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病毒X
“抓住那个混蛋！”桑特诺的怒吼在残破的小巷中回荡，由四十四名血刃武士组成的立体包围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扫向整个旧城贫民窟。随着眠神网络激活，誓言绿洲星的病毒感染者都成为了血刃武士的耳目和爪牙，那意味着星球上百分之九十的居民。这个浩大的工程，证明了任何一种生物都可以拥有图塔林人那样高效的生物神经网络，且无需抛弃个体特性。眠神网络的生物终端既能像机器人一样遵从命令，又不会像缺乏高级人工智能的机器人那般缺乏战术创造性，可谓最完美的士兵。 至少血刃武士所属的组织——艾隆纳耶边境独立军——是这么宣传眠神网络的。卡西乌斯不太愿意去想这种神经网络是否缺乏正义和人道，这样只会徒增烦恼，因为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卡西乌斯都记不太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招募进的血刃武士部队。当年被有钱人家小姐弄瞎双眼的他怀着满腔的无处释放的怒火和对力量的盲目渴望，而现在，这种愤怒已经被时间冲淡，一去不复回。但是卡西乌斯不后悔，血刃武士部队赐予了他本将永远失去的光明，这就足够了。 “一定要跟紧自己的同伴，切勿大意！”卡西乌斯警告道。通过眠神网络，他们得知了光逝最后出现的大概地点，但具体在什么地方还需要他们逐街搜索。也许他在策划一场埋伏？不可能，埃罗萨帮的那些暴徒磕了太多掺有眠神病毒的固体原能胶囊。它们让这些帮派分子变得强壮，同样也侵蚀了他们的神经，现在他们不可能再听光逝的命令了，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 “坐标W010，E090的建筑物中有眠神网络外的生物反应。”搜索开始没多久，便有人发现了异样。 “包围那里。”桑特诺说。 血刃武士们向坐标所示的建筑物逼近，那里是一座贫民窟中的私人诊所，它处在三条小道的交汇口上，不是个抵御敌人进攻的好位置。他又想耍什么把戏？卡西乌斯爬上它对面的一座双层民房，站在走廊尽头观望情况。诊所的窗帘都被拉好，看不见内里的情况，只能从生物感应扫描仪中捕捉到四个生物反应，其中一个不在眠神网络的涵盖下。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从私人诊所中传出，在小巷中疾走，钻进每一个血刃武士的耳朵里。卡西乌斯不由得浑身一颤，握紧了手中的枪。惨叫刚刚有所衰减，更凄厉的喊声便取而代之，不出三秒，叫喊之人的声音就变得嘶哑，只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 “三队，四队，上。卡西乌斯……你也去。”桑特诺做出了一个稳妥的决策。 “是。”卡西乌斯轻声领命，翻身从二楼跳下，快步向诊所走去。第三小队和第四小队则从两边向他靠拢。他打出手势，要四小队从右侧包围诊所，三小队跟着他上了诊所侧面的楼梯。他们在大门前停下，卡西乌斯将手搭在门上，惊讶地发现它竟然都没锁上。 “等我数到三。”卡西乌斯将冲锋枪折叠了一下，变成了一把大一点的手枪，“一，二，三！” 先一步移动到门另一边待命的血刃武士撞开诊所大门，闯了进去，卡西乌斯举枪紧随其后。诊所内部空间不大，两头基本贯通，正中央围着一圈临时病床，左侧是取药台，右边是医生的办公室。有三张临时病床被人竖了起来，用另外的床在背后顶住，不让它们倒下。床上用皮带绑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他浑身长满了如豹子斑纹那样密集的溃烂红疮，喉咙被人割开，鲜血早已干涸。另一个双目无神的瘫在床上，嘴角不停淌下口水。中间那个一定是刚刚发出惨叫的那个，他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不住呻吟。但从他外表来看，卡西乌斯很难猜出他痛苦的原因，因为他除了皮肤通红，稍有些干裂外，就再无其他异状。 “艾隆纳耶人的病理学是一门非常迷人的科学。” 卡西乌斯和其他血刃武士几乎同时被这声音惊动，他们齐刷刷把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却没有发现光逝的身影。 “有的时候一个人会上吐下泻头晕胸闷，听起来好像病入膏肓，全身都有毛病，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他只患上了一种病症，其他症状皆由该病症引起。例如感冒引发炎症，糖尿病引发冠心病。话虽如此，一个人同时患上两种疾病的可能性并非为零，这种情况在小孩子和老人身上有较高几率。可是这种不和谐的情况绝不会发生在两种疾病上：自体免疫性疾病和神经遗传性疾病。” “别像个懦夫一样躲躲藏藏，有本事正大光明的站出来！”有人怒喝。 “我站出来了你们就会朝我开枪。要知道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死了，话还没说完。”光逝说，“别担心，我马上就说完了。你们搞出来的病毒，我们暂且称之为X病毒，是从图塔林虫族的生物系统中提取并进行基因剪裁后得到的细胞簇，这种细胞簇可以释放编译一种RNA来侵蚀一个人原本的基因链。比起原本的图塔林病毒，X病毒具有更强的适应力，它不仅不会激活免疫系统，还能保护自己不被免疫系统误伤。” 血刃武士们在他说话时四下散开，搜寻他的踪迹，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线索。 “曾经有个小孩出现了严重的肝衰竭现象，医生们用了各种各样的保肝药，却已然无法挽回颓势。那个时候医学还没现在这么发达，虽说有人工培育的器官，但找不到病因的病人依旧不被允许移植器官。这个不幸的小屁孩两天后就蹬腿了，尸体解剖发现，肝衰竭的原因是他的免疫系统在攻击他的肝细胞。索·杨氏细胞浆病毒性感染，十分罕见。”光逝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听明白了吗？免疫系统就像你们这样的蠢货，并不总能明辨是非，只需一点点挑拨离间，免疫系统就会和X病毒打起来。当同时在一个携带有X病毒的患者身上诱发两种疾病时，就会出现相当神奇的效果。” 卡西乌斯想把光逝的声音赶出脑海，但它们就像可恨的苍蝇一样不停钻进来。他忍不住抬头看向被绑在病床上的三个人，思忖着光逝是否真的找到了眠神网络的弱点，明明他对生物和病理学一窍不通。 “病床上从左起第一个是红斑狼疮和皮肤角质化病变的组合，不太成功，那家伙杀猪似的尖叫，我不得不割了他的喉咙。第二个就有意思了，是再生不良性贫血和胶质神经硬化的组合，你们可以看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他嚎了两嗓子，马上就失去了抵抗力。我还没想好应该给第三个小伙伴用什么药，甲肝听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家伙疯了，竟然拿活人做实验。卡西乌斯心想。 “这个私人诊所的设备落后，储存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倒是真不少。你看看，这还有二型糖尿病的模拟剂嘞。”光逝说，“不，等等……别过来，我还有话说。走开，到那边去！” 直到走在最前面的血刃武士腾空而起时，其他人才注意到光逝的存在。卡西乌斯不知道他究竟藏在什么鬼地方，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血刃武士们纷纷朝破门而出的黑影射击，却发现光逝抓着一个血刃武士挡在身前，所有的攻击都被血刃武士的盔甲抵消。他动作灵活，一点都没有平时那副拄着拐杖半死不活的贱样，眨眼间便将一名血刃武士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血刃武士举起枪托想砸他，这个决定是极其糟糕的，不过卡西乌斯还真想不出来怎样的反应才能保住性命。只见光逝截住枪托，另一只手狠狠甩在对方脸上，砸得头盔面罩都裂开了。受到冲击的血刃武士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手上乏力，被光逝夺下步枪。接下来的发展就比较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到卡西乌斯不忍去看。 安排在外围的第四小队听见动静也破门而入，两边包夹之下，光逝能活动的范围也大幅度减小。很快，光逝就被交叉火力钉死在狭小的储物间里，再也冲不出来。 “投降吧！”卡西乌斯说。他本该杀了光逝，因为上一次活捉光逝的时候，他们就付出了惨重代价。但光逝又极其具有价值，此人大概是境界守卫团体唯一认可的谈判筹码。 “绝不！”光逝神气活现的说，“呃……等等，等我考虑一下。如果我投降，我能享受战俘待遇吗？” “我们不是野蛮人。”卡西乌斯回答，他朝身边的血刃武士打了个手势，让他去储物间隔壁房间的墙上装破门炸药。光逝在拖延时间，而卡西乌斯绝不会让他得逞。 “这可算不上回答。”光逝说，“我要求享受有一日三餐，顿顿有rou，每天可以换新内裤的俘虏待遇。” “你觉得你有什么选择吗？这个星球马上就要被我们的人占领了。” “是吗？”光逝道，“你是指低轨道上的那三艘星舰带来的军队吗？” “你看见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第三小队的人已经装好了破门炸药，只等卡西乌斯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把墙炸塌，活捉光逝。 “我百分百相信你，我不相信的是，那三艘星舰能活着把军队都空投下来。” 卡西乌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这种虚张声势的招数下不倒他。他举起右手，正要给出最后一击的指令——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