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到达永无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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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 自从我们从西班牙的桑坦德出发,就没法受到外来的信件消息了。鉴于船上也没有安装一个信号塔,连电话都打不了。 不过幸好,我在出行前和那些朋友都说了这件事,连给夏尔的钱都提前付款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担心。 这封信虽然估计要到爱尔兰才能寄给你,但是这也不是我摸鱼的理由——总之做好一次性接受一大堆信件的准备吧,托尔斯泰先生!” 旅行家靠在摇摇晃晃的木桶上,用钢笔整整齐齐地写下一串标准的俄文字体:他现在的俄语拼写水平可不是当年可以媲美的,这可多亏那整整一本《复活》的效果。 写着写着,北原和枫橘金色的眼底就多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很奇妙的,不管走过了多长的路,只要他提起笔开始给托尔斯泰写诗,他总会想到在莫斯科两个人一起安安静静度过的时光,心情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就像是他摩挲自己的钟表时会想到塞万提斯给他拍的照片,在读诗集的时候会想到波德莱尔吊儿郎当笑起来的样子,在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时会回忆起薄伽丘和橘金色的佛罗伦萨…… 不知不觉,这些记忆已经到处都堆满了啊。 北原和枫撑着下巴,弯起眼眸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在上面落笔: “我遇见了拜伦。他是一个很浪漫、很叛逆的人,性格和卢梭与夏尔都有点像。但我有点说不清到底像在哪……也许是他们都在渴求着一个与平凡截然不同的故事?又或者是他们都很喜欢性格温柔的人?” “对了。我们还遇到了一艘海盗船,和上面的胡克船长成了好朋友。由于海盗的缘故,我承认之前对他稍微有一点偏见。但我们现在关系已经很好啦。” 旅行家写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勾了勾自己的唇角,趁正主不在,快速地写到: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哦。一开始安东尼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吓到后,他还郁闷地蹲在一个角落里面喝闷酒。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爱?” 这下反倒让安东尼不好意思起来,主动跑去和他玩。很神奇的,他们两个竟然还真的能够玩到一起去。 胡克好像总是能掏出源源不断的新奇玩意。 那艘海盗船上就像隐藏着一个属于孩子的乐园,从各种各样的小玩偶到精巧可爱的积木与拼图,都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东西,让玫瑰小姐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拜伦也无所谓边上那艘海盗船的船长整天跑到他的船上来逗孩子,甚至还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样子——毕竟他们凑在一起玩的时间多了,就等于自己和北原和枫相处的时间多了嘛。 比如像是北原和枫正在写信的现在。 旅行家叹息一声,朝着自己的肩上看过去,橘金色的眼睛中撞进了一片热烈又张扬的火红。 那是正趴在他的肩上睡觉的拜伦。 这位“恰尔德·哈罗尔德号”的船长睡觉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有点小心翼翼,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一点也看不出平时的意气风发。 感觉像是一只软乎乎的红色小圆肥啾,依赖地窝在某个人类的肩头,一副乖乖巧巧、与世无争的模样。 北原和枫认命地把人抱起来,没有打扰对方难得的睡眠,顺手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惊起来一只半透明的小云雀。 “啾?”没法被外人看见的云雀先是发出一声清脆好听的鸣叫,但很快就弄明白了旅行家的意思,于是无奈地飞到拜伦怀里去,给他轻声轻气地唱催眠曲。 即使没法被人们听见,但也无可否认,它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大自然风声一样的旋律,好像是裹挟着花香的梦。 拜伦不知不觉间便睡得安稳了一点,一直蜷缩起来的身子也微微放松,整个人埋在了北原和枫的怀里,很顺从地任着身边的人把自己放在木桶堆边,盖上薄薄一层外套。 只是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口中一直含含糊糊地喊着“雪莱”的名字。 云雀用有些怅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脑袋,为这个人类唱着清澈又美丽的歌。 北原和枫站起身,把自己还没有写完的信仔细地收好,放到口袋里,伸手摸了摸看上去有点失落的云雀,语气温和: “我去找安东尼他们啦。你想陪他的话就在这里好了,等会儿我就回来。” “啾。”知道了,但是记得要多陪陪拜伦这个笨蛋哦。 云雀拍了拍翅膀,用婉转的鸣叫声回答了对方的叮嘱,蹦蹦跳跳地落在异能者的耳边,继续唱起自己的歌来。 这只云雀是旅行家在出海没多久后就在甲板上面发现的,和那些神奇的小精灵一样,是一种普通人完全看不见的鸟。 它从拜伦与旅行家们出海的第一天开始,就住在了这艘船上,日日夜夜地在海浪的掩盖下唱着永远不停歇的歌。 美丽的云雀喜欢阳光,喜欢音乐,喜欢看着绽放雪白浪花的大海,喜欢朝着天空飞翔。 “我突然有点好奇了,雪莱先生活着的时候到底是不是和你一样。” 北原和枫蹲下身子看着这一人一鸟,弯着那对好看的眼眸,用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云雀拍打了一下自己的翅膀,没有理睬他:它的歌还没有唱完呢! 旅行家也只是笑笑,接着站起身来,打算去找自己家的孩子,告诉他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时间具体是什么。 在对方走了之后,窝在拜伦身边的鸟终于唱完了歌,后知后觉地“啾”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人类的问题。 ——虽然很像,但我的确不是雪莱哦。 唱完歌的云雀抖了抖羽毛,软乎乎的身子缩在拜伦的脖子边,看上去像是变成了一团雪白可爱的糯米滋。 它并不是雪莱在大海上的灵魂,甚至连灵魂的一部分都算不上。 它的存在而更像是那位死者在海底遗留的一道影子,或者一个他在海面上做的美梦,一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诗。 不过理所当然的,它也喜欢拜伦。 云雀往拜伦的脸上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陪着对方在四周只剩下海浪声的安静气氛里安稳地睡着了。 因为它的确和雪莱有关嘛,而任何从雪莱的身上诞生的东西都不可能不喜欢拜伦。 再简单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了,不是吗? 此时的船舱里,气氛也和外面一样安静。一盏被拉了电线过来才点亮的灯正在散发着柔和的昏黄色灯光,把第一层开阔的大厅照得像是笼罩在温柔的梦境里。 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彩色的积木。更多的则是被堆在了一起,构成了一个城市小小的雏形。 “这里是我和北原的家哦。” 安东尼把一个积木搭建成的精致小房子放在了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用很高兴的语气对自己身边的胡克船长说道。 北原和枫刚刚才过来和他说过晚饭的问题,这个孩子就发挥了自己充分的想象力,迅速地给他们搭建出一个家了。 “很好看。”胡克船长严肃着一张脸回答。 他是一个很少笑的人,或者说就算是笑起来也更像是嘲讽,于是更加懒得拉扯自己面部的肌肉,摆出那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自己“一辈子的笑声已经在童年时期笑完了”,所以现在就算是想正常的笑也没有办法。 “还有这个!这个地方是胡克船长和拜伦先生的船——” 金发的孩子显然没有因为这个干巴巴的回答就生大人的气,黑色的眼睛弯弯的,发出很轻快的笑声,在城市的中心放上去了两条积木做的漂亮小船。 它们的责任是充当游乐园里货真价实的“海盗船”,让好多好多的孩子坐上去玩耍,一整天都可以“咯咯”地笑着。 这下胡克船长反而羞愧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船到底多么糟糕,别说让小孩子喜欢了,它看上去简直像是一辈子都没有被打理过。 这可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 “哦。”这位大人嘟囔了一声,“好像要到清理我的船的时间了,你自己玩着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呃,图纸,你可以慢慢搭。”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伸手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很快我们的船就要到永无岛了。在我们下船的时候,你就可以在船舱里和北原先生一起搭积木——我相信你们的成果一定会很漂亮。” 只要一直待在船舱里不出来,应该就不至于被彼得·潘给抓走吧? 胡克在心里想到,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忧郁了起来——不过得益于这位海盗头子本来性格就足够忧郁,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变化。 小王子有些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把自己身边的玫瑰花抱在怀里,为大人的话感到奇怪。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下去呢?” 他仰起脸,用很稚气的声音问道:“我也想要帮大家的忙,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大人了。” 不,你还很小呢。 胡克张了张嘴,又感觉自己有点不适合在这件问题上反驳,于是只能在脑海里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解释过去。 “因为你还要陪北原先生。”这位海盗船的船长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很认真地说道。 很显然,安东尼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 只有玫瑰小姐还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北原和枫的确是没有人在身边就会变得安静到忧郁的性子,完全没有办法让人放下心来。 到现在,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从心理到身体都“很正常”的人。 实际上这家伙都快让人操心死了! 玫瑰恶狠狠地想到,哼哼唧唧地把自己的叶子卷起来,在小王子的视角里就是突然生了气,于是又慌慌张张地去哄她。 胡克船长看着和玫瑰花贴在一起的孩子,轻轻地眨眨眼睛,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来——毕竟这个时候是多么适合微笑啊!如果奇迹是有意识的,就应该在此刻降临到这位海盗的脸上。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他的脸在肌肉生疏的拉扯下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样子,看上去充满了不怀好意和恶狠狠的气质,是小孩子最讨厌的脸。 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的好心情。 胡克甩了甩取代了自己右手的铁钩,没有在意自己的脸,而是看着面前的积木和孩子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转过身,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他的确要回自己的船上,但是在走之前,他还有话要和北原和枫说。 是关于永无岛的。 对于不知道独来独往了多久的胡克来说,旅行家是一位有些特殊的朋友。 与那些麻木又无聊的海盗不同,这个人似乎生来就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永远都是在明亮地微笑着,带着一种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纯粹。 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胡克有时候会略带惆怅地这么想,紧接着就会自形惭愧起来,开始下意识躲着那个人,直到被对方以无奈又纵容地态度捞出来为止。 在闲暇的时候,北原和枫会主动找他比赛钓鱼,会讨论那些可爱而又活泼的童话故事,还会一起谈论这几年新上演的戏剧。 尽管胡克已经很久没有回到陆地了,但他还是能够通过对方的描述,想象出这一切到底有多美:人山人海,还有那么多孩子的欢笑…… 胡克想到这里,感慨般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他的命运里有一个母亲的话,或许也是北原和枫这样的。 船长忍不住有些伤感地想到,同时内心也明白,他其实没有母亲。 或者说他放弃了拥有自己的妈妈,就在他刚刚出生的时候。 胡克常常为此感到遗憾,甚至想过抢来一个女孩当他的母亲的想法,但最后理智总能遏制住这种糟糕的念头。 毕竟他可不能够成为彼得·潘那个糟糕的拐卖儿童的人贩子……绝对不能。 想到这里的时候,胡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那对漂亮而忧郁、像是勿忘我花一样的蓝眼睛中的神色也低落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大海。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一次有拜伦的帮助,说不定他就能够在岛上成功地杀死彼得·潘,救回那群永无岛上的孩子。 ……如果那些孩子还没有变得渴望流血,还没有把生命看得一文不值,还没有在永无岛上忘记自己的家庭的话。 他抿了抿唇,按下脑子里不由自主溢出的糟糕想法,主动敲响了厨房的门。 厨房内,正在切鱼肉的北原和枫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笑着道: “请进,胡克先生。” 他把鱼肉耐心地切成薄薄的一片,整齐地堆到旁边,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语气轻松地开口:“今天是还有什么事吗?” 旅行家了解自己的新朋友:一个比孩子还要更像是个孩子的大人,尤其是孩子那种不肯在父母和朋友面前丢脸的自尊心,在他的身上发扬得异常淋漓尽致。 所以对方如果有什么事情主动找上来的话,最好北原和枫先开口,否则还不知道对方要纠结多少个圈子。 “嗯。就是永无岛。” 胡克船长勉强咳嗽了一声,很认真地看向了自己正在忙着做晚饭的朋友,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你知道彼得·潘吗?” “其实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我来就是想说和他有关的事情。呃,他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人贩子!对,拐卖儿童的家伙,你得看好你家的孩子。” 胡克船长似乎想要紧一紧自己的领结,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自从变成海盗后就没有戴过那玩意了,只好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尽可能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北原和枫沉吟了几秒,为了表示尊重,他甚至停下了做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看上去顽固又凶恶,但实际上温柔得要命的人。 好吧,虽然有童年的滤镜在,但胡克船长都可以变得这么可爱,那么为什么作为他敌人的彼得·潘不能是一个拐卖犯呢…… 呃,虽然听上去有点毁童年,但大致是这个意思。这样也能理解为什么拜伦会和对方一起去永无岛——就算再向往叛逆和浪漫,这位诗人也是有着自己的良知和准则的。 “哦对了,彼得·潘还会飞。他还会一套对孩子的花言巧语,把那群孩子骗得乖乖地和他一起飞到永无岛上——他甚至不会交给这群孩子怎么在飞行中停下来的方法!” 这位船长说到这里,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用艰涩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吗,北原。那座岛上的孩子会逐渐忘记过去的一切,直到什么都不记得。” “不管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母亲,对他们好的大人们,他们相处时美好的回忆……” 如果说永无岛是孩子世界最大的骗局,那么彼得·潘就是最大的混蛋。 ——母亲的眼睛曾经是什么颜色呢? 也许是蓝色吧,也许是绿色和金色吧。 反正永无岛上的孩子永远不会在乎这一道题的答案:毕竟他们太快活啦,快活得可以在这座童话般的岛上忘记过去的一切。孩子们总是这样的健忘。 你看,就连出题目的人也用了“曾经”,连这个人也忘得差不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