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愿
“停。” 随着琉璃的一声轻喝，Z113手中利刃在离克隆体颈部一厘米处生生收住，以未来科技铸造的刀锋在冷淡的阳光下闪着直刺人灵魂的寒光，映在克隆体的后颈上。几缕发丝忽的断裂，飘飘而下，刀尚未触及的皮肤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克隆体跪在地上，左小腿，右肩胛骨，腹部分别插着六柄短刀，血流如注，伤口十分骇人，全靠她病毒式的再生能力苦苦支撑，勉强与Z113继续战斗，但就在刚才，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克隆体被Z113逮住破绽，险些就斩下首级。 Z113也谈不上轻松，早先那一尘不染，像是天使羽毛般纯白的连衣裙已在战斗中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套浅色的灰鲭鲨紧身作战服，而且同样有所破损。虽然她没有变成精英体，也未启用英灵装甲，但在战斗中抽取了自己全部的原能，并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也就是说基本上是全力以赴了。 从车站的损毁程度上就能看出她们的战斗有多激烈，除开琉璃身处的那节车厢，站台与站台四周的所有物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那四处可见的尖锐刀痕更是触目惊心。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料的刀，使用者又要有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在现代混凝土上留下深半尺有余的爽利切痕。 “别杀她，我跟她走。”琉璃说。 Z113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盯着琉璃看了五秒左右，十分干脆的抬起长刀，后退两步，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做出收到入鞘的动作——她没有刀鞘，所以长刀在从虚握的左手旁经过时，就分解消散了。 “怎么说呢，执行统合部的大人们还是真是狡猾。”琉璃从车厢里跳下来，笑道，“明明早就把我推到整个事件的中心，又假心假意的安排你来保护我，好像他们是给了我自由的选择权，可以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从事件中抽身离开似的。” “啊，虽然如此，我也不是要责怪他们的意思，毕竟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和哥哥现在的处境都很难办呀。”琉璃走到刚才还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之间，转向如没有感情处理器的机器人一样的克隆体。 眼前的克隆体比起当初在医院里的光逝哥哥，更偏向小汐jiejie，虽然自己一直都没接触过她，但琉璃也算是今天这个克隆体的半个培育者。光逝哥哥的葬礼上，她按照执行统合部的意思发掘出了丛峻奇，然后在各种隐秘的帮助下对其进行情报轰炸，促使那个野心有余行动力不足的心理扭曲的男人踏上了向世界证明自己的道路。对克隆体的调用，第三套圣厅计划的开始，控制雪帆来影响雪忧等等……每一个步骤都是由执行统合部策划，然后借她之手得以实施。整个过程，从策划人，到实行者，再到目标，三个节点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是的，这不光彩，但琉璃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有趣，只要能让共济会倒霉，她就去做。 “走吧，让我去见识见识那个几年前还畏手畏脚只有野心不小的家伙现在混到什么程度了……虽然跟你这么说，你也完全听不懂吧。” 克隆体就和琉璃说的一样，用空洞无神的双眼瞪视地面，对外界语言讯息没有做出高等智慧生命体应有的反应。 “这样没关系吧？”琉璃问Z113。 Z113以缓慢的速度点点头，又以同样缓慢的速度打了个响指，插进克隆体身体里的几把刀同时激活了空间压缩程序，消失在正常次元空间中。“我的命令执行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她僵硬地说，“神佑公正者。” 琉璃不知道Z113的任务是什么，也没兴趣仔细了解，她只需要专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执行统合部希望她去做的事情。同样，她也不清楚丛峻奇为什么要抓她，只知道丛峻奇的决策肯定是在执行统合部的预料之中的，而执行统合部也针对这一决策派出Z113来保护她。 虽说是保护，但Z113并没立刻将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琉璃相信境界守卫肯定在伊休那上有安全屋之类的地点——而是任由自己行动，好让丛峻奇派出的队伍找上门来。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执行统合部是在怂恿她和克隆体一起离开，不再是作为整个事件的幕后cao作者，而是直接介入其中。 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那个素未蒙面，可又是这几年来自己的主要情报轰炸对象的人吧。仔细一想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的会面呀，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神佑公正者。”琉璃歪头笑着回应道。执行统合部独特的祝福语在七大氏族的青少年群体中也是非常流行的，“这话一说，感觉我自己也变成了圣堂武士什么的大人物了。” 克隆体终于从Z113给予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身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这病毒式的自愈能力固然可怕，不过最可怕的应该是能在拥有如此强悍自愈力的敌人身体上留下无数伤口的Z113。站起身的克隆体没有再发动进攻，像是在和Z113比谁更像缺油的机器人似的抬起手，按在太阳xue下靠近耳朵的位置，那里多半有植入式的耳麦。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随后，引擎轰鸣的声音从站台下方传来，一艘夜鹰炮艇跃升到站台水平面以上。 ※ 空，空—— 一盏盏靠近点就能让人觉得炙热难耐的高功率探照灯陆续点亮，将原本黑暗的洞窟照的如同夏日的正午般明亮到刺眼。境界守卫们已经将刚才的光逝拉的仇恨自动清零，组成防御阵型准备迎敌。再往前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就是缆车的终点站，以及进入山体内部需要通过的装甲大门。 “也许是你拖欠了那些科学家的工资，所以他们才随便做了个东西来骗你。”光逝推开挡在前面的境界守卫，走出阵列，以一贯的嘲讽口吻说道，“而且骗的还不轻，我很怀疑这种玩意儿能有什么作用。”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进入了其他使用植入装甲而不通晓原能掌控的境界守卫无法感知到的屏障中。他在刚进入山洞时，滢就感觉到了这个异常点，并分析出应该是针对原能运用开发的某种设备。丛峻奇还是相当小心的，用红雾舰队迫使境界守卫不能携带能量装甲，又开发了这个奇怪的玩意儿企图限制境界守卫的原能使用，最大化的保证自己的优势。 他想击败境界守卫，耍了点小手段，但还是要从正面击败境界守卫。 “嗯，嗯！”光逝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日光浴一样哼哼，“舒服，这就是削弱原能的感觉？这个原理是不是参照的撸管，撸一发后会感觉很爽，但却对身体造成了一定伤害？你确定这个能限制住境界守卫的原能？” “你一定就是Z117了。”丛峻奇说，“艾萨克斯夫妇的智慧结晶，科学界的奇迹。”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啦。”光逝摆摆手，笑道，“没想到我在执行统合部闷了十年之久，在七大氏族的名声却丝毫不减。” “很好，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没认错人。首先，我得感谢一下你。”他说，“还有你meimei，琉璃。我已经当面感谢过她了。” “我不太清楚你抓我meimei是什么意思。”光逝收起了玩笑嘴脸，“大人间的游戏不应该牵扯到小屁孩吧？更何况是一个连保护自己能力都没有的小屁孩。” 丛峻奇轻笑了两声：“琉璃小姐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心里最清楚，不如说，现在这个局面，有一半都是琉璃小姐一手造成的。当然，执行统合部的保驾护航与幕后指使也是功不可没。” “如果你是想给自己开脱罪行的话，那这说辞就太烂了。”光逝将左手背到身后，“放了琉璃，或许我还能免去你遭受人民法庭审判之苦，给你个痛快。” 可丛峻奇再次忽视了光逝的话：“你真觉得那个半死不活的克隆体能与执行统合部大名鼎鼎的Z组精英一战？连我都不相信。” 光逝当然也是不信的，他只是不愿意去怀疑Z152。 “你是个聪敏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也应该明白了吧？执行统合部制造了克隆体，扔到了七大氏族；执行统合部指使琉璃做了这样那样不得了的事情；执行统合部故意，或者说迫使琉璃小姐被我抓住。”丛峻奇很满意光逝从嘲讽转换到阴沉的表情。 “其实我一直也是不愿意去相信的，但直到琉璃小姐被我请来，我才相信，”丛峻奇说，“我才不得不相信，现在这个局面正是执行统合部为你量身打造的最终测试场，测试你这个不符合自然规律诞生的怪胎到底有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你是知道的，对吧？” 光逝知道，他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什么都能知道，但他不愿意去想，思考对他来说实在是可怕。当年，哈维问他在军事课程结束后要选择哪一门常规课程时，他随口说了理论物理，基础数学之类时，就暴露了他选择科目的标准——他对物理数学都没有兴趣，只是单纯的想用一些复杂的问题来塞满自己的大脑。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停地说话，不管有人还是没人，他都会不停的自言自语或攻击他人。他就是不敢停下来，只要他的大脑一有空，就会思考自己的诞生、存在与未来，以及身边的人每一句话的目的性。他只是和叶山说了几句话，就明白了这位大法官对自己的看法，隐约的感觉到了他是一系列计划中最后的一个产物，而且没能得到大法官的信任，因为这一系列的产物都失败了。 这一系列的产物就在他身边，Z152，113，183和146，那是四个失败的产物，只是他至今没有弄明白，何为失败，何为成功。 在医院遇见雪忧的瞬间，光逝就明白这个可怜的少女陷入了麻烦，希望寻求帮助。遇见雪帆，时，他基本洞察到了分布在雪忧身后的整个人际关系。遇见蓝羽时，他看到了她眼里的疲惫和逃避。遇见琉璃时他发掘出了meimei眼里的狂热和狡诈。那些都是他不想看到的，他体内有一部分强迫他忽视他所看到的，他只想做一个别人告诉他什么，他就会相信什么的人。 同样，丛峻奇要抓琉璃的原因，光逝也很不情愿的猜到了。光逝的母本到底是艾萨克斯夫妇的亲生骨rou，琉璃自然与他拥有最高兼容度的基因。 “你……最好别这么做。”光逝明知已经晚了，还是忍不住警告道。 “我不想，但这可是执行统合部期望的事。”丛峻奇说，“现在我们扯到正题上了。我知道你还有三分之一的身体在这个力场外，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的走进这个显眼的陷阱里。这就足够了，朋友，我只需要你走进来。” 砰！ 汐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线，像开启了慢动作模式一般从光逝眼前飞过。慢动作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汐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重重砸在了三丈远外的坚硬地面上，又被惯性推出两米远，将地面犁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且不说汐看上去苗条柔弱，其实体重直逼两百斤，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偷袭的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啊！ 可事实就是事实，汐虽然很快就从地上跳起来，而且除了名牌衣服被弄破了之外，也没受什么重伤，但还是改变不了她刚刚已经被打倒在地的事实。 偷袭者在光逝和汐所在的直线中间突兀显形，从视觉效果上看与瞬移差不多。她长得和光逝与汐都不甚相似，可只需看上一眼，任何人都会觉得：啊，这就是光逝的克隆体了吧。 “喂喂……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一对一的近身rou搏？”光逝一边嘀咕一边摆出战斗姿势，吐纳呼吸变得十分规律化。半年了，有半年多的时间他都没有这样认真过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创世界00，回到了近战格斗测试的那个时间段，然后…… 再一次被自己击败……吗？ P：意识流了，不明白可提问，可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