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布日固德是第十八骑兵团的团长。本来不该他带队当先锋,但先锋团已经在一路攻击前进中伤伤惨重,原本勇猛从不后退的先锋团团长普日布巴特尔也开始斤斤计较起来,叫嚷着要大家轮流当先锋。这本来是很滑稽的做法,但在周围像狼群一样不断扑来的各种武装力量面前,大家谁也笑不出来。 作为草原人,大家都知道冬天狼群的可怕。他们会始终不断的逡巡在你周围,当你稍一放松警惕他们就会恶狠狠的扑上来,把眼前的一切都咬死、撕碎。 像不知道狼群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发动攻击,布日固德已经凭着自己天生的直觉感到一股巨大的危险就在眼前,这股不安已经缠绕布日固德好几天了。但这股不安的源头是什么、危险会什么时候降临布日固德不知道。在接令担任先锋团后,布日固德一直赖在原地不走,以种种借口推脱,直到新补充的弹药到来和随着弹药一起到来的督战队,才让布日固德下定决心出发,继续向前攻击前进。 德王本来也不愿意用这种招式对付草原儿女,他也隐隐对前方的未知充满了戒惧。但日军随队的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已经开始恶狠狠的威胁他了,想到关东军的蛮横,德王还是选择了屈服。 加之三路大军,只有自己这路的进度明显滞后,日本人可不管路上有没有袭扰,他们只管自己是否按时到达指定位置,保护日军的侧翼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德王不得不严令部队克服一切困难加速前进,与其他两路大军的进攻步伐保持一致。 望着眼前的这条峡谷,布日固德有点儿不安,但看到前路道路平坦,敌人没有设伏的地方,只要自己快速通过,即使有狙击,也挡不住集群冲锋的骑兵。退一万步讲,万一真有埋伏,只要自己抢先占领一侧的山坡,凭着充足的弹药也能坚守到德王的大部队赶到。到那时很有可能把伏击地敌人来个反包围一举消灭掉。 权衡了利弊关系,布日固德说服自己克服心底的不安,把部队分成三段快速通过这段峡谷。 布日固德的直觉非常灵,先头骑兵快要出峡谷的时候,随着一声响亮的哨音,地面突然绷起了二十几条绊马索,顿时将这些骑兵绊得人仰马翻,狼狈万分。看到预感中的埋伏就是这样的小儿科,布日固德大大松了口气,怎么说草原儿女都是玩套马索长大的,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会让大家伤筋动骨。 轻蔑的用马鞭向前一指,立即有几名骑手从中军急速驰出,眨眼间就到了这些绊马索的前面,他们变戏法似的挥起马刀,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中,刚才还趾高气扬横在道路上的绊马索干净利索地被削断,像条死蛇似地摊在了路上。 看来只是些小蠡贼,布日固德轻叹着摇摇头,这些招式看似无赖,但总能把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降低,实在是令人头痛。 收回思绪,布日固德重新振奋精神,今天开局良好,看来不会有大的麻烦,如果顺利的话,这两天多赶赶路,应该可以把以前耽误的路程补回来。 草原儿女只要骑在战马上,有战刀在手,加上长生天的保佑,岂是这些胆小的盗匪能够比拟的? 挥挥手,马队继续前进。与周边的地形相比,这里是设伏的绝佳地形,布日固德很好奇,这些盗贼还有什么招式来对付自己?就凭着这几根区区的绊马索吗?太可笑了! 果不其然,前面又出现了埋伏。 远方的道路上,腾起了爆炸的股股黑烟。这些炸药威力很小,就像农区的人们过年放的爆竹似的,虽然数量很大,但在战争的角度看,这些爆炸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过早的引爆,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到了这一步,布日固德和手下的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面的这些小蠡贼到底在想些什么?就靠这些招式来对付自己这样全日械装备的骑兵团吗?布日固德觉得自己快要把这两年所有的笑都在今天笑完了。 是的,布日固德快要笑不出来了。 感觉到自己的埋伏计策失效了,峡谷的出口隐隐绰绰集合起来越来越多的骑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大肆狂叫着挑衅,身上的破皮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看着这帮不知死活的盗贼,布日固德渐渐收敛了笑意,他感觉自己有种被蔑视的屈辱。是该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知道草原人的厉害了。 布日固德冷冷的命令:“吹冲锋号,踩死他们。” 在尖厉的号音中,第八骑兵团开始冲锋。骑手们把身体低低伏在马背上,或直接侧身挂在马上,减轻马冲刺的阻力,并把自己与战马很好的隐蔽在一起,躲避对方射来的流弹。 对面显然注意到了这面的动静,他们也很嚣张的开始策马向前冲锋。与第八骑兵团不同,对面的盗贼半低着身子,手里捏着一根皮索,不知干什么用的。马刀被他们横放在身前,这样的姿势很奇怪,因为在转瞬及至的骑兵对冲中,谁拿起马刀的速度慢就意味着谁先被砍落马下。 迎着呼啸的寒风,布日固德看着对面这群笨手笨脚的骑手,轻蔑的撇撇嘴,对面这些人的人头就是自己的战功。 跑过刚才连番爆炸的地方,布日固德的骑兵团突然人仰马翻,前头的一头栽倒在地,后头的被前头接连绊倒,冲锋的队形顿时大乱。布日固德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死死勒住跑发性了的战马,在一片尘土飞扬的混乱中终于控制住了局面。仔细观察倒地的战马,原来地上全是马蹄大小的坑洞,许多战马在高速冲刺中马蹄别在了这些坑洞中,被别断了马腿。马上的骑手被狠狠的甩出去,来不及吭一声就摔断了脖颈。 这些坑洞前哨骑兵侦察时没有发现。都是刚才的小威力爆炸形成的。 这面一片慌乱,而对面原本乱七八糟的冲锋马队忽然一声唿哨,眨眼间列出了两个冲锋纵队。他们熟练的挥舞着手中的皮索,在布日固德摔倒一片的队伍前左右跑开,并借助这股力量把皮索里的东西投掷到了第八骑兵团的马队里。一个摔倒在地的骑手被抛过来的东西狠狠在身上砸了一下,好奇的捡起来一看,立刻脸色褪光了所有血色,他声嘶力竭的哭喊一声:“手雷。” 像密集的炸雷在挤成一团的第八骑兵团队伍里响起,布日固德的人马立即被这一阵“手雷雨”炸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原本气势恢宏的骑兵队伍被一顿手雷炸得比叫花子还凄惨,受惊的战马四处嘶鸣奔逃,把许多原本受伤倒地的骑手活活踩死。而对面那些投掷完手雷的家伙一点没有冲上来拿马刀对砍的英勇,他们在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中摇摇摆摆、不紧不慢的向来路撤退了。 在一片烟尘中,布日固德吐掉口中的一股黑烟,伸袖子抹抹被熏黑的脸,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杀气和怒火,他一把揪住一匹受惊从他面前跑过的战马,狠狠一按,生生把这匹马压停在面前,飞身骑上马,布日固德抽出马刀朝跟上来的后队骑兵大吼:“报仇,让我们把对面的家伙全部杀光。” 身后响起一片“嗷嗷”的怒吼声,在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布日固德的第八骑兵团发起了决死冲锋。 对面的机枪阵地上,一溜儿摆满了轻重机枪。梁三儿躲在机枪后面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情况。看到负责诱敌的温大成排成纵队从隐藏的独板桥上过了陷马壕沟,然后拆除独板桥,眉飞色舞的爬到梁三儿跟前邀功:“嘿,三哥,你出得这些损招真带劲,把对面的这些骑兵搞得灰头土脸。” 梁三儿不满意的在温大成头上拍了一巴掌,“什么是损招?我这是绝招。哼哼,我看你这两下子把对面的骑兵打出真火来了,你看他们的速度,都快飞起来了。要是让他们冲过面前这道沟,肯定第一个砍死你。”
温大成一怔,赶紧探出脑袋看了看,嘴里疑惑地嘀咕:“不会吧?我在冲锋的时候脸上蒙了面巾了,他们不至于认出是我吧?” 梁三儿从地上伸手拿起一个旗杆树了起来,一面旗帜在朔风中猎猎飘响,旗帜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八路军独立骑兵营温大成英雄连。” 然后,梁三儿以清澈的眼光看着温大成说:“现在他们肯定认识你了!” 凝视着梁三儿的脸,温大成有股掐死面前这个人的冲动。 梁三儿视而不见,好心的提醒温大成:“我如果是你,肯定会想办法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与其徒劳无功用眼神报复我,不如赶紧抢一挺重机枪,争取不要让对面的骑兵冲过这条沟。不然…” 温大成立即窜了过去,把一名重机枪射手推到一边,自己咔嗒一声上了膛,测量骑兵进入了有效射程内,一扣扳机狠狠地把子弹射向了冲锋的骑兵们。 …… 布日固德觉得自己像做梦。在金属的射流中,自己带着骑兵们狠狠催打着战马,争取最短时间内冲过这段死亡之路。在即将冲到对方的机枪阵地时,又是一道隐藏的壕沟,许多勇敢的草原汉子和血统高贵的战马一头栽了进去,再也没有醒过来。侥幸勒住马的人停在壕沟边还没醒过神来,对面的轻重机枪一起射击.. 自己这面惨败,血淋淋的惨败。 在护卫的死命拖拽下,布日固德被拽离了战场。他一声不吭,咬破的嘴角流下鲜血,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始终高高飘扬的旗帜:“八路军,独立骑兵营,温大成,我会让你们用血来偿还今天的这一切的。” 布日固德最终没有实现他的誓言。他死了,死在了温大成的枪口下。 在后撤中,和布日固德同属一个旅的另外一个骑兵团闻讯赶来支援,结果被梁三儿带人围在了一面山坡上。 一阵短促的对射,很快这个团的人就发现枪里的子弹再也发射不出去了。大家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团长郁闷的大吼:“这是为什么?难道长生天要惩罚我们?” 温大成在山坡底下得意洋洋的大声吼:“惩罚你的长生天就是我温大成。你的子弹全让我用开水煮过,如果你能把这些臭弹打出去,那才叫见鬼呢?” 一直像失了魂魄的布日固德听到温大成这三个字,立即从地上蹦了起来,以一种怪兽嘶吼般的腔调,手持马刀从山上向温大成冲去。 看到愤怒的要成魔的布日固德,小流氓温大成立即吓了一跳,“哇塞,这要是今天放过你,以后哪里会有我的好日子过?怎么能恨我成这样呢?唉,既然命运让你我为敌,那最好的敌人就是死人。” 嘀咕完这些,温大成半分上前对砍的兴趣都没有。他毫无廉耻的举枪扣响了扳机,一代豪杰布日固德就这样轻飘飘死在温大成这个小瘪三手里。 德王的先头部队一个骑兵旅下辖两个团。在这次战斗中,一个团全灭,一个团被俘,近三千人马毁在了刚上战场的梁三儿手里。 不久之后,一张天价的战俘赎金要求被人送到了德王的案前。深知乱世实力重要性的德王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昏暗的光影里,一次不为人知的幕后交易静悄悄的完成了。 随着这批战俘的返回,绥西的后方战场上,八路军独立骑兵营温大成英雄连的名号越来越响,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