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缘来是你
张卓虽然体能在女子中属于佼佼者,但背着人,提着枪,还要爬山,体能消耗自然是极大的。 现在,她已经爬不动了,和周楠两人躺在一条上山小径的中途小平台上相互苦笑:这次,说什么是跑不掉了! 打开枪匣看了看,里面压满了20发黄橙橙的子弹。 转头看了看已经摊成一片泥的周楠,张卓笑着说:“好meimei,枪里正好20发子弹。我想试试手气,如果临死前能消灭几个鬼子,也算值得了。一旦鬼子冲上来,我背着你跳崖。你害怕吗?” 周楠已经很虚弱了,她微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我一点都不害怕。这对我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这次jiejie被我连累了,我死的很不甘心呀!” 张卓伸出手指点了点周楠的鼻子:“你说什么呢?咱俩不是说好了嘛,好姐妹,一辈子。咱俩虽然做不到同年同月同日生,好歹做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能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的!” 远远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间或夹杂着狼狗的吠叫声。 鬼子上来了。 张卓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把周楠隐藏好。自己把枪匣翻转套在了枪身后,组装成了有枪托的短枪。半跪在地上,抵肩瞄准。 前方,树摇草动,敌人上来了。 冲在最前的是两只狼狗。但刚一露头,张卓快速扣动扳机,“啪啪”两声枪响,伴随着狗的悲鸣,两只狗被击毙了。 对面有八路军的神枪手,紧随其后的日军追兵一惊,赶紧卧倒寻找隐蔽处。 张卓一个侧翻滚,从刚才射击的位置躲开,又躲藏在一丛芨芨草后面,死死盯着对面的动静。 日军的火力很猛,根本不害怕八路军的狙击部队。但在深山密林中,却最怕这种躲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听枪声,这个狙击手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山路狭窄,留给她的躲闪腾挪的空间也不大。但同样的,日军冲锋的空间也不大。 在这样的地形上,如果合伙猛冲绝对是给对方建功立业的机会,就算最后打死狙击手,也是极其不合算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去一个人充当诱饵,其他人占好位,一旦对方射击暴露位置,火力组就用凶猛的火力压制对方,其余的人再冲锋,这样才有胜算。 鬼子的军曹小队长凶横地瞪着眼,用刺刀顶了顶前面的一个尖兵,意思让他上去。 尖兵肚里大骂小队长:这个时候出去绝对是为国尽忠的干活。因为,为了便于其他人员观察,这时候手雷什么的都不能放,自己人视线好了,对方的狙击手视线也不赖,那唯一遭殃的,不就是自己吗? 军令难违,尖兵磨磨蹭蹭地扭动着屁股向前爬去。他也聪明,找了半截树干,堵在自己面前慢慢往前蹭。 草丛后,张卓眯着眼,盯着对方的头盔在树干后起起伏伏,压住心跳,屏住呼吸,瞅准对方刚抬起头的瞬间,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尖兵趴在了地上,血从头盔底下流出。 这声枪声也暴露了张卓的位置。日军的轻重火力一起开火,压得张卓抬不起头,根本无法变换位置。 在强大火力的掩护下,日军“伊呀呀”怪叫着冲了上来,准备活捉这个八路,拷问出有用的情报。 千钧一发之际,“砰”“砰”“砰”“砰”,张卓的后面响起了枪声。 这些枪声弹无虚发,正在往上冲的日军纷纷做了滚地葫芦,被打倒在地。 正在发射的日军掩护火力点刚想转移目标,“通通”两声掷弹筒响,日军的机枪阵地顿时人仰马翻,彻底哑巴了下来。 一个鬼叫的声音大喊:“谢狗子你个败家子,谁让你放炮的?要是机枪被你打坏了,我到团座那里告你去。”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回到:“就算打坏了,我也有本事修好它。你告不了我的。” 前头的声音一窒:“算你狠。” 稍一停顿他又继续喊:“项老虎你个兔崽子,还躲在那里干什么?打仗也不见你露面,这会儿装什么装?还不去后面报告团座,追来的鬼子都死完了,请他来看看。” 项子义在后面骂骂咧咧:“团座快来了,我去什么去啊!你要想拍马屁,你自己去。” 温大成是没有威信的人,让大家一趸他,他立马销声匿迹、不说话了。 死里逃生,张卓几疑在梦中。 “这是哪里的一股势力,在这生死关头伸出援手?” 顾不得想其他,张卓赶紧跑到周楠藏身的地方。看到周楠只是过度虚弱,并没有被枪弹伤到,这才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她费力地把周楠扶了起来,艰难地向身后伸出援手的人们走去,准备表达一下谢意。同时看能不能央求对方帮忙,救治一下虚弱的周楠。 梁三儿还得一会儿才能来,温大成就大摇大摆地迎上前去,准备先充一把老大的感觉。 他学着梁三儿的走路姿势,力求自己形象玉树临风。嘴里还在唠叨:“你说你们女人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带孩子,跑到这深山老林的地方招惹鬼子干嘛?你家大人也不管管你们,你……” 双方走到近前,相互一目了然。温大成突然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眼睛突出,嘴巴大张,不由自主伸手指着前方,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卓心里五味杂成,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义县的人。 良久,她喟然一笑,正想说点什么,温大成身后响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一个像在天边的声音响了起来:“温大成,你咋地了?被定身了?怎么站在那里那姿势?” 说话间,梁三儿高大的身影越过温大成,定睛一看,他也像温大成一样,呆愣在了那里。 六目相对,像穿越了时空,夹杂着惊喜、惊讶、惊叹的三声惊呼同时响起:“怎么是你?” 惊呼出口。张卓有点纳闷地看着也喊了一声的周楠,她现在满脸的红晕。张卓脸色狐疑地看着她和梁三儿问:“你俩认识?” “不认识。” 一愣神,梁三儿和周楠同时又喊道。 一转脸,梁三儿一脸深情地走到张卓面前说:“娴雅,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我也不想活了。” 不知怎么的,一向刚强的张卓-也就是张娴雅,见到梁三儿后心里马上充满了女人的委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也充满了对梁三儿莫名其妙的怨恨。她满脸流泪地冲梁三儿大声喊道:“你个坏小子,就不能早点来吗?你知道刚才我有多难吗?” 看到张娴雅气哭了,梁三儿手忙脚乱地上前为她抹去眼泪。张娴雅气不过,狠狠地伸脚在梁三儿小腿上踢了一脚,梁三儿疼得闷哼一声。接着,张娴雅拉住梁三儿的手臂,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发泄完心中的委屈,张娴雅看着梁三儿手臂上的牙印,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牙印问:“我咬你你怎么不躲?疼吗?” 梁三儿傻愣愣地说:“不疼。甜!” 身后的温大成反应过来,他上前给张娴雅见了礼。然后轻轻咳嗽一声说:“大小姐,我们的山寨就在上面,请移步到山寨里先休息。你这位同伴不知有没有受伤,她的情况好像很不好。” 这才惊觉过来,张卓赶紧抱紧周楠:“小楠,你坚持住。咱们有救了!” 周楠这时候已经非常虚弱了。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闭进眼睛晕在张卓的怀抱里。 洗了一个热腾腾的澡,张卓披着被子坐在梁三儿的炕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梁三儿好脾气地端着一杯茶放在她的手边,怜惜地看着张卓饥饿的吃相。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张卓,梁三儿心里也充满了后怕。 前头,要是自己稍微懒惰一下,肯定这辈子会后悔死的。 终于从饭盆边抬起头,张卓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发出了满意的叹息声。 又想起了事,她赶紧问梁三儿:“我让你帮我找回电台,你派人去了没有?” 梁三儿温和地看着她说:“放心。你的事我肯定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去办。我已经打发温大成带人去了。如果不和搜山的日本人碰到,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找到电台了。” 这才松了口气。张卓轻松的拍拍胸口说:“这样就好。我的宝贝电台可千万不能丢了。” 把一个毛巾在水盆里润湿,梁三儿坐在炕沿温柔地替张卓把手上的油腻擦净。嘴里轻声地问:“娴雅,你不是去陕西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你什么时候参加八路了?” 任由梁三儿伺候着自己。张卓看到桌上还有一碗酸乳。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着吃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没错,当时我们全家都到陕西了。我爹也在那里谋上了好差事。我在那里找了个学校上学去了。在学校里,老师和一些同学都是地下组织的,他们宣传的一些进步理念很吸引我们,我们好多同学都想办法到延安参加革命了。我当时正在犹豫,结果我爹给我联系了一门亲事,让我和一个军官结婚。我不愿意,干脆就逃婚,跑到边区参加革命了。” 这个答案出乎梁三儿意料。张娴雅一向乖巧,很听家长的话。这次竟然敢逃婚,实在想不到。 他惊奇地问:“你爹的安排你竟然敢反抗?而且一个人就敢去延安?” 张卓充满烟霞的眼睛扑闪了两下,活跃地对梁三儿说:“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大胆?我爹给我找的男方也非常优秀,在国府的势力很大。可我一想到你,心里就很排斥,非常不愿意这门亲事。至于去延安,我一点都不害怕。当时,我们学校的好几个老师和同学都要去延安,我们是搭伴去的。一路上可热闹了。” 没想到张娴雅对自己竟然如此的一往情深,梁三儿深情地望着她的脸,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心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就在俩人柔情蜜意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明川千美端着一个医药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向梁三儿和张卓弯腰施礼:“大人,周女士的病情稳定住了。她是过于虚弱和劳累,营养又不好,所以发起了高烧。我给她已经注射了盘尼西林。现在体温已经控制住了。等会儿我给她再注射一针营养剂,对她的恢复会很有帮助的。厨房正在熬汤饭,等会儿她醒来了,我再喂她吃点,最多两三天,周女士就能恢复健康了。” 犹豫了一下,明川千美迟疑着望着梁三儿,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梁三儿和张卓都注意到她的神色。梁三儿生怕张娴雅起误会,赶紧对明川千美说:“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和她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和她是一家人。”这句话大大满足了张卓年轻的心,她千娇百媚地横了梁三儿一眼。 明川千美只好说:“大人,我刚才替周女士检查和更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身体虚弱的原因一方面是劳累,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她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电闪雷鸣,惊呆了梁三儿和张卓。 “这怎么会?”两个人同时惊叫了出来。 张卓伸腿就想从炕上下来,去看看周楠。 梁三儿到底是男人,能沉得住气。他一把拉住急吼吼的张卓,“你的同伴很虚弱,现在刚刚睡着。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你先把你身上的伤处理一下。不然,一旦化脓感染会很麻烦的。” 想想梁三儿说的有理,张卓按捺下心中的急躁,又坐回炕上,卷起了衣服,让明川千美处理身上的擦伤。 没想到张卓会这样不避讳梁三儿,明川千美和梁三儿都一愣。 梁三儿尴尬的笑笑,“你先处理,我出去一下。” 张卓横了他一眼:“别装了,你还偷看我少了?过来,帮我把后面撩起来,我够不着。护士要帮我处理伤口,没办法撩衣服。” 一片白花花的肌肤露了出来,耀花了梁三儿的眼。 在雪白的肌肤上,到处是血红或淤青的伤口,刺痛了梁三儿的心。 后背上,张卓的身体很清瘦,有些地方,骨头都显露了出来,梁三儿越看越痛惜:“娴雅,你在八路吃了多少苦啊,都瘦成这个样子了!你毕竟是女的,他们怎么不让你吃饱?” 酒精擦拭着伤口。痛得张卓微微颤抖。她哼哼着说:“谁说?我的伙食比司令员的都好。有什么好的大家伙都省着留给我们电台班的女同志们了。我只是舍不得吃,留给小楠补身子。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小楠会怀孕呢?难怪她吃什么都吐。” “还有呀,我现在叫张卓。你,还有你手下的人,千万再不要叫我娴雅了。不然,万一让人知道我的真实来历,可能会连累到家里人的。” 听到周楠怀孕梁三儿一直心虚。张卓一警告他,他赶紧连连点头,态度好到了极点。 明川千美毕竟是专业的科班护士,手法很娴熟。不一会儿,就已经把张卓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了。 她微笑着对张卓说:“张小姐,全都好了。我感觉你的体温,现在稍微有点炎症,等会儿我给你注射一针盘尼西林,明天,你就会完全没有问题。请不要担心。” “盘尼西林?”张卓瞪大了好看的眼睛。 “不要这么浪费吧。盘尼西林很稀罕的,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抗两天就会好的。你还是省着吧。” 和梁三儿相识一笑,明川千美安慰张卓:“请不要担心。我这里盘尼西林还有很多,甚至可以支撑一个战地医院的用量,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这么多?”张卓也不由地张开了嘴。 院外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嘈杂声。是外出寻找电台的温大成他们回来了。 牵挂自己的电台,张卓整理好衣服就要出去问情况。 不曾想,一阵奔跑的声音,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倒把梁三儿和明川千美吓了一跳:山寨里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不打招呼直闯梁三儿房间的? 门开处,竟然是三名衣衫褴褛地电台班女战士。她们一进门看到张卓坐在炕上,再也忍不住,扑过去和她紧紧地抱在一起,“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温大成缩头缩脑地踅摸在门口,瞄着梁三儿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看张卓她们哭成了一堆。知道这时候没办法劝说。 梁三儿和明川千美从屋里出来,问温大成:“不是让你去找电台吗?找到了吗?怎么还有女八路?” 温大成赶紧报告:“三哥,张家大小姐丢的电台我们在山下就找到了。可大小姐不是说还有两驮设备由其他人带走了吗?我就带着人一路找了下去。结果半路上发现到处是搜山的鬼子、伪军和牺牲的八路。我们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躲在一个山坳里,想避过风头了回来。结果一伙搜山的鬼子恰好把分路跑的电台班都抓住了。说起来真惨,这一路八路男的为了掩护女的逃跑,全被日军打死了。最后女的带着设备也没跑掉,让日本人全抓住了。他们返回的时候刚好在我们藏身处休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带弟兄们干净利落地把这一队鬼子兵全收拾了。电台和这三个女俘虏也救了出来。她们刚开始不愿意跟我走,结果听说大小姐也在这里,嘿,赶都赶不走,全跟着我来了。”
屋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好一会儿,张卓走了出来,怪嗔地对梁三儿说:“你傻待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让人给我的姐妹们做点吃的,拿些换洗的衣服来!” 梁三儿赶紧说:“好,好。我这就安排,你放心,很快就好。温大成,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烧热水!” 梁三儿在张卓面前的没出息样温大成早就见怪不怪。他哼哼应承着,又去欺负手下人去劈柴烧水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直到月上中天。 房间被张卓和女伴们占了。梁三儿只能到温大成的房间挤着睡。 夜深了。眼望着房梁,梁三儿和温大成睁着眼睛,谁也没有睡意:“三哥,你从小就稀罕张家大小姐,全县的人都知道。可我这一遭想劝劝你,这国府和共党是水火不容的。别看现在合在一起打日本人,可谁都知道,迟早还是要翻脸的。你,和张家大小姐,如果纠缠在一起,她要你投共,你怎么办?” “而且,一旦让人知道你和八路的人纠葛在一起,毁了前程不说,家里人都会有风险的。” “像你这样英雄盖世的好汉,何愁无妻?不如,好说好散,和张家大小姐断了吧。” 梁三儿半晌无语。良久,他缓缓地问:“大成,你说,我如果让娴雅脱离八路,她愿意吗?” 温大成叹口气说:“三哥,你就别傻了。大小姐那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长大的。现在在八路里过着那么艰苦的日子,她照样乐呵呵的,你说她会脱离八路吗?根本不可能的!” “反倒是你。咱们从小用母马套骗了多少别人家的公马?一旦张家大小姐要你跟她一起投八路,你能拒绝得了?” 梁三儿叹口气:“我是很难拒绝娴雅的要求。可七叔对我恩情太重,我也不忍心七叔伤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温大成翻起身苦苦相劝:“三哥,这次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家大小姐。咱们把她们从虎口里救了下来,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一旦投了八路,就没有回头路了。依我说,如果你实在过不了心里的坎,咱现在就走,把山寨留给她们都行。张家大小姐是好看,是大美女。可犯不着为了她舍命抛家的。其实,欧阳长官对你也是一往情深的,你和她也很合适,不如,回家娶了她吧。” 半晌无语。梁三儿手枕着头,吐出心中的一口气说:“大成,你放心,八路我是不会投的。” 就在温大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梁三儿猛地坐了起来,神采奕奕地对温大成说:“不过,娴雅我也绝不放手。这辈子,我就认定娴雅了。不管前路如何千难万险,我都要和她过一辈子。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笑,为她哭,而且,我必须要死在她前头。” 温大成被梁三儿的动作吓了一跳,听梁三儿这么说,有点儿纳闷地问:“三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死在她前头?” “因为,我绝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娴雅先我而去。呵呵,只有我走在她前头,才不会伤心死掉的。” 黑暗中,温大成无奈地摇摇头:“三哥,我不得不说,你真没出息。” 梁三儿重新又躺倒:“呵呵,大成。这辈子,就这件事我没出息。你想笑话我,就笑话吧!” 温大成嘟嘟囔囔地抱怨:“我有什么好笑话的?笑话你,有用吗?从小你为了张家大小姐丢了多少人,你在乎过吗?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我警告你,第一我不投共。第二万一你投共了,你得保证弟兄们跟着你不能受苦。” 梁三儿狠狠地打了温大成一拳:“大成,一世情,两兄弟。你硬是要得。放心,我不会投共。至多,看在娴雅的面子上,我在一些事情上可以帮帮他们。” 清晨的露珠滚来滚去。葛家岔养的公鸡昂首挺胸的在寨墙上踱来踱去,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 缓缓地睁开眼,周楠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到处是白布的床上。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人正在忙忙碌碌地为器械消毒。 感觉身下铺着厚厚的褥子,一股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传遍全身。她忍不住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听到床上有了动静。明川千美返身到床前,温柔地问候周楠:“周小姐,你醒来了。感觉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周楠微微点点头:“我好多了。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我现在在哪里?是你在救我吗?谢谢你了!” 明川千美抿嘴一笑:“我只是一名护士。给人治病是我的本职啦,你不用谢我的。要谢,就谢大人吧。是他带人把你救回来的。” “是啦!是那个人救了自己,还有张卓。而且,看情形,他和张卓早就认识。不但认识,还有很深的感情。他们俩,早就是情侣了。无论如何,孩子的事,不能让张卓知道。不然,会毁了张卓的幸福的。” 暗暗下了决心。周楠想翻身坐起来。 明川千美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端过一碗粥饭,轻轻地吹凉用勺子喂她。 一碗粥饭下肚,周楠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好过。这一个阶段来的虚弱仿佛一扫而空,全身上下重新充满了力气,一直纠缠着她的低烧也没有了。 看着周楠吃完饭后,脸颊上重新泛上了红晕,明川千美满意的笑笑。正要说话,门开了,梁三儿和张卓走了进来。 看到周楠脸色红晕地靠坐在床上,气色很好。张卓夸张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周楠的床边,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终于好起来了。太好了,你个小丫头,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周楠一把抱住张卓,和她脸贴脸说:“好卓姐,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嘻……我从没感觉自己像现在这样好过。” 收敛了笑容,张卓一脸严肃地望着周楠说:“你个小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你也瞒着我不说,差一点就把你耽搁了。告诉我,你肚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偷瞟了梁三儿一眼。梁三儿脸上有一丝慌乱闪过,他心虚地躲过了周楠的眼光。 收回目光。周楠温和地笑笑,“卓姐,这件事,你要我怎么说得出口?孩子的父亲,已经牺牲在了土城子。现在孩子月份大了,我想瞒也瞒不住了,你要怪,就全怪我吧!” 一颗心“噗通”落回了胸腔。梁三儿一脸歉疚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张卓脸色一黯:“孩子爸爸牺牲了!唉,还没出生就没了爸爸,孩子真可怜!既然是烈士的孩子,你们之间的事也不会有人追查的,你就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你放心,我们都是孩子的mama,一定会把他带好的。” “哈,小楠,还没告诉你,咱们的电台全找回来了。电台班的小雅她们也被救回来了。现在,咱们电台班的姐妹花们又团聚了。” “呀,真得吗?太好了!” “卓姐,我太高兴了。哈哈。” 女孩们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梁三儿悄悄退出了房间。在门口暗嘘了一口气,抬眼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大山,又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