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股掌中
寒冬腊月,大雪初停。 从广阿到长安的路上,一人一马,快马加鞭。 高敖曹和高无欢、薛孤破丑三人站在一处高地上。三匹马喘着粗气,马鼻子喷出的雾气,很快就被冷空气结成冰晶。 “敖曹兄,再不追,这人就要过去了www.shukeba.com。”薛孤破丑说道。 “子牛兄,不是我不想追,实在是胯下这匹马已经不行了。”高敖曹去下千张弓,整理了一下弓弦。 “你那一杆大槊重达百斤,你一个猛壮大汉,近两百斤,你想要什么样的马,才能拖得动你这一大坨,跟何况,咱们已经急急忙忙,紧赶慢赶才到了这里。”薛孤破丑说道。 “两位兄长不说这些,追还是不追?不然我去追,我这匹马还能再跑一阵。”高无欢说道。 “让你们看看马破尘这张变态的弓。”高敖曹说着,弯弓搭箭,一个抛射。 那一人一马已经距离三人五百多米远了。 高敖曹射出去的长箭,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准确的从他的后颈,穿射而出。 “你们一个个的都太强大了,万一老子以后跟他为敌,坚决不在正面战场与之相逢。”薛孤破丑看着那人被射杀,说了一句。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这一趟陇西自行回来之后,大将军起兵反抗尔朱氏,这家伙倒好,在山中读书,一点没有要下山的迹象。我们几个,必然会在战场上相逢。”高敖曹说道。 “不过,棋逢对手,总比寂寞如雪要强一些吧。”薛孤破丑说道。 三个人说着话,来到那名死去的士兵身边。 高无欢下马,从那人的怀里掏出一封信,是尔朱兆写给尔朱天光的,信的大致内容,无非就是要尔朱天光配合他起兵,一举灭掉高欢。 “这尔朱兆的字真丑,你俩谁会临摹?”高无欢问道。 “看我干吗?老子虽然看似彪悍,髭鬚如戟,但是老子内心很温柔,老子写的一手好楷字,画的一手好侍女,让老子去写这种蚯爬蝇走的字,老子可丢不起这人。”高敖曹说道。 “你俩也不用看我,我之前是写字丑,可因为这,被夫子打过三百七十二棍,现在提起笔,就有阴影,我也临不出这么丑的字。”薛孤破丑说道。 “你干嘛非得用这封信,咱们仨一起进营,看老子这张嘴,把他们给绕晕了。”高敖曹说道。 “也罢,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高无欢将那封信粉碎了,抛入雪窟里。 三个人缓缓地,往阳平而去。 与此同时,在广阿到洛阳一线的传令兵,从广阿到阳平一线的传令兵,都被高欢的人给截杀了。 这,是高敖曹离间计的第一环节。 高敖曹三人在高欢军中是生面孔,本来他们三人前往尔朱仲远所在的阳平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尔朱度律是高敖曹的手下败将,这样一来,就会被认出来。所以,高敖曹三人就选择了长安。 去阳平的人是侯景,去洛阳的是慕容绍宗。这两人尚且不被尔朱家的人认出来。 长安,尔朱仲远幕府军帐。 高敖曹三人立在帐下,他们另一边,站着从洛阳派来的使者斛斯椿。 “不好意思诸位,还请诸位暂且坐下,饮饮酒,等待一段时间。”尔朱显寿在招待他们。 “尔朱将军,您这样做实在是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我等都已经瞪了三天了,三天了,军情紧急,你知道三天意味着什么吗?战场之上,三天就够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了。”高敖曹说道。 “哟,你谁呀,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将军说话?”斛斯椿说道。 “在下是颍川王帐下都督吒干金刚,受颍川王的命令,前来给陇西王传递军报。”高敖曹说道。 “一个小小的帐下都督,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骠骑大将军,城阳郡开国公斛斯椿。”斛斯椿说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称为‘来去公’的斛斯椿呐!久仰久仰。”高敖曹说道。 原来,斛斯椿本是魏明帝元诩提拔的将军,元诩死后,尔朱荣入洛拥立元子攸,斛斯椿投奔了尔朱荣,尔朱荣死后,他担忧自己的前程,当时听闻汝南王元悦被南梁帝萧衍扶植为魏帝,他就投奔了汝南王元悦。没多久,尔朱兆率军杀入洛阳城,杀死了元子攸,他又杀气元悦,投奔了尔朱兆。尔朱兆回到晋阳讨伐纥豆陵步蕃,尔朱世隆拥立元恭为帝,他再次舍弃尔朱兆,投到了尔朱世隆的麾下。 由于他这般反反复复,来来去去,再加上他是城阳郡开国公的公爵,所以,洛阳城的人都称之为“来去公”。 “小子,说话可要留点口德,别自己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去。”斛斯椿说道。 “放心,在下没有来去公,说天说地说空虚的本领,舌头也没有您那般盘折回复,自然是咬不到的。” “好了好了,诸位就不要再吵了。”尔朱天光这时候从幕后走出来。 “参见陇西王。” “你,开国公是代表乐平王来的,劝我出兵,对吧?”尔朱天光说道。 “是,陇西王,都是尔朱家族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这次不把高欢这头白眼狼挫骨扬灰,那以后,这天下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挑战尔朱家的权威了。”斛斯椿说道。 “这话,听起来,似乎,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尔朱天光轻哼了一下,说道。 “那是那是,这是乐平王亲口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斛斯椿说道。 “还不是因为我那叔父,胆小怕事,怕打不过一个小小的高欢嘛,派你一个来去公来当说客,还真是选对了人。纵横捭阖一张嘴,混淆黑白还是这张嘴呀。”尔朱天光毫不留情的拆了斛斯椿的脸面。 斛斯椿尴尬一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坦然面对尔朱天光的话。 “你是颍川王的手下?”尔朱天光问道。 “是。”高敖曹高傲的说。 “颍川王是什么意思?”尔朱天光凌厉道。 “颍川王说了,几路大军一起平贼,自然需要一个统一指挥,打仗嘛,最忌讳的是令出多门,指挥无度,这样,我们自己人就不战而先败了。”高敖曹说道。
“原来,是相当这大军统帅啊!”尔朱天光坐在王座上,睥睨地说道:“出兵,本王是一定要出的,但是,他颍川王是王,我陇西王也是王,本王破尉迟菩萨,擒萧宝夤,擒万俟丑奴,败万俟道洛,杀王庆云,功劳震天,因不灭战功,获此王爵。他尔朱兆,哼哼,莽夫一个,想当年我叔父太原王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万仁此人,冲锋陷阵,攻城掠寨,神勇过人,但,带兵不过三千。超过三千,就阵脚自乱。就凭借他一个只能带三千人马的本事,就想指挥这次二十多万的战役?做梦呢!” “看来陇西王是不愿服从我王的指挥调度了?”高敖曹说道。 “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帐下都督,就是颍川王本人来了,本王也是这句话:恕不接受。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哼,陇西王的话,在下定当原话带回,请陇西王不要后悔。”高敖曹带着薛孤破丑和高无欢走出幕府。 花开三朵,同时进行。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阳平,尔朱仲远的幕府军帐,以及洛阳城乐平王的王府。 尔朱仲远被侯景傲慢的态度,以及中伤他贪财贪色,不爱惜部下的话语,给呛的恨不能杀了他,可尔朱兆确实是如今尔朱家乃至天下,最有势力的人,大战在即,也不能杀了他的人泄愤,破坏了内部的团结。 尔朱仲远虽然打仗不如尔朱兆,但尔朱兆毕竟是他的侄子辈,如今,竟然如此目中无人,他也是恨在心头,表面上答应了听从尔朱兆的指挥,暗中,却不肯如此。 在他心里,高欢的三人人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也对尔朱兆煞有介事般统一指挥战斗,有所不耻,认定了,他就是想要做尔朱家的家主,这天下的霸主。 尔朱世隆本来就胆小怕事,他本意,这次是不出兵的,他就待在洛阳城里,做一个左右天下的实权王爷,这样多好,干嘛非得去打打杀杀,即使出现了个别不听话的阿猫阿狗,你尔朱兆能打,你就去平定好了,再说,高欢还不是你自己养的白眼狼?凭什么让我们出兵,去帮你清理垃圾。 慕容绍宗的话很简单,颍川王说了,当初拥立元晔,是我颍川王的注意,洛阳城也是我颍川王给打下来的,你乐平王什么都没做,白白得了一个王爵,趁着本王剿灭叛贼的时候,说废帝就废帝,说立新帝就立新帝,不知道乐平王眼中,我颍川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个天下,如果没有我尔朱兆的镇守,还有几个人会听从你乐平王的指挥? 尔朱世隆一想,也罢,尔朱兆虽然莽憨不尊重他这个叔父,但他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太原王在时,谁敢反对他尔朱家?如今太原王殁了,就有跳梁小丑出来蹦跶,也确实是该打一场大仗,告诉天下,我尔朱家依旧手握霸权,不容侵犯。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尔朱世隆还是同意,听从尔朱兆的指挥。 大将用计,定是将敌人,玩弄在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