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忠、义
提到这事李敬的神色很复杂:“一个丹田被破了的废物,又能怎么样?” 高汉听得眼角一跳,“丹田废了!?怪不得我察觉不到道气。毒针还没取出来?要不要我帮你取?” “老夫子已帮我取出,但丹田已破,再无修炼的可能。我现在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要不是心里还有恨,想活着看看寒星有什么样的下场,我早就自我解脱了。”李敬自嘲道。 高汉明白他这种失落,从一个有望宗师的高手一下变成了普通人,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可我不明白,以你的身手再专注也不至于毫无警觉。” “那个女人的实力可不简单,至少跟我在伯仲之间。我那时正面临突破的关口,心绪有些不宁,正需调整。她应该是看出来了才选择那个时间用古玉吸引我,然后对我下手。” 高汉知道李敬的身手,他的实力跟乞力徐不相上下,自己对上他也只能说不输的很惨而已,见他对寒星的评介如此之高,高汉不禁异常惊讶。 “那个寒星我跟她交过手,好象没你说的那种实力。” 李敬瞪了他一眼,“我虽然受辱,但这眼力还是有的。跟你说了,她跟我是在伯仲之间,我要突破了,她估计也差不多,你遇上她时就是占得了这个先机。再者,她擅长的是阴柔近战缠斗技法,以你情形来看,两回都是羞愤之下被你以长克短,没被她伤到你就偷着乐去吧!” 被怀疑自己的眼力了,李敬很激动,声调渐高。 “停!我相信大叔你的判断。”高汉赶紧讨饶。 悉料,李敬闻言更怒:“谁大叔啊,我才三十六,怎么就成了大叔了?叫叔行,把那个‘大’字给我去了。” 高汉松开他,伸手拿过铜镜挡在他眼前:“你自己看。” 李敬以往便对自己的仪容很在意,自认为风流倜傥,看到镜中眉毛胡子一大把、毛茸茸的一团,不禁也被吓了一跳。 从高汉手里抢过铜镜,李敬坐起来围着被子直嚷嚷:“剃刀呢?快给我找把剃刀来!” “得勒,您老等着。”高汉立即应下了,急急出门给他淘弄,“还知道臭美,这人就有救……” 王富贵的动作很快,高汉要的东西都买了,还多买了一把冬虫夏草,说是要跟小米一起熬成粥,给李敬补补。现在作得了,正好跟高汉把李敬用的东西一起送来。 东西放好,王富贵想走,却被高汉拉住了,随手塞给他一小袋金沙,“你有心了,但我告诉你,逻些非你长留之地,趁早跟你媳妇回汉地去吧。” 王富贵不敢要,李敬在一瞪眼睛,“他说的没错,因为我的缘故,吐蕃人必然要对你们上心。这个店和对面的老店你明天就都盘出去,拿上钱赶紧走。” 王富贵很敬重李敬,听他这么一说立马不坚持了,谢过之后也不营业了,马上就去找人盘店。 李敬急于收拾,也不下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胡子头发手指甲全处理好了。高汉就象个店小二,盛了两碗粥在在旁边凉着,看他完事了赶紧递上大补的药膳。 李敬好象很久没吃过饭了,稀哩呼噜地这通喝,一大盆顷刻间便见底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您老这是在坐月子呢……”高汉看的直笑。 “废什么话?更衣。” “得了您呐。” 伺候完,李敬焕然一新,虽然瘦了点,但仍是一个清矍俊朗的老小伙儿。 李敬收拾妥当,长发一顺,慨然冲高汉说道:“说吧,咱们上哪砍人去?我虽然功力不再,但还有武技底子,帮你观敌瞭哨、危急时搭把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高汉立刻满脑袋黑线,“合着你以为我帮你捣扯利索了,是让你帮我砍人去?” “不砍人?那干别的坏事也行,冲你两回相助之情,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了。”李敬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大痛大悲之后李敬好象换了一个人,少了儒雅却又了些江湖匪气,这让高汉很不适应,刚要再开口解释就听外面一阵喧哗。 “吐蕃人来了,还真够慢的。”李敬冷冷地一笑。 时间不大,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巴-赛朗带人闯了进来。 见到负责监视李敬的竟然是他,高汉大怒,把赤德祖赞的腰刀往桌子上使劲一拍:“滚出去,敲完门再进来!” “……” 赛朗万万没想到高汉也在房中,瞄了一眼桌上的腰刀,瞳孔不由得一缩。作为赤德祖赞的心腹,他自然识得此刀的来历,也明白此刀代表的意义,就是想不到为何会在高汉手中。 赛朗一抱拳刚要说话,高汉抓起腰刀呛啷一声拨了出来,刀尖直指赛朗:“我说滚出去,敲完门让你进来再进来!” 赛朗呶呶嘴,长叹了一声带人退出门外,随手关上了房门敲了起来。 李敬对他也没好印象,施然坐下看着高汉处置。 赛朗很有韧性,在门外足足敲了一刻钟。 听得有点烦了,高汉冲门外喊道:“把娘-若布给我带过来看看,这是你的主子吩咐的,事关军国大事,办不办随你。” 敲门声忽顿,等了好一会儿,才听有人下楼而去,但还有十余人在门外死守。 “这么做好吗?”李敬不知道高汉的任务是什么,只是关心会不会对他有损。 “听完你的讲述我还能对赤德祖赞所持的王道有什么期待吗?这趟差完不完成已经不重要了,甚至赤德祖赞今后是死是活我也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高汉咬牙回道。 李敬点点头没说话。 高汉诚肯地对他说道:“你在这里不是事儿,跟我走吧。” “我能帮你什么?一个废物而已。”李敬闻言脸色一苦。 “你有学识,有谋略,这就是安身立命的好本事。再者谁说丹田破了就不能修炼了?我的丹田也破了,不照样以武技行走四方?” 李敬震惊地瞅向高汉:“你、你也如此了……” “嗯,何应虚和张氲师徒干的好事,说是被杨恭给骗了,我看是半真半假,顺势就势。” 高汉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听得李敬怒火中烧,“阴谋,没想到道门中人也如暗门一般阴险、狡诈!” “逐利而已。用汪子华的话说,你当修者个个都是不图名不图利的吗?”高汉漠然说道:“我恨却不怪他们,只怪自己太嫩,所以需要有长者在身边经常提携,不知道李叔愿不愿意帮我?” “帮,我当然愿意帮你。”李敬决绝道,“不过我要先回札玛一趟,把事情跟公主和夫子说清楚,赤德祖赞那边也得有个交代,省得公主以后因为我受气。”
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公主,高汉对李敬的痴情很是佩服,“我把金钢带来了,你骑着它去札玛,然后直飞象雄。有我的信和认识你的允真在,他们会帮你准备好一切的。赤德祖赞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跟他说。” “好,等赛朗回来了我就起身,这两天你在这里帮着富贵处理后事,把他夫妻和王掌柜的骨灰送走吧,他们也算可以叶落归根了。” “放心,一切有我,这把刀不用白不用,我看谁敢抗我的命令。”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回倒挺快。”高汉讥讽道,回头喊了一嗓子:“进来。” 门应声而开,娘-若布在赛朗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此女年芳不过二十,长相与杨敬几乎一致,但是神采、行止却与杨敬判若两人,没有杨敬那种果敢狠辣的劲儿。高汉一眼望去便知此女不是杨敬,可她与杨敬绝对有莫大的关系。 “哟,这谁呀……” “闭嘴!”高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娇嗔,一扬腰刀,“我代表赞普来问你,杨恭、杨敬你可认识?” 对高汉的轻慢娘-若布初时还想发怒,但看见腰刀后便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回道:“杨恭不就是路恭吗?吐蕃上下都传遍了,我只是认识没什么交往,至于杨敬是谁我可不知道。” “那杨选跟你什么关系?” 高汉一问出这句话,娘-若布的脸上立即有些不自然,站在那里不吭声。 “用我提醒你吗?你和那老东西竟然暗地里搞黑巫术,赞普早已经知道了,这回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敢保证,你和你娘氏一族今后永无出头之日!” 娘-若布扑通一下就瘫了,“我只是让杨选帮我生个赞普的孩子,其他的真没什么,求求你跟赞普好好说一声,我可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娘-若布拿出了看家本事哭闹个不停。高汉由着她表演,仔细观察,最终确定这个傻女人是真不知道别的事。 “好了!让你的奴才带着你赶紧滚蛋吧。”高汉挥手赶人,态度极其恶劣。 娘-若布大喜,以为逃后了一劫,赛朗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高汉说:“请把腰刀给我,按惯例,此刀只有一次代赞普行事的机会,用过必须收回重新融铸。” “滚!”高汉一刀把桌子劈成两半,指着赛朗怒喝:“野祖茹求我的时候就没跟我说这些个臭规矩,你想跟我讲,那就去把他找回来当面跟我说,否则小爷没有交给你的义务!” 这就是横不讲理了,找赤德祖赞回来?赛朗有八个脑袋也不敢耽误他的大事。 “不得用此刀在逻些做任何伤害吐蕃的事,否则在下会舍命奉陪!” 想想高汉跟赤德祖赞之间扯不长、拉不断的关系,赛朗很无奈,只得黑着脸说了一句狠话,然后挽起娘-若布就往外走。 “忘祖欺人的东西,还有脸说‘在下’?” 高汉用牙缝挤了一句,听得赛朗虎躯一顿,“自古忠孝难两全,谁知忠义其实也难两全?我巴氏先祖随文成公入蕃以来,自问从未对不起汉地,就是魂归故里的那一天也可在列祖列宗面前问心无愧!” 赛朗说的掷地有声,走的苍然悲壮,却让高汉怔怔而立好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