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击手歌
辛者库下等奴才们的他坦整个冬天都不暖和,体质稍弱的人轻者患上风寒,重者患上肺病、风湿不等。 有一位唤作阿香的宫女与心芸一起发着高热,也被嬷嬷特准休息。谁知二人一连歇了三天也不见好,于是辛者库的其他宫女便有甩脸子给她们看的。更有尖酸刻薄的还时不时地抛出了几句难听话儿来。 “哪有贱婢把自己当主子的?躺了这些天了还在装病!” “就是说了,有本事就去当个主子看看,没有主子的命还学偷懒,怪不得被从乾清宫里赶出来!” “哼!我看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都是命比纸薄的狐媚子,人啊还是接受命运的比较好,别坐着想天开!” 几个粗使宫女越说越气愤,竟然在外面啐了几口方才离开。 阿香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见此情形不懂得如何抗衡,只默默地窝在火炕一角抹眼泪。心芸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否则病死于此也不过是一块草席裹尸,仍在乱葬岗的事! 她支起身子唤道:“阿香!” 阿香抬起泪汪汪的眼瞅着心芸,默不作声。 “jiejie教你治病的方法可好?”心芸想起了大学时有位老师讲过一节有关手的课。根据手掌全息,一个手掌就是人整个身体的浓缩反映,合理地活动双手就可以调理反射区域的病症,还教给他们一种手指活动cao。如今这个地方不可能给她们提供大幅度活动的场所,下等宫女药物也有限,何不试试这方法? “你随着jiejie做就好!”心芸温和地说道,脑海里回想着活动口诀,想不起来的地方便自己信口编来。 “掌心相击日日好, 指缝相击面容俏, 虎口相击乐逍遥, 拳头对击如仙飘, 拳里相击寿龄高, 拳外相击心不燥, 拳背相击难变老, 腕内相击百病消。” 心芸和阿香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击手cao,忘了时间,越做越开心。阿香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如弯弯的月儿般好看,两人明媚的笑颜,使得简陋寒冷的他坦充斥着无限温暖。 第二天,心芸和阿香的病情果然有了好转,高热退去了,只是心芸的身子还有些发软。但为避免有些多事的宫女不满情绪爆棚,王嬷嬷还是给心芸和阿香安排了些轻活。 心芸和阿香约定好每天都做击手cao,让自己的身体变棒。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希望,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这日,心芸缝补着各宫送来的破损衣物,手背上的冻疮流出脓水来,心芸不时得用手帕擦拭,近日来阿香说温盐水浸泡可以治疗冻疮,还为她从厨房里讨要了些盐巴,但泡了几天都不见效。心芸看着这样的双手心中不由难受起来,鼻子酸酸的。 “谢玉筠,皇后娘娘传你到坤宁宫!”忽见王嬷嬷急急地踏入他坦传话。 自己落魄如此,皇后召见自己意欲何为?心芸整了整妆容,往坤宁宫走去。 严冬里的坤宁宫东暖阁依旧温暖如春,依旧金碧辉煌,侧卧在大通炕上的赫舍里皇后肚大如箩。她看着如今在辛者库做苦差的心芸,虽然面色极差却依旧一脸素净,不由长叹一声。 “谢玉筠,你的事本宫都听说了,你到底何苦?”皇后启朱唇,饱含惋惜地问道:“就为了一个已经娶妻纳妾的青梅竹马?就为了一个容纳不下自己的家庭?就为了心中的梦?” “他不是忘情负义之人!”听了皇后的话,心芸心中就如有小虫噬咬般难受,她沦落到今日之境从未后悔,唯独不愿听到容若被人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被质疑的声音。她立刻反驳道,或许也是因为她不愿让人提起令她心如刀割的事实。 “好吧!”皇后见她绷紧的面孔,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又怎么样?你就在辛者库等到青春不再、满身病痛时出宫?然后期待有良心的他给你一个妾的名分?然后落入一个大宅院里女人间的斗争里?接着就是因为各种误会彼此矛盾百出、情感疏离?那样的生活和后宫有什么区别?你以为到时候你对一个曾经爱你的男人所怀的失望,就比现在选择帝王所有的不甘强么?”
心芸没有料到,一向在这深宫大院里深居简出的皇后竟然有此番见地,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大多自己经历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心芸相信这番话出自真心,也许皇后说得不错,但没有人可以动摇心芸对爱情的信念,她选择沉默。 皇后见她不言不语,盯着她看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惜如此佳人,后宫有你或许可以平静许多,只要你点头,本宫可以助你重回乾清宫!” 心芸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奴婢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奴婢在辛者库觉得更安心些!” 皇后垂下眼帘,默默的摆弄腕上的金镶珍珠龙戏珠纹镯,许久才抬起眼来说了句:“既然决定了就回去吧!” 心芸行了大的跪安礼,起身欲离开这个与自己粗衣布鞋极不相偕的华丽宫殿。 “西棠,去拿些治疗冻疮的YN白药来给谢玉筠带着!”在心芸踏出暖阁后,听赫舍里皇后吩咐贴身侍女道。是刚刚自己行礼时,皇后瞧见了自己不堪入目的双手,心芸不由从心底里佩服皇后的细心周全。 出了坤宁宫,手里握着一包现在对她而言十分珍贵的YN白药,心芸心头一热,眼眶有些发红。在自己时乖命舛之时,皇后还能想着自己,而与自己有亲属关系的惠贵人却为了避嫌却一直未露面。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由此可见一斑。 心芸的嘴角浮起一个无力的笑容,现在自己想得太多只有伤神,唯一重要的是治好自己的冻疮,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心芸穿过些小角门,走了些偏僻的路,下意识地绕开乾清宫。 “谢玉筠?”身后传来一声带些疑问的呼唤声。 又会是谁对如此境遇的自己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