亵渎了她。” 卿小可啊了一声，惊问道：“你们也撞到了那个东西？” 苏厦用力地摇摇头：“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你们去快接应苏健和邬天佑。”苏浪点点头，让卿小可留下照顾苏厦，见她面露惊惧，便将盘绕在指间的小刀送给她，附耳嘱咐道：“这是上古神器，若再碰到怨灵，你就……” 他附耳说了一个咒语。 然后抿嘴一笑：“不必害怕，我去去就回。” 哪知卿小可根本不买他的账，把那柄小刀重新拍回苏浪的手掌，不客气地说道：“别当我是三岁小孩。” 这女子真是太有个性了，苏浪哈哈一笑，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苏浪骑马向前寻去，走了约二里地，见苏健和邬天佑正互相搀扶着往回走。二人鼻青脸肿，衣裳破烂，走路一瘸一拐，煞是狼狈。 他们长这么大，以今天吃的亏最大，心情真是沮丧到了极点，后听闻苏厦安然无事，卿小可已经平安归来，这才展露笑容。 邬天佑解释说，三人因担心卿小可的安危，从三岔路口一路向东南方向追去，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越走越荒凉，最后竟到了一座满布坟包的乱石岗下，三人只觉得晦气，正欲转身离开，却在一丛灌木里发现了一座活神仙庙。 南州地方百姓崇信巫鬼，将那些死后肉身不腐烂的尸体用金箔装饰起来供在庙里，奉为“活神仙”，年年岁岁朝拜，祈求能保佑他们平安无事，财源广进。 光明朝建立前，这种肉身崇拜在江南地区极度兴盛，南州境内的城镇村落，凡有人处就有活神仙庙。 独孤氏皇族崇信正通教，对巫鬼信仰素来持打压态度，光明朝建国后，正通教在独孤氏的宠信下逐渐兴旺发达起来。正通教的教义认为人的本真是魂灵，肉身只是魂灵在尘世间的寄存之所，本身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人这一辈子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事就是将魂灵从肉身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圆满归真。故而在正通教的教义里，人的肉身非但不值得崇拜，反而是污秽，肮脏，邪恶的，是应该被抛弃的。 正通教被定为国教后，实力迅速拓展到江南地区，它们假借官府之手极力摧残巫鬼崇拜，曾经遍布江南各地的活神仙庙或遭拆毁，或被改建成圆真堂（妙音堂），肉身崇拜眨眼间销声匿迹，偶有漏网之鱼，也只能隐藏踪迹，苟延残喘。 三百多年的教化，世人早已抛弃了活神仙崇拜，将其视之为邪秽之物，只有极少数的顽固愚民才会偷偷礼拜，不过那也是过街的老鼠，不仅人人喊打，便是信徒自己也觉得惴惴不安，抬不起头来，只能私下里偷偷礼拜。 这座活神仙庙就是当地村民私自供奉的，为了躲避官府打击，他们把庙安置在坟场里，并放出风声说此处坟场怨气冲天，经常闹鬼，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靠近。 寻人不着，被歹人诱入歧途，苏家兄弟和邬天佑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偏偏在这个时候又遇到了如此邪恶之物，苏家兄弟顿时火冒三丈，当场就把活神仙庙给砸了，把泥胎里的那具干尸掏出来丢在地上，踏上几脚，啐上几口，以泄其愤。 “谁能想到，那具泥偶里竟然藏着一具干尸……” 苏健说到这禁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冷战，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但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里面那具干尸长的什么模样？” “……那个，不全是干尸，躯干是干尸，但面容栩栩如生，就像活的一样，是个老妪。” 这句话解开了苏浪心中最后一点疑惑。 苏家兄弟和邬天佑砸毁的那个活神仙庙应该就是尸魅的栖身之所，怨灵恐惧阴阳风，所以必须寻找肉身傀儡作为寄身之所，那个面容如生的老妪就是尸魅的寄身。 整件事应该是这样的，人狗被苏浪教训之后，回去禀报了他的主人尸魅，撺掇它亲自出马。尸魅一般会修炼一男一女两个寄身傀儡，男身性属阳，尸魅可以操控它在白天活动，女身属阴，夜晚活动更有便利。狗脸汉子引来的那个白脸人就是尸魅的男身寄体，被苏浪重创后，尸魅丢下寄身傀儡仓皇逃回活神仙庙藏匿避祸，不想气还没喘匀就遇到了拆家三人组的即兴拆迁，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它的庙给拆了。 老魅狂怒难忍，终于彻底爆发了，拆家三人组现世现报，被尸魅好一顿狂削，苏健和邬天佑被打的人仰马翻，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苏厦素来沉稳，眼见不妙夺马而逃，尸魅紧追不舍，谁曾想冤家路窄，半道上再次遭遇苏浪、卿小可，苏浪的手段尸魅是见识过的，是个硬茬不太好对付，于是转而对卿小可下了黑手。 如果说第一回合较量，苏浪有取巧的成分，尸魅败的有些冤枉，那后面的这一回合拼的纯是硬实力。“灭灵符”的符箓、咒文异常繁复，一个年纪轻轻居然会这些东西，老魅也只能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