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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玉镜山中有奇潭

    金谷园位于仁风里,距离建春门还算比较近。此金谷园并非晋时洛阳富豪石崇的金谷园别墅,石崇的金谷园虽然豪华奢侈,却早已随着绿竹坠楼,斯人逝去而荒无人烟,更何况,魏晋洛阳城早已毁灭在五胡乱华之中,何况一名园也?北魏洛阳城也不是在魏晋洛阳城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而此金谷园,是洛阳的一家酒楼而已,借此名号,也是想告诉客官们,此家酒楼可比当年的金谷园。

    不过,此园却是够奢华,楼高五层,雕梁画栋,有双尊麒麟兽镇守楼门,一兽开口,寓意吃遍四方之财,一兽闭口,寓意吞财不散财。楼内各种胗馐美味,应有尽有,各类美酒佳酿,应有尽有,各种专才美女,应有尽有。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只要你有钱,你就能拥有一切,享受一切。

    马浪尘,王乐天,王思政,独孤信四人在三楼凭窗的一个雅间里,推杯把盏,不亦乐乎。

    正喝酒间,传来一阵马叫声,马浪尘笑嘛道:“好吃懒做的家伙,干活不积极,喝酒比谁都猴急。”说着,便拎起一坛金谷园的特色佳酿杜康酒扔下搂去。

    据说,杜康本是玉帝身边的御酒师,因一点过失被贬下凡间,遂造酒以惠世人。而竹林七贤的刘伶最是嗜酒如命,听闻洛阳杜康酒烈,便骑着毛驴到洛阳寻找杜康酒,在一家酒肆偶遇杜康酒,只饮酒一坛,一醉便是三年。三年后,刘伶被一个老人从棺材里叫醒,两人相携而去。有人说,那个老人正是酒仙杜康,而刘伶是当年杜康在天宫时候的酒童。

    不管传说怎么说,杜康酒正是以烈而闻名。

    听小二的说法,金谷园的杜康酒,正是醉刘伶三年的杜康老酒。

    “马老弟,你怎么……”独孤信不解马浪尘的举动。

    “还不是那匹酒鬼马,就知道喝酒。我要是不理它,指不定就冲上来,跟我拼命了。”马浪尘苦笑着说。

    “竟有能够喝酒的马?”独孤信大有兴趣,便趴在窗栏上往下看。

    “老马,您老喝酒就行了,怎么把我的小马驹也带坏了。”王乐天趴在窗栏上一看不要紧,正看见老马在引诱小马喝酒,显然小马酒量不行,四蹄开始趔趄,摇摇欲坠,煞是可爱。

    老马听见王乐天的叫喊,似乎不太满意,哼了一下鼻子,让小马再喝一口。小马显然已经不行,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金谷园镇楼的石麒麟兽,“哗啦啦!”撒了一泡浊尿,抖了一下屁股,四蹄已经站稳,似乎撒了这泡尿,让它的酒醒了似的。

    老马哼哼鼻子,似乎对小马的举动很满意,颠颠地跑到另一座石麒麟兽前,前腿一迈,搭上麒麟兽的脑袋,对着麒麟兽的脑袋,就是一泡热尿。撒完之后,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对着前来轰赶自己的店小二一昂头,拐着小马扬长而去。那副傲娇模样,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又着实欠揍。

    “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独孤信拍着窗栏大笑到。

    王乐天看了一眼马浪尘,俩人尴尬一笑。

    “马兄弟,你那马儿……”独孤信眼见老马跟小马撅着屁股,摇着尾巴走了,不免有些担心地问到。

    “独孤兄不必担心,那老马甚是通灵,我说过在建春门与高敖曹会面,它先一步而已。”马浪尘说。

    “大兄,你不是在轩辕关吗?怎么回洛阳了?”马浪尘饮了一杯酒,问王思政。

    “自打那天你我兄弟在轩辕关上长谈,我也考虑良多,那尔朱荣虽然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在朝堂之上却是个不通事故之人。虽然贪官污吏横行已久,却也不能一刀都杀了,这样不但得罪了皇宫贵族,世家大族,还陷百姓于水火。既交恶于世族,又失去了民心。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王思政饮了杯酒,继续道,“为兄胸无大志,只想在乱世之中保全更多的百姓罢了。所以,还是归于洛阳,伺机而动。”

    “大兄,您老竟然当着独孤兄的面诟病人家的上司,你都不怕权势滔天的尔朱上柱国的雷霆之怒吗?”马浪尘调笑着看着王思政和独孤信两人。

    尔朱荣权势滔天,被魏帝加封大丞相、大都督、上柱国大将军、太原王等官爵职衔。

    “哈哈,破尘兄你不用顾忌我。”独孤信笑道,“虽然我是尔朱荣的手下,但是我更是魏臣。我跟思政兄是兄弟,你跟思政兄也是兄弟,所以,我们也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实话,尔朱将军以七千骑兵起家,邺城一战,以七千骑兵大败叛贼葛荣三十万大军,俘虏葛荣,这一战足可使他青史留名。可惜,太过残暴跋扈,河阴血变,让他的名声彻底臭了。这一事件,又足可让他名列jian雄传。对此,我等多次劝诫无果,反而受到猜忌,如今权小人微,如同赋闲在洛阳了。”

    马浪尘说:“独孤兄所言极是,不过,天下大乱将近,赋闲未必保全独身,更何况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儿,没有权利又哪能成呢?”

    王乐天道:“尔朱荣手下确实名将如云,但未必都是同心。其中最应该注意是高欢、贺拔岳等人。这两人一东一西,平天下之乱,可谁又能保证,他们打下是大魏的地盘,还是自己的地盘呢?”

    马浪尘说:“五弟这话说的不合我们书院的观念呐。天下是百姓的天下,统治者代为管理。可这大好江山又何曾属于过创造他们的百姓?如今之计,是找到一个能够安民富民的清明君主,管他高欢如何,宇文泰又如何呢?”

    王乐天点头道:“大哥教训的是。”

    独孤信心里嘀咕:此人的想法倒是奇特,亘古未有。结交此人,唯有交情。

    王思政看到独孤信无话,唯恐独孤信因马浪尘的话语而多心,举起酒杯道:“好不容易见一面,咱们好好喝酒,暂且不谈这些乱心扫兴的事儿。来来来,喝酒,喝酒!”

    北魏洛阳城四面一共有十三座城门,东面有三座城门,由北向南依次是建春门、东阳门、青阳门。魏晋时期,建春门外有牛马市,当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嵇叔夜就是在建春门外被处死的。临死前,白衣如雪,手挥七弦,目送归鸿,那一曲《广陵散》撩动了千年士子心弦,也让建春门闻名于史册。北魏洛阳城沿用了建春门的名号。

    马浪尘和王乐天赶到建春门的时候,高敖曹也刚到,王乐天手里牵着一匹普通的黄骠马,因为小马尚未成年,至少还需要一年半载才能成年。高敖曹也没有买到一匹特别神骏的骏马,倒是牵了三匹马,其中一马尚算神骏,而另外两匹是运送物资的驮马,马身上背着马浪尘所有的各种铁、碳等材料。老马和小马显然不愿意跟这三匹马混在一起,不过,这三匹马倒也老实,安静地呆在一旁。

    看到马浪尘和王乐天到了。高敖曹过来,说:“马兄,这天色将晚,我们何不在城里住一宿,这夜半时间,我们要往哪里去?”

    马浪尘说:“高兄,我也想着能够休息一下呢。可眼见距离四夫子的兵法课仅有十天时间,看着似乎很多,你可知正常情况下,打造一根大槊需要多少时间吗?三年或者五年。我按你的要求来,打造一杆纯钢大槊,这十天,确实有点紧呢。”

    高敖曹说:“事不宜迟,咱们即可出发。”

    “天亮之前,我们要赶到玉镜峰。”

    三个人上马,启程。小马跟在老马的后边。脏兮兮的小马奔跑起来,竟然异常神骏,有了点风驰电掣的感觉。

    “五弟,你觉得老马给你选的这匹马怎么样?”马浪尘问。

    “嘿嘿,我想起了一句话来形容:驰骤,如烈风之举帆,疾也。”王乐天突然故名蹦出一句文典来。

    晋朝经学博士太子太傅丞崔豹,博学通古,曾著有《古今注》。此书是对典籍中古代以及当时各类事物的解说诠释,非博学多识之人不能作也。《古今注杂记》中曰:“惊帆。曹真有駃马,名为惊帆,言其驰骤如烈风之举帆疾也。”

    曹真,字子丹,是三国曹cao族中的弟子,他的父亲为曹cao招募军马时被人杀害,曹cao待他如亲子一般,因他弓马娴熟,武艺高强,让他率领自己最为精锐的虎豹骑兵。后来多次对抗诸葛亮的北伐。惊帆,正是曹真的坐骑。

    “哈哈哈,好。想不到你这个闷葫芦还能倒出典故来。你可想好了,将这匹马命名为:惊帆?”马浪尘反问道。

    “嗯,先让它跟着老马学一学,等成年了再说。”王乐天看着奔跑的小马,嘴角带笑。

    “它跟老马能学点什么呀,喝酒跑路不负责?哈哈?”马浪尘吐槽道。

    老马似乎不满意马浪尘的点评,狠狠地颠了马浪尘几下。

    王乐天也笑了笑,说:“天下马匹万万千,又有哪几匹能够懂得这三点的?”

    高敖曹看看老马,又看看小马,似乎有些歆羡。

    马浪尘和王乐天的马快一些,高昂为了照顾到两匹驮马的速度,渐渐落在两人之后。

    马浪尘和王乐天在夜半的时候抵达了嵩山,点起篝火,并收拾了一个山洞,准备三人在此将就一夜。篝火燃起,挂上猎来的野味。在野味飘香的时候,但见一团黑影向这边飞快的移动。

    近了之后,才发现,前边飞奔的正是高昂,他双手提着两个巨大的竹篓,却是之前挂在驮马身上的,高昂后边踏踏地跟着那匹骏马。

    高昂双手提着近千斤之物,奔跑起来竟然比马儿还快?

    “敖曹兄,你当真是臂有神力,腿有神速!马儿竟成你的小跟班啦!”马浪尘两人倒是并不吃惊,书院之人,哪个不是“变态”?

    “说来惭愧,眼看你们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两匹驮马还慢慢吞吞的,跟蜗牛有一比。老子一怒之下,就拎着东西前来。那两匹驮马放生也罢。这匹马儿虽然神骏,可这千斤之物加上老子的体重,估计行不足三里就该口吐白沫,西升极乐去了,还不如老子跑着爽快!”高昂把东西往地上一方,坐下了,也不客气,揪下来一条兔腿开始大嚼。

    “敖曹兄仁义,对马儿竟能这般好心!”马浪尘赞许道。

    “嘿嘿,破尘兄这话说的,马儿本就是咱们的朋友、伙伴,战场之上,马儿就是自己的第二性命。谁能对自己的朋友、伙伴下狠手呢!”高昂边吃边说,还灌了一口酒。

    “这话说的大善!”

    三人就此聊天,喝酒。不觉天以亮。

    清晨,三人用溪水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前往嵩山的玉镜峰。

    玉镜峰的景色极佳,幽幽山道,郁郁苍松,遥遥往林中山峰,似天上明月,皎皎月光。故称之为玉镜峰。有诗曰:皎皎冰盘营百围,广寒宫殿见依稀。春山万叠浑如洗,浮翠光中一镜飞。

    清晨时分,山里的空气极其湿润且清新,松针上的露珠,映着七彩的阳光。马浪尘按照那悠游的讲述,几个人分开在寻找毒蛟潭的位置。

    “大哥,你来看看,那爷爷说的是不是这个地方?”王乐天似乎先发现了。

    此处是一个小山坳,站在外边看,整体像半个挖空的核桃,三人五马沿着核桃尖儿的位置下到“核桃”的底部,看到一个水潭,或者说两个水潭。

    整个水潭大致成圆形,而在水潭的中心位置,有一处小小的渚地,这个湖心小渚形状狭长,似乎是纯石头的,上边有一棵黑色的,长满了树瘤的干枯老树。狭长的湖心小渚将整个小水潭分成两部分,左半潭,潭水黝黑如墨,不能视水下一寸之处,但是临潭观之,却给人一种孤悬临渊般的晕眩之感。而与之相邻的黑水潭岸上,也是一片焦黑,草木不生。另一边,却是一片清凉透彻的白水,水质清澈,却不能见底,可见水有多深。水虽清,却无鱼。不知是应了“水至清则无鱼”的古谚,还是这水有古怪。白水潭这边的岸上,草木旺盛,欣欣向荣。一个水潭被一个小汀分成黑白分明的两处,故此,才说似是两个水潭。

    “这地方好生古怪!”高敖曹左顾右盼地说。

    “事物不分好坏,就看我们怎么用。但凡这种古怪之地,必有它奇特的地方。”马浪尘说,“敖曹兄,我们先在上边吃点东西,然后到水潭的小渚上去,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要在这里渡过了。”

    “嘿嘿,那爷爷说这里堪比棠溪,我好生期待呢!”马浪尘嘿嘿一笑,心里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