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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生死狙击(十九)

    21世纪的巴黎看起来是非常干净的,至少和工业革命时脏兮兮的巴黎街头不一样,更别提奥斯曼改造前了。

    尼克勒梅家附近的房子是少数保存下来的老社区,因为设置了魔咒,这栋房子没有门牌号,它就像是“不存在”的房子一样。

    小巷口的餐馆老板和服务员都不认识克里米安,而且他坐下来之后显得很紧张,好像他不常和人一起吃饭,菲利克斯则在大快朵颐得吃木糠杯冰淇淋,这是属于小孩子的特权。

    “他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上课。”克里米安看着菲利克斯说“平时谁教他?”

    “他不会成为巫师(wizard)。”西弗勒斯点燃了烟,僵直着脸说“他会成为男巫(warlock)。”

    “他还这么年幼就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了?”

    西弗勒斯微笑着“我没指望你像家庭主妇那么会做饭,却没想到你和她们一样爱絮叨。”

    克里米安愣住了。

    “那房子里我没闻到有烟味。”西弗勒斯说“你平时不在那里吃饭,对吗?”

    克里米安没有回答。

    “而且你也不在这个餐馆吃饭,你和你老师一样都不需要食物?”

    “我会在别的地方吃饭。”克里米安有些不悦得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知道你存在的人不多,有很多人都觊觎尼克·勒梅的研究成果,你这么做是正确的。”西弗勒斯抽了口烟“太多人想要魔法石了。”

    “他还相信拿破仑会复活。”龚塞伊取笑一般说道“你相信么?”

    克里米安一脸严肃。

    “你觉得他会怎么办到?”克里米安问西弗勒斯。

    “冥想盆还有记忆,他能记得十年前在战场上跟他分享一个面包的士兵的名字和长相。”西弗勒斯长叹口气“我几乎以为那是虚构的。”

    “你觉得拿破仑复活后会干什么?”克里米安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菲利克斯翻了个白眼“这次暴乱和他有关。”

    “我不那么觉得。”克里米安说“拿破仑是制定秩序和规则的人,他不是煽动叛乱的人。”

    “你该看看他制定的那些和约,全部都是制造纠纷,为今后打仗准备的。”西弗勒斯冷哼着说。

    “你那是片面的看法。”克里米安说。

    “你袒护他,是因为他是个麻瓜,还是因为我曾经是食死徒?”西弗勒斯问。

    “我不觉得对麻瓜社会表示喜爱的巫师都是智力低下。”克里米安说“我听说你很看不起韦斯莱。”

    “你从哪儿听说的?”

    “你的朋友,卢修斯·马尔福。”

    “你和他直接接触过?”

    “他在很多公共场合表现了对韦斯莱的轻蔑。”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阵后说道“我和他有点交情,但这不代表我和他所有意见都是一致的。”

    “那你现在对麻瓜是什么态度呢?”克里米安问。

    “我只是不像你们这样有热心肠。”西弗勒斯盯着克米里安说“或许过去发生的事让你觉得我和凤凰社那些人是一伙的,但很遗憾,我不是,我没有要求你相信我,而我也不会为了让你觉得我可信而说自己是凤凰社的成员。”

    “你就不愿意稍微改一下自己的态度吗?”克里米安说。

    西弗勒斯根本不想理克里米安,他满怀期待得看着厨房,好像巴望着自己点的菜早点端上桌。

    “你相信他这样的人吗?”克里米安问龚塞伊。

    “他是我的老板。”龚塞伊微笑着说。

    克里米安莫名其妙得看着他,好像没弄懂这是什么答案。

    “呆子。”菲利克斯取笑着说,他话音刚落就被龚塞伊拍了一下后脑勺,他用可怕的眼神看着龚塞伊,一股黑纱般的雾气在他身边盘绕着。

    “我想尽快吃完午餐。”西弗勒斯轻描淡写得说“别毁了这个餐厅。”

    刚才仿佛要爆发的默然者一下子安静了,然后默不作声得继续吃面前的木糠杯冰淇淋。

    克里米安惊讶得看着菲利克斯,又看了一眼龚塞伊,后者向他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点的菜来了,西弗勒斯要的是羊排,菲利克斯要的是牛排,龚塞伊要的是鳕鱼,克里米安要的是意大利面,他们各吃各的,谁都没有交谈,真是浪费了巴黎街头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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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安娜!”

    正在笨手笨脚和百丽儿学跳埃及舞的老教授顺着这个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她的法兰西小情人来了。

    正常的年轻女孩看到情人来了,是不是该飞奔过去,然后张开双臂欣喜得扑向他?

    乔治安娜看着拿波里昂尼单薄的身材决定还是别那么做,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大臣,要是看到他被她飞扑摔倒了还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笑话。

    她以绝对符合贵族礼仪的样子超着他行了屈膝礼,结果她刚站直了,波拿巴却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们终于自由了。”他在她耳边说。

    乔治安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雀跃,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公务旅行。

    “你高兴吗?”他又问。

    “高兴。”她言不由衷得说,反正她的高兴程度绝对没有波拿巴那么高。

    接着他松开了双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学跳舞,埃及的舞。”

    “你学这个干什么?”

    因为查理曼大帝的叔叔,丕平的哥哥卡洛曼的幽灵现在正跟着他们,根据摩西五经里的记载,在离开埃及来到迦南之后,耶和华要求利未人将所有的头生的牲畜都给牺牲了。埃及十难里有头生子之灾,耶和华不仅取走了头生的畜生,上至法老下至囚徒,所有的头生子都被夺走了性命。

    卡洛曼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在路易和奥坦斯的儿子,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出生之后,在仔细算过后,除了德尔米德和阿希尔之外,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是拿破仑直系下一代的头生子,约瑟夫和吕希安生的都是女儿。

    如果卡洛曼要拿“头生子”路易-拿破仑做祭品才肯回去,她怀疑拿破仑会活剐了她。

    “我在为奥坦斯的儿子祈福。”乔治安娜柔声说“我现在不在巴黎,我怕有人会用巫术对他不利。”

    他像是很感动似的,又抱紧了她。

    “你吃东西了?”她问道。

    “还没有。”他带着笑意说。

    “你想吃掉什么?”乔治安娜问“别吃这所学校的饭菜,真不敢相信,这里做饭的居然是法国厨子。”

    “我们去厨房看看。”穿着一身橄榄绿制服的法兰西第一执政像个夜游的冒险家一样说。

    乔治安娜看着他,很好奇如果他戴上分院帽的话会被分到哪个学院。

    然后他们就在摇曳的火把照耀下,去了圣日尔曼昂莱城堡的厨房,乔治安娜没有用那些可以当武器的法棍,而是做了肉酱意大利面,他很快就吃完了。

    可能没人相信,拿破仑其实很好养活,他几乎什么都吃,从来不见他挑食,只除了喝酒。

    他和那些动辄一顿几十上百道菜,并且有很多繁复餐桌礼仪的君主不一样。

    他的衣服也不多,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可以算简朴,所以她觉得法国人失去这样一位君主真的很可惜。

    “你在想什么?”波拿巴用沾着番茄酱,看起来血淋淋的嘴笑着说道。

    “我觉得我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我跟你一样,觉得现在气氛很好。”他放下了叉子,抓住了她的手“要是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乔治安娜盯着那只手。

    “就像是一个三口之家。”他低声说“我差点把德尔米德给带上了。”

    “你可能误会了……”

    “我想躺你怀里。”他打断了她。

    “吃饱了就躺着会变胖的。”她保守得说道。

    结果他却在看厨房油腻的地板。

    “走吧。”她无奈得说,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厨房。

    虽然她穿的不是华丽的裙子,但她也不能接受坐在这么脏的地板上,再说外面有个小花园,在那儿晒月亮也挺好的。

    她开始明白吸血鬼乔万尼说拿破仑是普通人的说法了,这人有在外面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一面,也有自己平凡、普通的一面,不过那是要他卸下肩上的重担之后才看得到的。

    后来他们在花园里聊天,他聊起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这位沙皇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叶卡捷琳娜女王在的时候,他要在祖母和父母之间周旋,等叶卡捷琳娜女王死了,他又要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周旋。

    这位24岁的新皇帝觉得自己很老了,有时他会产生一种幻想,他想在退位后和妻子在莱茵河畔,在友人之间度过研究大自然的私人生活。

    叶卡捷琳娜女王毫无疑问是有才干的,但是她主持的沙龙就像是个优美雅致的沼泽,而保罗一世的军营则是个让人厌恶的沼泽,亚历山大一世其实也在辛辛苦苦得谋生。

    有一天晚上,叶卡捷琳娜女王开完了国务会议后心情非常不好,但是她还是出现在了沙龙里。

    在叶卡捷琳娜时代,俄国已经打算释放农奴了,只是这是一种私下的打算,尚无规划,毕竟比起自下而上的,通过农民暴动废除农奴制,自上而下的改革要温和得多。法国大革命期间不断更迭的政权也是这个原因,当时的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破坏,根本没有准备替换的。

    然而当时不愿意让步的贵族太多了,处于盛怒之下的女王狠狠打了亚历山大一世一个耳光,仿佛他就是那些违抗她的贵族。

    打完了亚历山大一世后,叶卡捷琳娜女王就清醒过来了,但亚历山大一世的耳朵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怎么敏锐了。

    这样的环境不可能培养出开朗的性格,大家都在指责亚历山大一世表里不一。其实登基之后的亚历山大一世不需要假装什么,他只是习惯了这种不表露自己真实意图的生活。

    他在祖母的面前看起来很快活,无忧无虑,只要一回到父亲的身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冷酷而坚毅,没有个人情绪,是父亲保罗心中标准的军人形象。

    他对外宣称自己左耳部分失聪是因为在炮兵部队服役,大炮的轰鸣声损伤了听力,炮兵出身的拿破仑怎么会不知道亚历山大一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亚历山大一世是个不错的人,不过在面对英国施压的时候他分不清主次,波罗的海和黑海海峡到底是开放还是封锁。

    他不是没有主见,也不是野心勃勃,而是他更擅长揣测和感受别人的想法和意见,不是决断,他并不是有意将自己的国家和百姓拖入战争中的。

    “我打算明年让外国的贵族少年到法国留学,枫丹白露宫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你觉得食堂的饭菜该丰盛点还是简单点?”波拿巴问。

    “包括葡萄牙吗?”乔治安娜问。

    他点了点头。

    “我希望他们可以吃得丰盛点,以前的开学宴会都是我准备的。可是那些军校的年轻人从事的却是个需要吃苦耐劳的职业。”

    “你不介意吗?”他问。

    “介意什么?”

    “没什么。”他微笑着说,然后闭上了眼睛,继续晒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