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扑朔迷离的现场
报着试试看的态度,高汉摄手摄脚地走进了禅室,首先俯下身子扫视地面。 禅室依山形而建坐西北朝东南,青城山清晨难得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来,把整个地面照映的纤毫毕现,也让高汉有了个重大发现:一个角落的地面上有两根弯曲着纠缠在一起的长发,目测足有三尺多长。 “咦?”高汉惊喜地指给其他三人看,“这是和尚庙,哪来的这么长的头发?如果近期寺里没来蓄发的外人的话,这就是凶手的了。” “应该是了,在施主来前没有其他符合条件的外人。”慧心的回答肯定了高汉的判断,也让众人十分振奋。 “我靠,能不能不提我?”尽管知道慧心是无心的,但这话听着让高汉觉得十分别扭,“速速让人找一双新筷子和一只干净的小瓷瓶来。” 东西很快就送来,筷子是新竹所制没用过,瓷瓶只有巴掌大,是用来装盛净水的。 高汉认真检查一下,满意地点点。随后小心地用筷子把头发夹起放到小瓷瓶里,然后对着瓶口仔细闻了闻。在这没有显微镜、DNA鉴定等现代化破案手段的时代,也只能靠这种原始的方法来辨别一些东西。 他不是警犬,但这世的鼻子也比一般人的好使。何况还有这头发是新掉落不久,够长,两根在一起数量也够多,加上这瓷瓶的隔绝、集中作用,所以高汉嗅到了一种若有若无、也很特别的气味。 “这么香?” 高汉暗自记下了这个气味特征,然后交给三人让他们也用鼻子进行甄别。佛门弟子日常也经常接触各种香料,不过都以檀香居多。此毛发的香气太淡,所以无相和慧心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悟了这个小和尚却给出了精准的判断,“应该是云南永昌郡的苦樱桃花炼制的精油。” 经过悟了的讲解,高汉等才明白这苦樱桃花也叫樱花,原产自喜马拉雅山。云南永昌的是在秦汉时期经人移栽才落户云南的,距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樱花除了观赏之外也可炼制精油,作用当然就是用来臭美的。久而久之,用精油美容、美发是当地的一种风俗习惯。 “现在汉地普遍种植的樱花,都是从云南引种过去的改良品种,甚至深受新罗、倭国人喜爱。”悟了年纪还小,侃侃而谈间显得有几分自鸣得意,丝毫没觉得有些跑题了。 “我擦,那不就是日本樱花的老祖宗吗?”这花历史久远的让高汉吃惊,但更吃惊的是悟了这小和尚的博学,“你丫一个和尚还研究这?” 高汉怪异的注视下,悟了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师从善无畏金钢阿奢黎,我师父入唐时带的明妃就是出自云南永昌郡。她最爱用这种精油,我从小就闻惯了,所以一闻便知,抹上精油的头发也如这般黝黑、精亮。不过这肯定不是她的头发,因为十年前她就往生极乐了。” “开元三大士!”悟了的来历让高汉又惊了一回,这家伙是密宗传人! 扫盲过后,众人的心思又回到了凶手的身份上。 “会不会真的是常道观的人干的?”慧心迟疑地说到,不能怪他佛心不稳,毕竟有过旧怨,作此联想是自然的事。 高汉摇摇头,“不能这么肯定,虽然不排除有男人出于臭美也用这种精油,但这种可能性相对较小。道重修心,法尚自然,没听说过哪个老道对仪表注重到这种程度的。如果真的是崇道之人,那他就是个变态。” “难道是女冠?”悟了插话道。 高汉问向慧心:“常道观有女冠?” “没有。”慧心的回答很肯定,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对手,这句话放在飞赴寺的人身上绝对适合。 “我觉得有可能是来人故意留下的头发。”悟了的思维很跳跃,指着高汉语出惊人地说道:“从现有情况来看,来人必是个心思慎密之辈,想要干坏事的话是不是也要象高施主一样全身上下收拾的利索呢?那又如何能留下这等破绽?” 高汉眼前一亮:“小和尚要得。尸体上留下布条是明着栽赃,混淆是非。而这里留下头发则意欲暗有指向,也是阴阳两谋并用,让我们自己找到自认为正确的答案。假如不是小和尚分辨出这头发上抹了精油,你飞赴寺上下会不会立马找上常道观报仇去?” 慧心面带惶恐地沉吟道:“虽然只凭两根头发就去索仇看似有些胡闹,但诚如犬养所言,即使没有头发,你们不来的话我们也早就上常道观讨说法去了。” “哼,按他说的不争不闹,到时群情激愤,那场面还能控制了住?”无相冷冷地接口道,“犬养此僧面善心歹,我曾多次劝慧果师兄不要留他,可是师兄就是不听我言。如果这次的事让他煽动起来,那飞赴寺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慧心师弟你可得把持住。” 想及佛道火拼的恶果,慧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高汉不知道无相为何对犬养有这么大的偏见,只得在两大和尚谈话之时用传音入密之法向悟了打听。 悟了愣了愣才用同样的方式回道:“那犬养是倭国的遣唐使,在飞赴寺挂单修行了近十年。无相乃是新罗王子,倭国和新罗之间战多于和,仇怨有多……” “我擦!真够乱套的。”高汉恍然,怪不得别人都是缁衣,只有犬养是紫色袈裟哩,那应该是朝廷特许的。“但是无相一代高僧,会因为国仇而发违心之论么?” “我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冤枉犬养,但你也说了那是国仇。僧人也是人,也有好恶,没有好恶的那是佛祖。”悟了的回答很特别,让高汉很诧异,“你算不算好人尚且另论,但我观你心态也还中正,想要知道真相,只能咱们两个不持立场的人来完成堪察,他们两个指不上了。” 悟了一反常态地严肃,嘴上虽然硬气如斯,但这番表态已经说明了他认可了高汉的行事,并且准备与之联手破解困局。 前后反差之大让高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小和尚还挺有意思。” 说别的都没用,好好查现场才是真格的。高汉把装头发的瓷瓶封好交给慧心,返回禅室继续查看。
作下命案的人确是个高明之辈,除了头发之外,室内根本就没留下其他线索。 独自看了一圈儿,什么也没发现,高汉有些失神:“他或者是她,到底怎么杀的慧果呢?即使是熟人突然袭击,以方丈的能力也应该留下些许痕迹。” 悟了提醒到:“我记得你那阵说过,来人是应该是先迷后毒,咱们不妨先从这‘迷’字入手……” “啪”高汉的大手重重拍在悟了的肩膀上,拍得他一咧嘴,“小和尚真聪明。” **无外乎内服、外用两种,事发是在凌晨,以僧人们的习惯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行饮食,禅室内也没有这类器具,那只能是外用药物了。 外用的**一般分接触和空气传播两类。接触类的比如拍花用的药饼,得接触到人体才能奏效,空气传播类的大多以迷烟为主。以慧果的修为,想不惊动他放迷烟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时候没有无色的迷香,接触类的就更不可能了。 “这**应该是无色无味,而且必须是在特定的条件下起效,杀手才能完成接下来的行动。”高汉脑中急速思考着,随后向慧心问道:“方丈大师平时作息很规律么?平常这禅室内都有谁来?” “师兄今年重修坐禅,住心观净,长坐不卧。一日四更起,焚香拜佛,然后安排诸事。五更食后,就静坐不起了。这禅室也是在他就食之时,由驱乌沙弥打扫。平时我们谁也不来打扰他,寺中日常事务,都由各班首和执事管理。” “悟在于自心,不起妄念执着,慧果师兄偏拗了。”无相长叹道。 高汉无意理会佛门渐顿之别,只对慧心的僧人介绍感兴趣,“那驱乌沙弥最多不过十三岁吧?哪里人?” “内鬼!你怀疑那孩子就是内鬼?”悟了惊悚地呼出声来。 慧心断言道,“那孩子是个孤儿,只有八岁而已,一岁大小便由我收养在寺内,我知之甚深,绝无可能。” 高汉狠狠白了悟了一眼,“你怎么看谁都象坏人?内鬼应该有,否则不可能对寺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但不是这孩子,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号,这就奇怪了。” 高汉有些抓狂,在原地直转圈儿。想要放置**,在内鬼的帮助下,掌握方丈的作息规律不算难,因为确实很规律。掌握寺中值守僧人的情况、进而避过也不难,一般高手就有这能力。或者这些本来就是内部人所为,这也是高汉和悟了都想到有内鬼的原因。 但是最难的是让**发作和下手的时机,综合方丈被害之后的情形判断,应该不早不晚地就在他四更起时,杀手究竟怎么做到的呢?在这没有定时器的时代,谁能把时间控制的这么精准? 高汉口中喃喃自语到:“难道方丈今天晨起时身体有恙,自己昏迷了?这也太巧合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