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轮回之庭
就像开天辟地混沌初开一样缠绕一起，冰室笑着伸手冲着众人做了个拈花指。随后黑暗笼罩下来。 猛地睁眼，琚龙只见头顶淡青色的天空，环顾四周重璃他们不知所踪。而自己站在条没有顶的走廊上。走廊尽头是座圆顶凉亭。 琚龙喊着重璃的名字跑过去，只是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从凉亭里延伸出好几条廊道，就像扭麻花一样通道相互穿插扭转，看上去是这条路，走过去却发觉是另外一条路，通向另外一边。 琚龙站在凉亭里向下眺望，自己身处的这整个地方是悬浮在空中的，除了各种错位翻转扭曲的走廊道路外，亭子下还有片瀑布，澄澈碧绿的水波从上而下飞落却没有半点声响。 这是个诡异的地方。 “不觉得很有美感吗？”淡青色的天幕中突然出现冰室的面孔，异色双瞳里闪着光，对自己的杰作似乎格外满意。 “其他人呢？！” “其他人……”冰室沉思一样皱了下眉，却勾唇一笑：“你真的在乎其他人吗？你只是想问你哥在哪吧？哦~哥哥快回来，我是爱你的啊，不要离开我~~哈哈哈哈哈哈” 琚龙脸色铁青，紧握着战镰，眸中淬厉凶光瞪视着。 冰室晃了晃手指：“天道有轮回，因果夙报偿。”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走廊上就出现座圆顶凉亭，只是亭子里跪着一个人，低垂着头，双手被绑缚身后。他长发遮脸看不清五感，但琚龙目光瞄到时心就猛沉下来。 “哥——！！！” 琚龙急得想直接飞身过去，却发觉完全不行。这区区数十米的距离，如今仿佛千山万水。 “不许你动他！”琚龙冲着天幕怒吼。 冰室好整以暇地笑说：“非贫僧之为，这是你的因果轮回啊。” 琚龙一怔：“你说什么？” “你杀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是要遭报应的。只是你的业报有人替。”冰室眸光一瞥，月勾般的笑半隐在弥散起的白雾中。 对面的重璃被一裹着黑袍的无脸人拽住头发拖到亭外，然后毫不迟疑地推进下面的瀑布中。 那一抹红影在碧青的水潭中无声地挣扎，沉浮，最终永远沉进潭底。 “不，不……”琚龙瞪着眼，手指死死扣着凉亭柱。 “从知道你屠杀无辜开时，你哥就准备接受你的业报，他要替你偿还，死后奈何桥上你孟婆汤一喝，前尘旧梦都忘了。他就背着你的罪在红莲业火中沉沉浮浮，直到因果夙偿全还清。” 冰室带着讥讽的话已经进不到琚龙耳中，他死死地盯着亭下的飞瀑深潭，突然间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在没入冰冷刺骨的潭水时，隔着脉脉水波，他望见静静地躺在潭底的重璃，藻发飘荡，红衣似火，惨白泛青的脸庞上黑眸怔瞪，死不瞑目。 黑暗再次降临，等混沌散去，琚龙再次睁开眼。 他竟然重新回到最初站立的走廊上。亭外露出冰室似笑非笑的眼：“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施主你看，又开始了……” 琚龙心一沉，不由自主地向对面望去。 如同刚才场景的再现，又像无边命盘的轮回。对面凉亭里，重璃依然跪地就伏，黑发散了一地。 “不……不！”琚龙情绪激昂地低喊着，转身疾步冲向一旁的走廊。 这里廊道扭曲错位穿插，要想快速到达对面根本不可能。琚龙心急如焚，穿行到转弯处突然闪出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藏蓝色苗服，对襟上装与宽脚桶裤，戴着头帕。他脸色青灰，瞪着眼拦住琚龙的去路。 “琚龙少爷，你害得我好惨啊！” 苗族男人声嘶力竭，凄惨无比。 琚龙身后的天幕在粗浮现冲冰室的面容，他说道：“这就是被你杀死的人，忏悔吧。” “琚龙少爷，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我们有什么错？” 苗族男人面孔逐渐狰狞，七窍流血地质问。他铁钳一般的手抓住琚龙，死死掐住他。琚龙瞪视着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亡灵，看着淌落在脚底的血泪蔓延成河。他嗫嚅着嘴唇，轻轻说了仨字：“我有罪……” “你有罪，你践踏无辜，你残害生灵，你让鲜血污浊古老的祭坛……”声声控诉指责着琚龙的诸多罪名，那些亡灵扭曲着身形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尖长的枯手抓挠着琚龙。 就在这时，凉亭里的重璃再次被推入瀑布深潭。 “哥——！！”琚龙大吼一声挣开那些亡魂束缚，再次一跃跳入水中。冰冷的潭水淹没他头顶，将他拽入无尽的黑暗。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一切又都重新回到起点。 “轮回轮回，无尽的轮回。”冰室就像关注着有趣玩具的孩童，他撑着手斜望着再次站到开始走廊上的琚龙。“忏悔吧，为你的罪。” “忏悔就能让我哥免遭痛苦吗？”琚龙灼灼目光盯着天幕中的冰室。 妖僧哈哈一笑：“如果悔过一下就可以不受罚那且不是太舒服了？罪是罪，罚是罚，忏悔只是免得下辈子因这罪做了野猫野狗。” 琚龙转回头来，眸光淬厉：“既然忏悔不能让哥脱离苦海，那我就杀过去！” “哦~~你要再杀他们一次吗？你要让这罪孽继续累加吗？” “是！我就杀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琚龙战镰一挥，厉风劈面，黑发纷乱间，眸光如刀。 寒光飞旋，斩向扑过来的亡灵们。 “我可以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厉吼过后是更加无情的斩杀。寒光交错，锋芒沾血。然而那些亡灵却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分裂成无数将琚龙团团包围。 一错步间，他被亡灵从廊上抛下去。 刺骨的深潭水从背后漫上来，琚龙无法控制地向下沉，而这时，头顶脉脉水波中噗的一声，又有人落下来。 晃动泛白的水脉光晕中，琚龙望见重璃像只疲倦的鸾鸟缓缓下沉，长发与衣袂蜿蜒飘荡。青白俊美的脸庞上，黑眸深邃。猛然间，琚龙似乎看见他睫毛一颤，轻轻嗫嚅着嘴唇无声地说了什么。 紧接着，黑暗降临。 重回开始的琚龙没有急着睁眼，而是回想着水潭中见到的一幕。天幕上的妖僧冰室倒是有点好奇，这因果轮回之境是破不了了吗？绝望的已经不愿意再睁眼？只是这人散发的气息如此炽热雄烈，不像是会轻易放弃苟且的人。 “我有罪。” 琚龙神色忽然平静而坚定，眼底一抹火光跃动。 “我有罪，我愿意用我三生三世的时间去苦行去赎罪，我的罪，我会背负，绝不怯懦。但现在，谁挡在我面前，就是让我再杀千次万次，我都绝不手软！” 如铁水烈火铭刻出的字句锵锵有力，与此同时，他漆黑的战镰忽然燃起一簇火焰，那火光最初渺小，却很快星火燎原。以琚龙为中心，向外迅速蔓延，火光连天，炽焰千里。 置身事外的冰室一惊，他万没想到这琚龙还有使火的能力，他身上是有些妖气，可这火…… 妖僧心神不宁，那火光竟然直窜而上差点撩到他的眉头。冰室回神，伸出手掌覆盖在已经被火焰团团包裹的廊亭地上，双掌像揉纸团一样挼搓几下，凑到唇边轻轻一吹。 周围始终不变的淡青色顿时龟裂，纷纷剥落。 琚龙恍恍惚惚中像是沉浮在无尽时光中，许多画面转瞬即逝。直到眼前景物重新回归，重璃他们的面容在昏冥不定的光线中清晰起来。 “……龙，琚龙？” 重璃轻轻摇晃着自己弟弟，看着他缓缓睁眼，然后下个瞬间自己就被抱住了。 “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