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当斗志不再高昂，甚至失去（2）
先让我们缓缓，把镜头再次移回德玛西亚方。 带着一匹得意手下，快马加鞭回到德玛西亚边界线的嘉文听完了盖伦的所见所闻，脸色不改，沉思了一会之后，叹了口气，仰望远边隐约可见的死战军团一如既往的城墙，他大概能够推断得出诺克萨斯境内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揉了揉黑眼圈旁的眉心，叹了口气。 就算快马加鞭一路不休息，也终归敌不过华洛的飞行，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斯维恩等人收复了泰隆等人整整两天之后了，估摸着要是锐雯真的逃出生天，现在也大概回到了荣耀军团了..只不过，没有杜卡奥、没有卡西奥佩娅的脑袋，泰隆和卡特琳娜也被精神控制，这杜卡奥系又凭靠什么来东山再起？ 如果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准备和斯维恩商议事情了吧。嘉文苦笑，安慰了明显也带着黑眼圈的盖伦几句，其中不免有‘反正斯维恩肯定不敢把卡特琳娜怎么样’‘反正那傲娇的大小姐不也一直对你不理不睬么？和现在没什么分别吧？’的语句，这些俏皮话却没有带给盖伦欢笑。 嘉文摇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个明显踩了地雷的伤心大个子，刚准备继续沉思，却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那身影把坐着的嘉文都笼罩在里面。嘉文不惧不怒，反而有些惊喜，倒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她本来就一直不声不息地在自己身边，甚至比赵信更没有存在感。 传说中，不，真正具备龙的血脉的混血人，龙血武姬，希瓦娜。 这个被嘉文理解从小‘抱养’，并被某位不负责的父亲大人当成童养媳、并她也自以为，嘉文就算再怎么不在意、冷落自己，自己也是他未来的女人的女人，终于有史以来第一次敢站在自己面前，所以嘉文很是惊喜。 她从来就没有提过任何意见和异义，现在既然站在自己面前.. “嘉文大人，请抛弃优柔寡断和所谓情怀，我们现在急需稳住局面，现在虽然表面上斯维恩很平静，可谁也不知道他时候又会像这一次一样，忽然就变成暴风雨..嘉文，我们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个幸存下来的锐雯了！我们必须保持所有的兵力去威慑斯维恩..” 嘉文做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作为一个政治家，一个不得不作为政治家的人，他犯了作为政治家最最忌惮的事情。 他是一个多情..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不然就按照希瓦娜现在的实力和脾气，要是嘉文此前的性格是恶劣的，估计就算希瓦娜不吃碗饭翻碗底，也会冷哼一声走掉。 就是因为多情且温柔，他现在接下来吩咐的第一步，将会是一步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废棋的，而往往这第一个步非常重要，很有可能被作为态度，而被斯维恩而针对。 即使希瓦娜站了出来，希望用自己的‘第一次’来挽回嘉文做的这‘第一步’，也依旧无法让嘉文回心转意，希瓦娜看着嘉文并没有隐瞒的情绪，知道他高兴于自己的出面，黯淡于果然每个人都逼迫他去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情，心中愧疚，可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 嘉文摇摇头：“就是因为是威慑，就是因为要保持平衡，我们都应该用不到你，希瓦娜。” 希瓦娜脸色暗淡了下来，这一点，并非是嘉文暗损她，而是..确实如此。具备一定翼龙血脉的她能够化身为龙，甚至具备了飞行能力，而且同时，在化龙的时期，就连赵信都不能作为她的敌手..也因此被得知她的存在的各位，戏称她为德玛西亚第一空军。 正是因为足够强，且少人得知，所以就一直被嘉文握在手中，作为最最重要且最稳定的底牌所信任，可现在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无利可寻的女孩，就要把她这张空战无敌的底牌现于世人？如此代价..。希瓦娜不会想到其他东西，可也只限于嘉文身边的人。 也只有真正了解这个表面‘风流多情’且不得不‘无利不从’的德玛西亚，才不会想歪，嘉文花如此代价拯救那个女孩，自然不是因为他的‘多情’。 这就是嘉文的痛苦，身为政治家、皇子，却是一个多情温柔之人。 “所以，希瓦娜，拜托了。” 一直沉默的奎因说道：“其实我可以去的。” 嘉文摇头：“看来你们都没有想到，我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他把手指从地图上划过，“虽然不知道斯维恩准备要调养生息多久，可从荣耀军团到死战军团，两个地区的信息交流最快是单向三天。希瓦娜的飞行速度足够支持她比消息更快地进行两地来回。” “就算斯维恩再怎么猴急，并早早做好了准备功夫，估计他也必须先给其他地区的军团长们一个解释，所以他不可能在一周之内发动大规模战争，当然小规模的冲突他自然乐意来干扰我们的视线的。”嘉文不紧不慢地说道，“所以，我让希瓦娜出发，其实正是为了威慑他。” 可未等希瓦娜等人发出醒悟的叹息，嘉文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解释、这个理由，应该..还能说得过去吧..” “当然了。”为了掩饰自己过于老实的尴尬，嘉文赶紧抢白，“如果希瓦娜你能够杀死被斯维恩派遣去对付荣耀军团的亲属，就算依旧会漏掉一两个小兵，按照斯维恩的性格，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小角色的，到时候你这张底牌虽然也会被防范，可也说不上是完全暴露了是不是？哈，哈哈哈。” 尴尬地傻笑之后，便是一阵更尴尬地沉默，为了破解嘉文的这阵尴尬，希瓦娜站了出来，向嘉文微微鞠了鞠躬，说道：“那下属现在就出发。” 没有更多的废话，嘉文只是松了口气，看着希瓦娜渐渐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希瓦娜自然不可能就在德玛西亚的军营里面化龙，然后飞行离开。估摸着其实可以在皮尔特沃夫的边境再变形加速也不错。 不过，接下来要烦恼其他事情了，嘉文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对旁边的人问道：“你真的要上战场？这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和晚会上的闹剧可不一样。” “哎，你问第二次这个问题了你烦不烦，而且，那闹剧本来就是你跪着要求我这么做的！嗯，虽然我真的很想跟她打来着。”不知为何出现在前线的贵族，无双剑姬菲奥娜语气全无与锐雯对话时的高傲，从对话的内容上来看，不难让人恍然大悟。 或许她本身会是一个自信的女子，可不一定会高傲。 “喂喂喂注意用词，虽然得确是我拜托你这么做，吸引一下注意力，可你也不用这么诋毁我吧！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跪你了！而且我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啊，多多少少应该有点特权吧！这种事情就不用翻出来说吧！喂！” “而且从锐雯的气势对峙中，我发现我居然落入了下风。”菲奥娜却不理会嘉文的埋怨，“仔细想想，既然努力没有被落下，那自然是遭遇的差距了。现在让我去体验所谓流浪人民的生活我是做不到的了，那么只能去体验另外一样东西了。” 嘉文苦笑摇头：“别人示战场为地狱，你却把战场当成了自己的试练场，哎。” 嘉文摆摆手让奎因带着菲奥娜出去处理一点手续，最后剩下赵信和他留在城墙上，久久不语，旁边的士兵隔着远远的距离，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依旧保持着敬意地对着两人昂首挺胸。 如果没有这两人，估摸着这城门早破了吧？ 嘉文可不知道这些士兵在膜拜着些什么，他只是有些发呆，然后像以往一样，把最后最内心的问题交给了身边这位没有任何血统关系的叔：“叔，信叔。” 赵信微微一动，身上如棉布一样的轻甲发出些微响声，表达自己在听。 “你说，那个锐雯真的可能活下来么？” “..。嘉文，你在强人所难啊。” 嘉文沉默了片刻之后苦笑：“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问结果。” “活下来的机会不大，要是想活着..就必须学会放弃，可那个锐雯，你觉得她是一个会失去斗志的人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就连化妆都像场战争的女子。” “呃..或许那只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毕竟是长袖善舞的德玛西亚皇子，为了挽回沉重的场面，他再次说出了俏皮话。 嗯，幸好赵信早已习惯了这位老是容易尴尬的皇子了，他转过头心里默念：最不希望她放弃的，不就是你么？ .. 顺着时间的推磨，又过了两天。 从死战军团偷来的两匹马已经全累死在路上了，锐雯最终都还是用跑来解决速度的问题，因为着急、因为焦虑，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路来，春意悄然爬上树梢、雪水降落身上那阵寒冬中的冰寒，是何等浪漫的事情。 当然，浪漫这种东西，或许一辈子都跟她无关。 除非她甘愿放弃那名叫‘斗志’，实质就是‘执念’的东西，放弃这些年的努力，这些年的温暖，和现在的焦虑仇恨，从此隐姓埋名作为一个普通的诺克萨斯边境女子生存下去。 可她不行，杜卡奥系几乎全军覆灭，她如果退缩的话..谁来做这些事情？正是抱着这么一份执念，她才能够连续几天几乎不停歇地赶路。 为了避免路上的各种关口和村庄，锐雯的行走路线不得不微微向艾欧尼亚下移，不过，原以为走这人迹罕见的艾欧尼亚，就会少有地看见人类这种生物..且不知为何，从她前进的方向，越来越多装备凌乱、神情崩溃疯狂的人类---理论上的艾欧尼亚人，从荣耀军团的方向赶来，按照她的性格，自然不会亲口去问这些看起来可怜的家伙。 ---最主要的是，这些看起来身材不错，可现在却饿得躺在路边的艾欧尼亚男人，却不知死活地想要对锐雯手脚，按照锐雯的实力这些小杂粹自然伤害不了她，可惜那两匹好马却因为某些陷阱而白白浪费掉了，就算锐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想要去询问这些被自己反手招架住的人，却发现这些人发现无法对付自己之后，却又像烂泥一样，赖在路边，不死不活怎么都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原以为是德莱文不知死活，再一次开启了护航之旅，带着数百上千的队伍再次进入艾欧尼亚，或者德莱文也因此避免被一锅炖，可这种有点可爱的天真想法，就在她行走了数百米之后放弃了，最后才从一个还算是保持了点理智，对血衣裹身的锐雯甚为敬畏的人口中得知，不是德莱文再启护航行动赚点零花。 而是，他们这些艾欧尼亚人，在一个叫做‘均衡教派’的组织组织下，不知死活地开始向荣耀军团进攻！这些从艾欧尼亚反抗军被淘汰下来的可恨之人，在那均衡教派的蓄意培养之下，竟养出了熊胆子，在几番挑衅之下且得知那荣耀军团惨遭人祸之后，这些胆小如鼠的男人，终于想起了那些惨死在墙头上的兄弟，终于流出了几滴马尿，然后走上了去往荣耀军团的不归路。 锐雯这才想起来，那所谓的‘均衡教派’，不也是斯维恩的助力么？不过现在看来，德莱文应该是获胜了..。 不过，斯维恩真的会天真到这么信任艾欧尼亚人么？ .. 怀着剧烈的不安，越过悬崖峭壁，略微忌惮地故意绕道，却发现..一路上都是血。 而且随着越来越靠近荣耀军团，锐雯的内心越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搀和着她熟悉的鲜血..。而且，一路上，她根本看不到自家人的身影。 尸体..都没有看到。 那么，谁在追杀那些可恨的艾欧尼亚人？是谁让那些艾欧尼亚人露出恐惧的表情..为什么明明他们大获全胜却偏偏连人影都看不见！步兵累了，骑兵呢？！ 她忍不住再次重复了那个念头：斯维恩真的会这么信任艾欧尼亚人？ 不安渐渐蔓延变成了恐惧，待她跑到一个能够观察看到荣耀军团全貌的熟悉山顶..忍不住停了脚步，发问自己：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连这最后的归宿地都失去了..。自己真的就应该离开么？到时候，自己何去何从..？我虽然对政治毫无研究，可我也看到了，口头上声声讨伐的德玛西亚人本来是准备和卡西奥佩娅立下和平誓约；那么去艾欧尼亚？艾瑞利娅她们..如其说是对诺克萨斯有怨念，还不如说是恨子不成龙罢了。 那么，去那两个地方，就必须放弃复仇..自己真的能够放下这些么？放弃这十年来的真实，放弃这人生以来的第一次活着，放弃自己的责任和担当，放弃自己的义务还有权利？ 锐雯，你能够做到么？ ..。 无论锐雯如何定下这个抉择，一切的答案都需要她从山顶上冒出自己的脑袋，去看到那最真实的场景，所以当她狠下心咬牙切齿地探出自己的脑袋，就已经发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拦阻了自己的视线，刺得她浑身不自在与难受。 然后，她抿住了呼吸。 品尝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