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陪你走到尽头（下）
“爷爷......”叶雨强忍着悲伤，跟了上去。 赵舒雅跟在叶雨的身边，她及时伸出手握住了叶雨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见此，叶雨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客厅，卧房，客房，浴室，厨房...... 一间间不大，但却无比熟悉的房间，同时拨动了三人的心弦。 叶雨和爷爷自然不必说，十多年的时间他们都居住在这里，他们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眷恋。 “回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叶天缓缓的侧过了头，偷偷抹了把眼泪，他不想让孙子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 而赵舒雅同样对这个她与心爱的男人曾经一起居过住的幸福小窝，充满了怀念。 其实赵舒雅此时与叶雨爷爷的心情惊人的相似，毕竟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不可逆转，只是一个早一些，一个迟一些而已。 而我们的叶雨，根本想不到此时在自己身边不断激励自己，溶解自己伤痛的绝世美女赵舒雅，也将离开自己！ 然而，世间的事情发展，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情，让人无力。 “爷爷，我们来吃顿大餐吧，我以前都是吃您做的饭，现在，我想为您亲手做一顿饭，您想吃什么？”叶雨十分主动的问道。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他不想再次错失弥补爷爷的爱的机会。 “这个嘛......我想吃鱼，要不我们去钓鱼来做了吃吧？”爷爷笑着提议道。 “好，我们就去钓鱼！”叶雨爽快的答应了。 赵舒雅自然没有意见，看着叶雨脸上舒展开的笑容，似乎她也感觉无比的满足，快乐。 “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快乐就足够了，因为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赵舒雅绽放开让百花黯然失色的绝世笑容，在心中想道。 三人背上渔具，开始朝着叶雨和爷爷以前经常去的，流经北山镇外围的另一条河流——溧水河。 溧水河，水流并不那么湍急，河水清澈见底，河里的微生物足以为鱼儿提供各种生存必须的养料，所以这条溧水河，是燕京市文明全华夏的“渔业强河”。 “嘘，小声一点，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毛手毛脚的没有耐性，你这么大声叫嚷，鱼都被你吓跑了，你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啊？”叶雨看着面前潺潺流淌的清澈河水，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爷爷当时生气的模样。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胡闹，很有耐性的坐在爷爷的身边，两条折凳，似乎拉近了这两位即将天人永隔的亲人之间的距离。 叶雨时而看看鱼竿，湖中的鱼饵，确认鱼儿是否上钩，时而转头不舍的盯着爷爷的侧脸发呆。 如果能够的话，他多么想一直握着这位老人的手，继续走下去，哪怕再多一天也好啊。 赵舒雅看着这沉默的爷孙俩，不知怎么的，心中酸酸的，更加痛惜的看着叶雨，抬起折凳，来到更靠近叶雨的地方，悄悄的坐了下来。 无形之中，三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 大约垂钓了两个小时，钓了五六条鱼，叶雨他们就回家了，叶雨飞快的去北山镇棚户区的菜市场买了各种菜和原材料，回家开始准备大餐。 ...... 叶雨原本的厨艺不行，但在他的坚持下，赵舒雅乖巧的为他打下手，给他专业性的指导。 就这样，虽然叶雨的厨艺不精，但这最后的晚餐，却彻底颠覆了爷爷对他厨艺的理解。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叶雨勤快的为赵舒雅和爷爷夹着菜，忙得自己都来不及吃一口。 赵舒雅自然也主动的帮爷爷和叶雨夹菜，看着眼前不断忙活的金童玉女，叶雨的爷爷欣慰的笑了。 越看眼前的这对璧人，觉得他们越发的般配起来。 一顿饭吃完后，爷爷要求叶雨带自己去他的学校，在死之前，他想再看看叶雨曾经就读过的燕京大学。 “记得吧爷爷，当年我就是第一次在这里痛打了我的情敌一顿......”叶雨大声的说着。 但是看到爷爷古怪的神情和赵舒雅有些不悦的表情，叶雨悻悻的不再说了。 随后，叶雨带着爷爷去到了自己的班级，他们坐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之中，叶雨和爷爷，赵舒雅三人安静的没有谁愿意打破这份平静。 学校，充满了太多的回忆，爷爷笑道：“想当年你觉得我衣服太破了，所以每次我来给你送饭，你都或是躲起来不见我，或者就责怪我一顿，当时我没觉得怎么样，不过现在想起来，我确实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啊，抱歉，我的孙子。” “不，是我的不对，是我太势利了，不懂事！”叶雨擦了擦眼泪，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亲情，怎么能用面子来衡量？ “这是你曾经打篮球的球场，去吧，再打一次给我看。”爷爷从球场边捡来一个篮球，和赵舒雅安静的坐在树荫下看叶雨在球场上打球。 赵舒雅十分懂事的帮爷爷捏着肩膀，疏松筋骨，弄得老爷子一阵满意和享受。 打完球后，接近下午三点多钟，叶雨三人离开了学校，前往童年时候一直嚷着要去的游乐园。 “曾经你每天几乎都想来这里，但是当时我却迫于身份无法带你来，现在，我想带你来重新玩一次！”爷爷笑道。 “好！”叶雨声音颤抖着，看着游乐场，他又想起了当时哭着揣着的自己。 海盗船，旋转木马，水上世界，各种精彩的表演层出不穷，爷爷三人在游乐园中体会到了快乐，所以竟然短暂的忘记了悲伤。 摩天轮上，叶雨他们三人同坐一个座舱，缓缓的被带到了最高点，三人同时看向了燕京市各处的风景，笑得很快乐，而叶雨，则是一直没有松开爷爷的手。 “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叶雨和赵舒雅的心中同时想道。 离开了游乐园，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这时候，原本刺眼的太阳已经逐渐往西边坠落。 爷爷的身影也由原先的凝实变得已经透明了一半，叶雨知道，爷爷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他提议立刻前往最后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北山镇西北山脉！ 西北山脉，曾经是叶雨喜欢修练的废弃工厂所在地，也是爷俩经常看夕阳落下，看夜空中星空美景的秘密之地。 西北山脉很高，山顶上并没有植被，地势又比较平坦，所以视野很好，是个登高远眺的绝佳之地。 ...... 一路上山，原本很不好意思握叶雨手的爷爷竟然十分紧张的握着叶雨的手，根本不愿意松开。 “爷爷......”叶雨担忧的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爷爷，心中有万般的不舍。 “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我有把握，我还能坚持到山顶。”爷爷给了叶雨一个安慰的眼神。 一边上山，太阳也逐渐变成了夕阳，时间飞逝，上山的过程很漫长，大约一个多小时，转眼七点钟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已经有金红色逐渐向血红色转变，太阳开始贴近无尽远方的地平线。 爬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爷爷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几乎已经变成透明的状态。 “小雨，抱歉。”爷爷很想上到山顶，看到夕阳的最后一抹红艳，可惜做不到了。 “唰！” 叶雨二话没说，他沉默的抄起了爷爷，把他背在背上。 “爷爷，我从没背过你，以前都是你背我，现在，换我背你了！”叶雨坚定的说道。 爷爷的身影曾经是那么的伟岸，可是如今，为什么背在自己背上的爷爷却这么的轻，并且还在越变越轻？ 赵舒雅看着叶雨背着爷爷山上的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剧烈的轻泣起来。 一个少年，还有伏在他背上，奄奄一息的老人，逐渐血红的夕阳挥洒在他们身上，老人浑身各处不断有耀眼的金色光点缓缓消散。 少年的步伐沉重有力，坚定的朝着山顶以匀速前进着，一路上，爷爷的身体不断的化为金色光斑溶解着。 叶雨感觉自己托着爷爷的手逐渐失去了触感，越是这样，强烈的悲伤就涌入他的脑海。 “小雨，未来的日子，你一个人也要坚强的走下去，爷爷不能陪你了，但是，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要好好吃饭，要好好和朋友相处，要珍惜眼前的人，臭小子，还要记得早日给老夫生一个大胖孙子！”叶天抬起手来给了叶雨头上一个爆栗！ “爷爷，为什么一点也不痛，你打我，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痛？”叶雨终于再也忍不住，强烈的情感如同九天银河一般倾泻而出，他大吼道，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他能感到爷爷是在打自己啊，可为什么一点也不痛，感觉越来越轻？很显然，爷爷正在飞速消失啊。 路还在脚下，山顶已然在望，爷爷化成的光点越来越多，人也越发的虚幻。 “小雨，对不起，对不起了，爷爷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不得不走了！”爷爷也难以忍住自己的不舍情绪，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知道的爷爷，你没必要再说一遍啊，我知道你要走，我知道啊！”叶雨喊得更加歇斯底里。 最终，他不再走着上山，而是一路狂奔，飞速行进起来，爷爷的身体消散得更快了。 “我一定让你看到您最喜欢的夕阳，我绝对做到！”叶雨哭喊着，山顶须臾就到了。 天边那抹残阳已经有一半掉下了地平线，叶雨喘息着，站在山巅，任凭狂风扯断他的泪珠。 “夕阳，我看到了，看到了......时间差不多了，小雨，看来我要走了。” “但在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爷爷虚弱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 “爷爷，谢谢你这二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和关爱，我会永远记得你，怀念你，我也有最后一句话。”叶雨在心中默念道。 “小雨，爷爷永远爱你！” “爷爷，小雨永远爱你！” 同样一句话，表达出爷孙两人nongnong的不舍和深深的爱。 “碰！” 叶雨身后，一阵轻微的爆响声传来，叶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的灵魂彻底消散了，坚持了一天之后，彻底的消失了，从今天开始，爷爷成为了永远的过去式。 “爷爷，你一路走好，你并不孤独，因为您的孙子小雨我......陪着你走到尽头了，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爷爷？”叶雨对着虚空大喊道。 他伸手不断的抓着那些金色光点，却根本留不住哪怕一丝。 “谢谢你，小雨......”天际缓缓的传来爷爷欣慰的笑声，这是爷爷留给叶雨的最后一句话。 “呜呜呜！”在毫无形象的痛哭的叶雨背后，赵舒雅玉手蒙着娇唇，两行清泪流淌不止，哭得雨带梨花。 在这一刻，她完全感受到了叶雨nongnong的不舍，所以叶雨的痛，也痛在了她的心中。 他痛，她也同样的痛！ 与此同时，似乎是上天感受到了叶雨洗不尽的悲伤，于是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忽而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