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山花烂漫
羞恼登台的方鸾果然展现出了她身为方家翘楚出色的水准，药家的药白鸣全力苦战，却无法在她的手上走上十个回合，方家的子弟们只觉方鸾大姐头今日威猛更盛过往昔，苍狼境的方寸拳轰在药白鸣身上，发出一声声宛如打木桩一般令人心惊rou跳的声音，别说药家的子弟们了，就连方家的子弟看到药白鸣被当作木桩一般被方鸾暴捶，仿佛都能感受到药白鸣所受的痛楚一般，皆是齐齐皱眉，倒吸凉气，心中暗自猜测，这药白鸣是不是哪里惹到大姐头了，竟让她如此暴躁…… 宣布方鸾取得胜利后，她便跃身回到岸边，惨遭一顿胖揍的药白鸣只能让药家子弟架着飞出磨剑台了，模样凄惨，令人不由心生同情。 方鸾回到岸边，不知道是因为方才一顿狂风暴雨的出拳攻击，还是之前沉池的那句加油留有余韵，方鸾的俏脸上依旧脸红如霞，只是她神色微恼，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怒瞪了下沉池，沉池只好摇头苦笑，为药白鸣诉苦道：“过了……过了。” 方鸾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说道：“下轮，你若是遇到了我，定让你尝尝药白鸣方才所受的滋味！”她说完便是拂袖转身，走回了她的位置。 “真是的，方鸾jiejie的确太过分了嘛。”药白羽在一边嘟着嘴，小声说道，她话音一落，就看到方鸾脸色凶悍地望向了她，药白羽赶紧躲到身材高大的齐方后面，似乎对方鸾这个暴躁的方家大姐头很是害怕。 齐方对着方鸾尴尬地干笑几声，方鸾又哼了一声，转头收回了目光。九黎谷各附族间多有通婚，齐方的生母乃是方鸾的姑姑，故而方鸾再怎么骄横，对齐方这个表弟还是给些面子的。 比试依旧在继续，第六场是齐方与宗室附族子弟沉藏海的对战，或许是有药白羽在观战的原因，离洛说今日齐方英勇得就像磕了大力丸一般，他那柄长达五尺有余的长剑在其手中起落间，仿若九天浮云之中，有龙翻腾破空，一手云龙剑诀竟隐隐有大成迹象，令岸边的齐云天长老满意得不断捋须微笑。 在齐方神勇的表现下，用尽浑身解数的沉藏海尽管苦苦支撑，终归还是败下阵来。已经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六名子弟分别出自宗家，宗室附族以及方、离、齐三大家，这个情况不禁令车药两家的长辈们摇头长叹，虽然没指望自家子弟能够在君王试中夺魁，但也未曾料到在第一轮便被他族子弟砍瓜切菜一般击败了两个子弟，剩余两位子弟的状况怕也是不容乐观。 之后二场来自车药二家的剩余两名子弟，药白羽与车北辙在第一轮最后的两场比试中竟大放异彩，分别击败了来自离家的离歌以及方家的方然，令车药两家的族人们大感欣慰。虽然车药二族子弟皆非精攻武道之徒，但如果第一轮便被横扫出局，未免显得太过孱弱，车药家的长老在其他长老面前，也会觉得脸上无光。 此刻见出自两家嫡系的药白羽与车北辙也有轻松退敌的表现，令沉寂已久的车药二族子弟放声高呼，宣泄着先前心头留下的沉闷。 九黎谷主沉燕寒望着车药二族子弟们一片欢呼之景，笑着摇了摇头，望了望已经日上中天的阳光，侧身招呼了一位长老去组织君王试第二乱的抽签，这次抽签规则与刚开始时相仿，不过沉燕回终于没在出来秀那手用内力为丝线御物的手段，抽签是由一位长老去到了沉池所在的岸边执行，沉燕回则和兄长沉燕寒以及其子沉浮在谈论着君王试第一轮的各场细节。 沉浮的左手食指轻轻敲着黑木椅的扶手，他眉头微皱，问向自己的父亲与大伯沉燕寒：“那沉藏锋果真也踏入武道止境，走上了那朝天武道了吗？” 沉燕寒两兄弟相视一眼，各自皱眉细细思考了一番，沉燕回摩挲着自己下巴的胡渣说道：“那内力的凝练程度的确是在纳入天地元气后方可锤炼出的，不过……” “不过那内力的气息令人很熟悉，对吧？”沉燕寒微微低首，接口说道。 沉浮自然不知道他父亲与大伯二人感觉到的的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他微微低首，想着从书籍中看过的知识。当一名习武之士修到了武道止境，并领悟了天道，迈入所谓的朝天武道时，他便可以通过自身与天道的感应，从天地灵气中吸收精纯的元气通过周身气xue纳入经脉之中，在根据各自所修的内功心法磨练敲打，将其彻底化为自己的内力，长此以往，武者的内力会越来越凝练，远超普通武者通过自身锻炼，从气血中提炼的内力强度。 沉浮忽然想道，沉池方才是因为展现出了向天借势之招才令众人大为吃惊，被确认为已踏入朝天武道，但沉藏海只是因为一道剑意中展露的凝练内力而被怀疑同样踏入朝天武道。 沉池早在之前挫败江湖白衣剑客墨衍之时，就曾展露过一招剑半出鞘，无匹剑意席卷天地的异象，当时并未引起观战长老的强烈反应，说明沉池踏入止境时日不长，故而在内力凝练程度上表现得并不明显，如此说来，内力凝练的沉藏锋岂不是早早便踏入了那个境界？ 沉浮向两位父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沉燕寒两兄弟听到沉浮的提问，皆是沉默下来，低头细思，忽然他们两位同时抬头，从对方目光中皆是看到了相同的猜测。 沉燕回略微震惊地说道：“难道是太伯他……。” 沉燕寒目光微沉，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沉燕寒二人乃是九黎谷的掌权者，二人的太伯自然是曾经的宗家长辈，如今宗室附族的老太祖沉万涛。 对于沉万涛当年在凡尘道一战中因为过错而被罢免了宗家任何掌权之位的事沉燕寒两兄弟是清楚的。身为沉家燕字辈子弟的他们早在五十年前凡尘道大劫时便已是少年，对于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也看在眼里，方才二人都觉得沉藏锋身上的内力气息极为熟悉，原因是那内力气息很像极了沉万涛的气息。 即便沉万涛与沉藏锋乃是嫡系血亲，但照理来说各自所修内力的气息也会因为身体以及练武所面对的不同情况而变得大不相同，可这气息近乎完全相似，倒的确让沉燕寒兄弟二人怀疑，沉藏锋身上的内力是不是通过传功而来。但沉万涛若是自愿传功给其家族后代，沉燕寒两兄弟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这般拔苗助长之举，怕对沉藏锋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见两位父辈不言，智谋过人的沉浮也是猜到了一二，听到他们提到沉万涛，沉浮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终日呆在南雨峰下深阁之中的佝偻老者，不禁问道：“都说迈入朝天武道后岁月风霜会在武者身上表现得极为缓慢，如今江湖天斗榜中的第一高手李空染前辈据说已有百余岁，但体貌依旧魁梧仿若不惑之年的武将，太伯公本是与他同一时代的人物，为何却衰老得如此厉害呢？” 沉燕寒闻言一叹，目光中闪过几丝遗憾之色，抬头望着九黎谷远方的山峦，回答说道：“当年凡尘道大劫，你太伯公沉万涛在最后一役中血战当时身负盛名的凡尘六子，最后在太伯与其他古族高手的全力以赴下，凡尘六子被寂灭了四位，还有两人重伤而逃。但太伯也是受了重创，丹田中的幽池破碎，不说武功再难精进，恐怕连与天道相通都难，这些年只怕他不愿堕境，故而不舍得御用自己的修为抵御风霜，方才衰竭至此。” 一旁沉燕回也是叹了口气，望着偌大的藏剑池，说道：“当年爷爷、万涛太伯和凡尘道的叶落前辈霸占着天斗榜的前席，李空染之辈难以望其项背，凡尘道大劫之后，各大古族英才凋零，如今江湖之中竟是再无人能压住李空染的风头，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沉燕寒皱了皱眉，反对道：“三弟这你就错了，那李空染虽然是俗世之人，但天资却也的确出类拔萃，当年爷爷便和我说过，若是他们不涉江湖，李空染的名字终究会响彻外面的那片天地。” 沉浮听到两位父辈的话，他微微挑眉，沉燕寒与其父亲的爷爷自然是沉浮的太公，那个五十年前被江湖公认为天下第一的沉万里。沉浮也不由得深感遗憾，五十年前他的太公不愿弑杀惜时好友——当时的凡尘道主叶落，宁愿自损寿元将其封印，方才早逝，如果太公还在，我九黎又会是怎样一副兴盛之境呢？沉浮不禁想道。 沉燕寒忽然一笑，说道：“今日君王试这么多九黎子弟表现优异倒让我想起了族谱中记载爷爷他们的那个年代君王试的盛况。” 沉燕回不善言辞，原因便是其不爱看书，不过身为宗家子弟的他，还是翻过那本厚厚的族谱的，他仔细思考了下，终于想起了沉燕寒方才说的那年盛况，而后，他却是叹了一句：“可惜我家浮儿经脉凝滞无法习武，不然今年的盛况怕是更胜九十年前爷爷的那一代吧。” 听到父亲嘴中的遗憾，沉浮只是微微一笑，他将目光望向了沉池那席少年所在的岸边，那边吵吵闹闹，似乎是第二轮的抽签结果已出。沉浮望着自己三弟与那群优秀的九黎少年朝气蓬勃的样子，心里也不禁生出了那已经许久未有的念头，他也想练武。 然后，这个令人悲伤的念头便被沉浮轻易的掩埋，这种情绪他对付了接近二十载，早已处理得得心应手，此刻他望着越发炽热的阳光下的那些九黎少年们，不禁微微叹道：“九黎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吗？” 九十年前，九黎谷君王试中，沉万里一辈人表现得惊为天人，各族人才济济，被誉为属于一个九黎的山花烂漫的季节。九十年后，沉池一辈以同样惊艳的表现，在向九黎众人宣告着，山花将要再次开遍九黎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