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投罗网
龙骑兵级重巡洋舰谷雨号和白露号在海军中央司令部下达部署调动后一小时内先后抵达了誓言绿洲星，在其高轨道上停泊。龙骑兵级本身搭载的超光引擎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越五百光年，为了完成紧急部署，这两艘星舰是通过星际之门直接投送过来的。星舰的指挥权在抵达后便移交给境界守卫之一的J072，白龙，境界守卫指挥官第一梯队成员之一。而白龙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投入所有陆战队员进入地面，戒严整个誓言绿洲星，并挨家挨户搜索违禁药品与服用违禁品的人。 毕竟不是专用登陆舰或运输船，一艘龙骑兵级重巡洋舰上只有一个团的海军陆战队，所幸誓言绿洲星的主城区并不大，借助无人机和星舰的辅助，终究还是完成了戒严部署。团部直属工程连在地面修筑临时收容所，其余部队着手搜索任务目标。一开始，所有士兵心中都非常迷惑，这地方可是治安在合众国里排倒数的星球，必然是罪犯横行的毒品天堂，照这样地毯式搜索，还不得把一大半的人都关起来？ 不过当行动进行到一半时，所有士兵都被震惊了，这个不管怎么看来都被污秽充斥的城市竟然找不出半点毒品和瘾君子。在对照政府民管局的统计表后，负责行动的军官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居民都不翼而飞了。当这个消息被回报给白龙时，他即刻下令轨道空间的两艘战舰开启生命探测组件扫描整个行星。得到的结果也很巧妙，类似艾隆纳耶人的生命信号的分布与当地政府的每月统计表没多大差别。 龙骑兵级重巡洋舰对行星作战能力不强，地面扫描雷达阵功率低，这让白龙不得不考虑它们被欺骗的可能。他需要一部分绝对可信的士兵维持遭到风信子号轰炸的受灾城区的秩序，还需要一部分士兵戒严城市，剩下可以调动的人手确实不多。 正在白龙束手无策的时候，又一个坏消息传到指挥部：戒严中的部队与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武装游行队紧张对峙中。 白龙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 “血刃武士就在另一边。”哨兵04在回到那个宁静而诡异的子空间后如是说。它保持着那个金属球的模样，没有变成之前的年轻男子。 “我知道。”光逝说，“十万八千光年外就能闻到那些杂种血管里的塑料味。话说，他们还能算人吗？” “我不关心他们是人是鬼，我只想活着离开。”霍秦继续表现他的功利主义胆小鬼心态。 “请放心，”哨兵04用稍微带点愉悦情绪的声音说，“我有办法把咱们全部传送出去。” “你是说，你有一台能实现物质传送的设备在这附近？”光逝道，“请告诉我你还能有一支机器大军在附近。” “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要束手就擒？”哨兵04说。 “也许你是另有图谋，毕竟你试图攻击了风信子。” “我的确那么做过，我也很抱歉。”哨兵04坦白道，“那时我还不想束手就擒。我知道她是一艘战舰的AI，所以我试图入侵她来控制那艘战舰。” “你说过你本体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光逝一直没机会提起这一点。 “是的，所以我不能和你们一同传送出去。”哨兵04说，“血刃武士的身体符合做我容器的要求——他们的骨髓中有高浓度的原能，还非常理想地拥有电解质溶液环流系统——我会尝试控制他们中的一个。” 光逝从来不会问“我怎么能相信你”之类的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有“相信”这个概念。听了哨兵04的话，光逝微蹙眉毛，低头不语，快速权衡着脑袋里突然蹦出的新计划的利弊。“好。”光逝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你把他们传送到地面，我和你留下来。风信子，你也走，先去知会外面的闲散人等一声。” “啊？”风信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别宅在我的脑袋里了。”光逝说。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个命令。” 风信子是个军用AI，“命令”的意义对她来说十分沉重。她不再作声，即便还有很多话想说。僵持了两秒后，风信子转走了自己储存于光逝万能手环中的那部分。 “那么，我们离你的传送机还有多远？” “我们已经到了，它就在你脚下。” 光逝依言低头查看，但他看见的只是散落着树叶和断枝的平淡无奇的土地。“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物质传送装置已经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之类的蠢话吧？” “不。”哨兵04并没有笑，“它只是被埋在这下面而已。它体积太大，放在地面上缺乏美感。” “可惜，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还想让你挖出来给我瞧瞧呢。”光逝抱起双臂，“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没有把物质传送技术也一起卖给你‘朋友’塔里昂的合伙人？兴许能换一个血刃武士呢。” “等等。”霍秦忽然插话进来，“我有点没听懂，你是要把我们送出这里？” “是啊，高兴了吧你这混蛋，终于可以当一个名副其实的逃兵了。” “你不走？”霍秦过滤掉了光逝的讥讽。 “不，哭着喊着要离开这里的又不是我。”光逝神气地说， “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光逝笑了笑，“会军队，上军事法庭，被枪毙什么的。” 霍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多用了整整十秒试图从光逝的笑脸上分辨出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什……什么？”霍秦甚至没能一下就进入暴怒状态，“这……这和……” “差点忘说了。”光逝越过霍秦，看向他的战友们，“你们如果能指认出一个主谋者的话，就能获得减刑百分之八十的优待。再见，再见各位，不必挂念我。”他像歌剧演员谢幕般鞠躬，但因为腿瘸，动作十分别扭滑稽。 “你他妈说过让我们脱离军队！”霍秦的情绪终于酝酿到位了，他一把抓住光逝的衣领，两眼炽热到快喷出激光来。 “嘿嘿嘿！你干嘛呢，有点配合精神好不好，我刚才一鞠躬你就应该赶紧把他们传送走啊。”光逝却没理会朝他喷口水的霍秦，反而对哨兵04说教起来。 “噢。”哨兵04恍然道，“我这才收到风信子小姐的坐标。” 话音刚落，霍秦的双手穿过了光逝的衣领，撞在他的胸膛上。连同他的手套和衣服一起，竟然散为无数发光微粒。光逝回忆起环境控制平台的内部列车站台上看到的景象，只不过这一次是反过来的。几乎是一瞬间，这里就只剩下光逝与哨兵04了。 “你留下来是为了监视我吗？”哨兵04问。 “监视你？怎么监？”光逝从地上找了根粗一点的树枝当临时拐杖，把不好用的步枪扔到一旁，“我又瞧不出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你在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哨兵04停顿了一会儿，“自投罗网。” “这怎么能叫自投罗网？”光逝向联通环境控制平台的那扇翘曲传送门走去，“这叫激流勇进。” ※ 当卡西乌斯与其他血刃武士冲到翘曲传送门的另一边时，光逝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坐在不远处迎接他们。卡西乌斯第一反应是有诈，但他的同伴青柠可不这么想。她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拳将光逝打翻在地。 “嗷！”光逝的惨叫怎么听都不像真的。卡西乌斯敏锐注意到了他右腿的不协调，他从来没指望在现代医学的条件下，打断一条腿能给一个人造成对大的影响，可光逝在劳诺庄园之后一直在用拐杖这一点足以证明他腿脚不便。但卡西乌斯记得光逝在孤儿院的表现，几乎是无人能敌，但他如果能保持那个状态，哪还用得上带着一群虾兵蟹将到处跑？不，话说回来，和他一起来的不是还有两个境界守卫么，她们为什么不和Z117一起行动？是另有安排还是…… “住手！”卡西乌斯喝止了青柠的进一步侵害行动，女孩咬着牙，恶狠狠地回头瞪视他，举起的拳头停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就在这时，原本倒地的光逝猛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青柠。后者因为分神而不能及时防御，其他人也因离得太远难以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队友陷入生死危机。 该死！他果然是装的吗？卡西乌斯诅咒到。 说时迟那时快，光逝一拳打在青柠右腰眼上，右手从她后颈绕过去勒住她的脖子，然后向后倾倒，直至将她拖拽得和他一起倒在泥地里。 这样的结果简直让人大跌眼镜。这种程度的攻击……似乎很难杀死一个血刃武士，或者说就连造成有效伤害都不可能。卡西乌斯和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抢上前去。几乎毫不费力地，他们就解除了光逝对青柠的软弱绞杀，将她拉起来。 “你没事吧？”卡西乌斯问她。他有点奇怪为什么青柠没能自己挣脱束缚。 “没……没事。”青柠喘着粗气，可以看出她在尽力抹掉脸上的惊恐。卡西乌斯略微释然，也许青柠还是个没有准备好面对她该面对的一切的小女孩罢了。 “队长，我们怎么处理他？”一名血刃武士询问道。卡西乌斯低头一看，被那名血刃武士按在地上的光逝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而晕死过去。 说实话，卡西乌斯真不想把光逝抓起来，这家伙会是个大麻烦。可光逝既不能杀，也不能放，抓起来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带走吧。”他说，“注意盯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