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迷城（下）
晨曦与余承男步入迷雾之中，城市原先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这城市的确是真实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与外边世界的看起来并无不同，余承男甚至用火焰剑轻轻地削掉了一小块墙角来验证，他发现这些建筑与外边现代化都市所用的建材完全一样，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至少目前来说确实是这样。 这样一座大城市，没有人烟，没有生机，只是处在静谧的烟雾当中，只是这样的情景，便令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这里真的是一座死城。两人转入一条宽广的大街，从建筑的分布与外表特征来看，应属于商业街一类比较热闹的地区，而此时鸦雀无声，空无一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发出的微弱声音，犹如一个人朝着无尽的虚空咆哮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店面上的招牌文字甚至清晰可见，仿佛前一个时间点仍有人营业，整条大街也是门庭若市，而下一秒一切都诡异地消失了，只余下永恒的沉寂。 换作是一般人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其精神压力之大可想而知，甚至可能会彻底崩溃而疯掉，但晨曦与余承男都是身负异能，精神力量也远超普通人，因此两人能将这种压抑的感觉转变为一种平静的观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减轻精神压力的负担。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环境仍然令余承男很不好受。 晨曦轻抬玉手，并缓缓闭上眼睛，蕴含着时之力的强大力量立时依照她意念的驱动，以她为中心延伸开去。这座神秘都市似乎对晨曦的力量有所抗拒一般，在余承男和晨曦周边的浓雾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凝聚，紧接着又消散开来，虽然令人诧异无比，但余承男这时更加确定，他们的确是来对了地方。在时之力的感应搜索之下，晨曦将确定这座神秘都市的力量源头所在。 迷雾猛变。这座城市似乎能洞察人的内心一般，迷雾幻化成各种鬼怪的面孔，意在挑起晨曦与余承男这两名力量强者的恐惧心理，鬼怪雾影风驰电挚般地绕着两人旋转起来，周边怪声四起，深邃的呐喊声由耳朵传入，撩动着一切可以被刺激的神经。周边的迷城之景如梦般变得模糊起来，将两人拉扯进另一个奇异的天地，转眼间狂风暴雨肆虐起来，晨曦和余承男两人席卷其中，电闪雷鸣不断穿梭在周围，似要将他们两人完全吞噬。 时之力绽放出辉光异芒，沿着晨曦的手心发散，辉光所形成圆弧范围内的空间，将真实幻想相隔开来，变成一道亮丽的边界线。 余承男暗自催动龙魂的力量来加强自己的保护。他的精神力量难以和晨曦相比，无法在内在的精神世界中形象化地构筑自己的心灵堡垒，只能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去承受虚实交汇的情景。如果他被幻想所迷惑，生出胆怯，做出后退，逃避等动作，自己的心灵将被幻象的精神攻击所击破，进而永远地沉沦在这幻象的世界中，难以脱逃。龙魂的力量能准确地把握幻象力量的强弱，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 晨曦蓦地睁开双眼，保护两人的辉光圆弧碎裂开来。四射的碎屑纷飞，仿佛划破一张巨大的布景遮幕，妖魔鬼怪消失不见，狂风暴雨戛然而止。余承男只觉得自己从沉重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最早先的迷雾都市。晨曦和他已经成功地脱离幻象，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当中。 晨曦衣袂飘扬，轻纱白袍如惜，只是嘴角处有些血迹，她受了伤。 “晨曦！”余承男关心地喊道，“你怎样了！” 晨曦缓缓摇头，语气坚定的道：“我没事。这里确实和空间波动的所在之处，离斯卡博士所提供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了。这座城市，也许就是空间波动所生成的产物。” 余承男道：“你找到力量根源的位置了吗？” 晨曦道：“已经很接近了。我知道有敌人的存在，在我以时之力的感应开始时，这敌人就一直在想尽方法阻止我，后边出现的幻象自然是它的杰作。然而奇怪的是，这敌人却不像你在沙海迷宫所遇到的那样，我在他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门之力量的痕迹，换句话说，它不是那种与时间之门结合后的变异生命体。” 消除空间波动的方法，就是彻底地根除引起波动的力量源头。根据真龙之前经历所总结的经验，空间波动往往伴随着时间之门与门之生物结合后的变异生命体出现，这种变异门之生物就是空间波动的力量根源，一旦将其击杀，就能切断门之力量的影响，使得空间波动得到消除。现在他们所遇到的空间波动，很显然并不是属于这种类型的情况，由此也可见引起空间波动出现存在着多样性，他们只能寻找别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但无论如何，确定力量根源的所在仍是真龙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找不到力量根源的位置，消除空间波动根本无从谈起。 但如果敌人不是门之生物，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余承男道：“看来我们有必要继续深入探索一下这城市，可是韩梅她们又会在哪呢？真叫人担心。” 晨曦道：“先回去吧，其他人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余承男道：“只能先这样了，希望织田小姐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 “咦！”两人内心警兆突现。 晨曦袖袍如流水般洒然挥动，辉光剑芒在指尖闪烁起来：“承男小心，有敌人来了！” 余承男的双龙魂同时生出感应，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把握到敌人的方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韩梅说的没错，这附近一带果然有门之生物的存在！” 两人肩背相靠，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 接连出现的异形很快包围了晨曦和余承男。它们两眼充血，后背微微弓下，结实有力的四肢肌rou强壮，不时地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吼声，显示其充满着强烈的侵略性，其干瘪且失去水分的皮肤使它们看起来犹如行尸走rou般。这些异形有着近乎人类的体型，如果不仔细辨别的话，很容易会将其归为行为怪异的同类，然而它们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门之生物。 这些异形正是前几天韩梅和她队伍所遇到的嗜血异形，只不过当时双方的的战斗激烈快速，韩梅她们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看清嗜血异形的样子，直到现在的晨曦和余承男，才算是正式的与嗜血异形打过照面。 晨曦环顾周边，嗜血异形显然有着很高的战术意识，一出现便立刻占据附近的所有通路，迫使她和余承男只能选择留下作战。在这座迷城之中，令她真正感到担心的，倒不是这些突然出现的门之生物，而是那些潜藏在迷雾之后的敌人。除了与空间波动力量根源有着密切关系的幕后者之外，还有一个敌人，此时正在默默地观察着她和余承男。对方虽然蓄意隐藏自身的气息，但却逃不过自己得自于门之领域的时之力的感应。晨曦感到那个观察者与这座迷雾都市既相近，又不相容的力量特性，这种不平衡的力量，正是暴露他存在的原因。 “有人在看着我们。就在那里！”晨曦以手指出观察者的所在位置时，故意厉声喝出，这是震慑敌人之举，即便对方有什么动作，受到这一言语的影响，也必将陷入短暂的混乱。 余承男循声望去，正好窥见迷雾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那是一个矮小的身影，因为他个子不高，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孩童般的身影处于浓白迷雾中，犹如鬼魅，令人望而不及，他显然为晨曦言语所动，扭头就跑。 就在这时，嗜血异形开始向他们发起攻击。 陷入剧烈运动中的嗜血异形，肌rou上的血筋隆起，形成可怖的纹络，但这无疑也给它们带来了爆炸性的力量，比起它们出现时的悄无声息，此时可以说是声势凌人。数声低吼从后方传来，晨曦和余承男注意力仍不为所动，这纯属于分散它们专注的举动，一旦他们稍有迟疑，将会陷入对方团团围攻而难以脱身。 “让我来！”余承男沉喝一声，赤色龙魂的力量立时凝聚手心，冉冉烈焰脱手而出，间中经过三次变化后，蕴含龙魂之力的火球击中奔在最前的嗜血异形，后者发出被灼烧而喊出的痛苦叫声，嚎啕后退，拼命拍打自己身上，但龙魂之火聚而不散，转眼间将它的身体完全焚烧，令其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化成灰烬。其余的嗜血异形显然被余承男的一招之威所震慑，进攻的步伐迟钝下来。 晨曦此时飘离余承男，她的身形速度极快，转瞬间已经出现在嗜血异形的中间，回过神来的嗜血异形想要扑向晨曦时，她的辉光剑芒蓦地吞吐不定，紧接着从嗜血异形体内穿出，嗜血异形当场被击杀。她身法不停，直掠向迷雾中，目标当然是那孩童黑影的所在。 余承男理解晨曦的目的，要找到这里空间波动的力量根源，任何可疑的线索都不能放过。火焰剑从手臂处延伸开来，烈焰如滚动的风影般，撕开前方拦路的嗜血异形，他紧随晨曦身后的同时并保持着一定距离，令嗜血异形难以从后方进攻晨曦。 嗜血异形此时改变策略，不再以包围进击的方式为主，而是改用机动缠打的方式纠缠两人。 余承男和晨曦是何等样人，虽然数量上嗜血异形远远超过他们，但凭着实力的强横，他们仍硬生生地冲杀出去。晨曦的剑芒改分散为击中，漂浮闪烁的剑芒形成尖锐的剑网，猝不及防下猛扑而至的嗜血异形当场受伤退开，根本难以靠近她。余承男此时完全发动自身双龙魂的力量，在青色龙魂快速回复的特性之下，展开疾火行走的余承男犹如一团光火穿梭在嗜血异形其中，火焰剑所过之处，嗜血异形非死即伤。他目的在于迫退嗜血异形，使他和晨曦能抓紧时间追上孩童般的黑影，因此每一招都是下了重手，尽管损耗颇大，但只要策略奏效，他们依然能摆脱这些异形的纠缠。 在接连斩杀数只嗜血异形后，这些异形也许终于认识到了晨曦与余承男的“可怕”，不再紧紧追摄他们，而是由放慢脚步，然后分散退开。余承男和晨曦摆脱包围，终于抵达孩童黑影之前所在的位置，但后者早已踪迹全无，放眼望去，白雾迷蒙一片，再无异状。看来对方早已走之夭夭。 余承男惋惜道：“真可惜，让它走掉了！” 晨曦道：“事起突然，而且当他发觉我感应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戒备，我们没能追上并不奇怪。” “至少我们现在又有了一条新线索吧。”余承男苦笑道。 耳内的微型通讯器响了起来，织田美嘉熟悉的声音成为这孤独环境中唯一令人欣慰的东西了。 “赤龙，你们听得到吗？” “是的，很清楚。你们还好吗？”余承男回应道。 “这里一切都好，看来庄园的通讯系统在这里的一定范围内依然是能起作用的，虽然有一些干扰，但我们已经在努力克服了，可是我们已经无法与地湖庄园联系，我们曾试图建立与外界的联系通道，但强烈的干扰完全地破坏了我们试图发出的任何信号。” 晨曦道：“我们在这里遇到了门之生物，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多亏了金龙，我们这里暂时一切安全。噢，是了，你们能赶回营地一下吗？我们的队员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通讯信号，也许这和韩梅少校他们有关系。” “能确定他们的位置吗？”余承男道。 “是的，我们很快就有结果了。” 余承男与晨曦两人相视点头会意，往扎营处赶回去，身后的迷雾很快覆盖了他们离开的地方。 ------------------------------------------------------------------------------------- 2071年8月21日2时，ECCO位于迷雾都市的据点楼房，韩梅的队伍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战斗准备。 在经过拉尔克事件后，韩梅和她的队员们已经神经紧张地度过了数个小时。拉尔克的尸体被安放在屋内的一间房内，即便是在这如此危险的处境之下，他们也不能放任同伴的尸体就这样留在外边，更何况外边还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拉尔克”。 士气成为整支队伍最严重的问题，面对强大的威胁，队员们已经有些失去了斗志，也许是知道逃脱迷雾都市的希望渺茫，队员们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感到信心不足。然而敌人却根本不会给予他们调整的时间。迷雾中黑压压的影子群落又再次聚集起来，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是普通的“试探”，韩梅有预感，敌人将会向他们发起无情的进攻，讽刺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沉闷的低吼声划破了压抑的夜，几个熟悉的身影迅快地从附近的几座建筑顶上掠过。众人心下一惊，因为嗜血异形也出现了。 在据点内的ECCO战士均在各个楼层的防守的位置严阵以待，只凭现在手头的资源，他们能在周边构筑防守力量很有限，感应地雷，绊雷很难挡住敌人的大规模攻击，更何况身手灵活的嗜血异形可以轻松地突破地形限制，对他们实施防不胜防的攻击。飞鸟号上的机组人员已经全部配给了武器，他们虽然接受过基本的战斗训练，但在这样的敌人面前，难以发挥作用，因此他们这十多人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据点的后勤与协助其它作战队员的防守。机长杰弗森将机组人员分为三组，用以填补据点内的防守空位和保护据点内的战备物资。其余的火力支撑点由三挺哨兵机枪，两组微型自动火炮来补充，这些先进的自动武器是他们从飞鸟号上携带下来物资的精华所在，也是他们守卫这个据点的重要依托。 韩梅，洛克，凯恩三名装备“闪电3”型号作战机甲的未来战士已经在据点外的前方准备就绪。他们三人将抵挡敌人的大部分进攻，整个防守据点的战斗能否坚持到最后，全看他们三名未来战士能与对方周旋到何种地步。 迷雾中的黑影耸动，开始朝据点的位置前进。那个傀儡“拉尔克”的死尸仍直挺挺地躺在原先的位置，形成了敌我双方清晰的分界线，情形变得诡异无比。嗜血异形没有靠近迷雾中的黑影，它们似乎谨慎地从迷雾黑影的另一方向开始集结，韩梅无暇去细想两者之间的联系，她只知道无论敌人哪方突破据点的防线，都会造成己方整个战斗的崩溃。 在所有人又惊又疑的等待中，迷雾中的敌人终于走出浓密的白色雾气。众人本以为这些神秘敌人的第一印象会是某种外形凶狠的异生物，但当真正见到这些迷雾黑影的真正样子时，所有人却出奇地暂时抛却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亲近之感。 他们是人，与自己一样，几乎是完全没有什么差别的人类。 这座迷雾之城中，如何会有着人类的存在？想起不久前拉尔克的事件，他杀掉的正是另一个“自己”，难道这座城市住着的都是外部世界所存在的人吗？难道每个人的另一个“自己”，都生活或存在于这个神秘莫测的城市当中吗？他们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个问题会让人疯掉，而且是无法控制地完全疯掉。 这些“人类”林林总总地走出迷雾，走向韩梅的整个队伍。他们的脸上空洞，空虚，没有一丁点的情感，喜怒哀乐仿佛已经在他们的身上死去了。但栩栩如生的样貌，活动入常的四肢却又毫无掩饰地证明着他们每一个个体都是活生生的人，但他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人类”越来越近，但韩梅仍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 他们会否是这座城市的市民？是否能与他们交流而得到离开这里的机会？一系列具有吸引力的问题使得韩梅像其他队员们一样犹豫不决。但拉尔克的事件犹如一盆冷水浇灌在韩梅的头上，迫使韩梅最终下定决心，要保护自己，保护所有的同伴，他们就必须将眼前的这些“人类”作为敌人看待，再没有第二种选择。 “所有人都做好准备！”韩梅大声下达命令，确保所有队员的无线电都收到她的指示。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这将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嗜血异形开始运动起来，它们的数量虽然未知，但却绝不会少。 哨兵机枪与自动火炮的瞄准射线不断锁定着威胁最大的目标，所有人屏息以待，面对生死的紧迫性，其它的一切又仿佛变得不怎么重要了，那些什么矛盾，困惑，失落等等情感，均暂时地压到心灵的最底层。 “开火！”在最近的敌人步入防御火力的范围后，韩梅果断发出进攻的号令。 今晚会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夜吗？韩梅用力地闭了下眼睛，又猛地睁开，她知道，直至战斗结束前，她都不会再去想这一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