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可以当那个人】
翌日清晨，沈修起了个大早。 顺着前日管事所说的位置，来到武馆内的外事堂。 等到他踏出大门，手上已经多了两套淡青色的制式短袍，用作平日练功用的紧身劲装。 除次之外，他还多了枚正式弟子的令牌，就连住所，也换了别处。 沈修在一名管事带领下，很快来到新的住处。 这是一个偏僻小院，不算宽敞，但胜在独门独户。 等他推门进入的时候，里面已经打扫干净，还散发着淡淡的药熏香味，各处摆设家具还算齐全。 这等干净整洁的模样，看得他就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实在是大通铺的日子太难熬，十多个人就挤在一间，里面空间狭小还不甚通气，夏天燥热冬天阴冷。 到处飘散着不知道谁的脚丫子味，以及莫名的酸臭，沈修感觉他再住下去都要腌制入味了。 如今总算是换了环境。 熟悉位置后，沈修去了杂役弟子院舍一趟，收拾东西，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两件破衣服几两银子。 途中碰到闷闷不乐的王肆，他还安慰了一番，只是王肆笑的很勉强，没什么回应。 回到新住处安顿好，就有管事前来喊他去段教习那边一趟。 沈修有些讶异，不知段教习因何找他。 但他想想也应该不是坏事。 段教习虽然来武馆承担教习时间最短，却为人随和，无论是在杂役弟子还是记名弟子口中，风评都很不错。 要是五位教习中的李岩，恐怕他怎么也要想办法不去了，无他，几位教习中，就这位又贪财又嗜酒如命。 曾经前身卖房契的几两银子，就是塞这李岩教习的身上。 放好东西沈修很快来到段教习的院落，此时段鸿飞额头见汗，正端坐在院中石椅上惬意地喝着茶。 显然是练功之后的休息。 “段教习你找我。”踏入院落，沈修弯腰拱了拱手。 段鸿飞微微颔首，“昨日考核不错，三鸣之力，应该是入了锻体下境了吧。” “刚刚才入。” “半年时间入锻体，这进境不算很强，但也还不错，胜过大半弟子，我听说你降龙伏虎功练得很勤，现在打一遍我来看看？” “好的，段教习。” 沈修点点头，挪开步子，直接在偌大的别院中施展开来，一拳一掌间虎虎生风，颇具威势。 一旁的段鸿飞一边看着，一边暗暗点头。 降龙伏虎功虽然只是属于奇品等级的锻体功法，但进境缓慢，这沈修能半年习练到这样的程度，除了下了一番苦工，看来悟性真的着实不错。 “你再打一遍。” 一遍打完，端坐一旁的段鸿飞再度发声，沈修点点头，不疑有他，继续开始从头演练。 “方才出拳手肘处，出三分力……” “腰部右侧，往左迁出一指，然后八分力道……“ …… 这时一旁的段鸿飞却是站起身，走到沈修身侧，开始一一指导起来。 降龙伏虎功习练这么久，沈修可以说已经没什么出错的地方。 但他按照段教习指出的小细节演练，武功的势态发力却是更为顺畅，几处杀招处更为凌厉。 再度演练完毕，降龙伏虎功的熟练度难得地直接加了个2%。 果然有教习指导就是不一样。 “你既成了正式弟子，想必武馆的一些规矩你也知晓，成为正式弟子后，每个月要完成三次分配的任务。” “武馆会给你一个月的缓冲时间，这段时间你好好去把握，另外制药堂每月五次的培元汤不要忘了，毕竟是馆主从上林城请来的药师，那药汤对练功修为都很有帮助。” 停歇一旁沈修站立洗耳恭听，这都是来人的经验，会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看着沈修认真倾听的模样，段鸿飞暗自点头，很是满意。 “段教习，小子知成为正式弟子后能再选一门功法，不知道段教习可有建议。” 离开前沈修突然想到这一茬，于是返回询问。 “降龙伏虎功有锤炼体魄，熔炼气血之用，十三势中也包含杀招，如你需要另外功法的话，最好可以选门刀法，毕竟武修前期，还是无法抵挡刀兵之威，刀为百兵之胆也不是说说笑笑。” “那我该选何种刀法。” “我这有本，就不知你愿不愿意学，这刀法也是我无意所获，按照品阶，威力也是足够接近玄品等级的武技了。” 接近玄品武技的刀法？ 沈修闻言眼睛一亮。 在道品秘诀凤毛麟角，神品法通久藏不显的年代，玄品功法已经算得是弥足珍贵。 一般有品阶的奇品等级功法就已经难得，更别说接近玄品品阶的刀法。 这样的一门功法，在太溪城的诸多家族里，可能都能够当做传家武学了。 要知道，作为创立金虹武馆的馆主杨金虹，曾经拎着兵大刀从城东打到城西的七曜断门刀，都也只是玄品下等的评阶而已。 这样的功法，真要算下来，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然而沈修想着想着，却突然冷静下来。 这样一门价值珍贵的刀法，段教习就这样放心交给他？ “段教习这……” “你是想说太贵重了是吧？” 沈修点点头，他清楚无恩不受禄的道理。 段教习笑了笑，眼神泛起追忆的神色色。 “怎么说呢，这刀法并不是我的，十几年前河东道大旱，我在其中流民一员，而后也是落入一城中当起了杂役，老板动辄打骂，我被打了个半死的时候被一路人救了，给了我银子，给了我本刀谱……” “如此之后我脱离了困境，奈何我天赋真的一般，恐怕是埋没了他的刀法，后来我就想着，找他感谢一番，再把功法还给他……” “只是之后我便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人了，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我想想，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找不到那个人，我可以当那个人……” 似乎说累了，段鸿飞听了一会抿了一口茶，笑道，“沈修，我已经看了你快一年的时间了，你很不错……” 沈修不明白，也不清楚段鸿飞口中的不错到底是什么。 却不知道段鸿飞曾经外出时，路上途中偶然间瞥见一个场景。 一个拮据少年城中赶路，路过街边一卖女儿的老妇摊前，皱着眉头离开，走了几步却又踌躇了一会。 然后折返回来，丢了十几枚铜板。 再度离开的无人角落里，他分明看到那少年暗骂自己同情心泛滥，心疼那几枚铜板，但却怎么也不往回走一步的场景。 当时段鸿飞便不由得开怀大笑。 他仿佛看到曾经的某个人，身上有着某种相似的特质…… “那几枚铜钱，买我一本刀法，这应该不算亏了吧……” 段鸿飞闲坐院中，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神微眯远眺，带着一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