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沉池之善（上）
天地四方一片空白，这个白茫茫的空间似乎永无止境，沉池与那个白袍沉池也不知道处于这白色空间里的哪一处，此时二人在棋盘边相对而作，棋盘两侧的摆着分别装着黑白棋子的棋篓，恰好对应着此时两个沉池的外装颜色，今日身着黑袍的沉池手边放的是黑棋，而那幻境生出的白袍沉池手边的自是白棋了。 打量了许久这难分天地的空白场景，沉池摇了摇头，道：“怎会有如此空洞之地，这乾坤之中竟无一丝杂色。” 那白袍沉池淡淡一笑，他本就与沉池一模一样，只是此刻穿着沉池少穿的白衣，一头长发用一根白布系于脑后，更显干净大方。他此刻一笑竟让沉池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这与之前那二位掌握财富和权贵的沉池所给自己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是我的善？”沉池皱眉问道，这大梦三千阵法着实厉害，沉池手掌触及棋盘，竟能感受到棋盘的冰凉触感，方才毁黄金宫，灭黑甲卫时虽也能感受到那逼真感官，只是那二种景象着实与沉池心之所向背离，故不论场景如何真切，沉池总能轻易地将那些场景踏碎，而此刻无论是四周之景，还是眼前之人，沉池都无法看穿，这样一看，便觉得这三千大梦的幻化镜像愈发真实。 白袍沉池似乎洞穿了沉池心中所想，他将棋篓中一枚白棋夹出，落入棋盘，“嗒”，棋子触及木质棋盘发出一声清脆之声，在这空白天地之中悠然响起，而后白袍沉池望向沉池，说道：“你大可不用想太多，此处的确位于大梦三千中的虚境不假，但虚境中存在的事物不一定便是假的，反之亦然，你的那片世界，许多真实存在的事物其实不也如同梦幻泡影一般嘛。所以，不必为此过多纠结，你心里认为是真的便是真的，假的自然是假的。” 沉池闻言，细细一想倒的确如他所说，这虚境之中虽说皆是他内心深处意识所化，这些意识固然不存于世，但却真是的活跃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反倒是俗世那些物欲所往，虽是真切存在，可追至尽头，往往却发现只是一团泡影，尽是空虚。 沉池从棋篓中夹出黑棋，落入棋盘，他在棋道上面也有所浸yin，虽说不上什么棋道高手，却也相差无几。 因为沉浮自由不能习武，大哥沉枫与沉池便在闲暇之余经常陪他对弈，当时沉池看着文弱的二哥与自幼心中便有雄图韬略的大哥在棋盘上杀得昏天暗地，便也从中窥出了不少门道，而后沉枫负命入世，陪沉浮对弈的人便换成了沉池，刚开始时棋道稚嫩的沉池总被智计无双的沉浮杀得片甲不留。 久而久之，沉池便慢慢有了自己的棋风，在棋盘上也能与沉浮杀得有来有往，偶尔棋行险招，逼得沉浮猝防不及，大叹沉池棋风诡诈，别具一格。 此刻两个沉池在棋盘上飞速落子，沉池黑棋大开大阔，气势逼人，而那白袍沉池棋风却与沉池本人不同，他每一棋下得都朴实无华，简单却又毫无疏漏，无论沉池如何行诡道之棋，他却能够早早的布好壁垒，让沉池无功而返，棋局形势逐渐交着。 白袍沉池落子后，看着认真下棋的沉池，眼神微动，问道：“你知道何谓善吗？” 沉池落子，抬头望了一眼白袍沉池，回道：“你不是说你就是善吗？” 白袍沉池微笑：“我只是你的善。” 沉池一怔，问道：“那我的恶呢？” 白袍沉池显然没想到沉池竟轻易叉开了话题，不过他并不着急，笑了笑，说道：“善的对面既是恶。” 沉池看了看自身，皱眉道：“你的意思说，我自己便是恶咯。” 白袍沉池摇头，说道：“你的恶自然在你的心中，只是他还未壮大，远远无法影响到你。” 沉池又下了一道险棋，然而还是给白袍沉池看穿，轻而易举的将那即将生出的隐患堵住。沉池微微一皱眉，说道：“你都生得那么壮实了，他却连根都还没生出，也怪可怜的。” 白袍沉池一笑，说道：“你是我们的主体，这些皆由你的意识所生，只能说，姑且看来你是毫无恶念的。” 沉池嘻嘻一笑，得意道：“那是当然，不做恶事都已不讨喜了，在做恶事，岂不一辈子遭人嫌弃。” 白袍沉池摇头一笑，道：“你为人光明磊落，公道自在人心，他日那些不喜欢你的人自然也会尊敬你，那些陈年往事，不过只是一些茶余饭后能让人发笑的回忆罢了。” 沉池继续在棋盘上展开攻势，而后又道：“你说的不错。你刚才问我什么是善吧，其实我也想问你，你身为我的善，能否告诉我何为善。” 白袍沉池一怔，未想到沉池竟会反问自己，不过他片刻便是面色淡然，继续在棋盘上堵截着沉池的攻势，微笑说道：“那便听我讲几个故事，你听完后来判断看看何为善恶。” 沉池点头，手中棋子落得更快，说道：“听故事我最喜欢了，不过你棋可不能下慢啊。” 白袍沉池一笑，手中的应对之棋也飞速落下，嘴中却慢慢说道：“上古曾有九大家族，实力甚是雄厚，他们身负捍卫世间平和之责，却在岁月流年中迷失了本心。各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分疆裂土，后来因各种不均衡的资源分配，导致上古九族大打出手，一战千年。” “千年之战，各族消耗惨重，世间更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后，凡世中出了一名名为云逆尘的绝世枭雄，他武功盖世，统筹八方，为了俗世安宁，他收服了世间大半势力对抗不断纷争的九大家族，虽说损失惨重，却也让九大家族覆灭了五族。此后，剩余四族如梦方醒，方才发现因千年纷争，凡世气机紊乱不堪，甚至奄奄一息！之后，剩余的四大古族察觉到那给予俗世安宁的云逆尘，竟是导致这天地气机紊乱衰亡的罪魁祸首。” “云逆尘竟是天命中九大古族需要绞灭的轮回中的逆命之人！若任期发展，很可能云逆尘会如同上古遗训所言，将凡世渊源流转的气机耗尽，最终导致这片天地都为之枯竭。对于云逆尘这种似敌似友的恩人，四大古族为了天地苍生，只好大损实力连手将其灭杀。自那之后，天地恢复清宁，那四族势衰不复千年盛景，便是脱离尘世，遥居世外，继续默默地守护着这方天地。” 白袍沉池再次将沉池的杀伐棋招化解，笑问：“你觉得这四大家族是恶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