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阴暗面

    恩特尔城的东边，沿着艾拉山脉的山势向东延伸，伯爵河最终汇入了它的发源地－－特里安人的生命之湖圣卡娜湖，圣卡娜湖的湖岸是艾拉山脉脚下颇为知名的湖边村，东出湖边村沿着泥道直走，经过两座不高却险峻的台地，就可以看到蓦然出现在赖夫河边耸立的小要塞，那个小要塞就是雅芬堡的前哨，经过要塞，一路向北，行经雅芬山旁的露西林地，当看到了一座英雄席德瑞恩年代建立起的阿卡娜之柱后，伊斯特泰姆家族的古老领地－－雅芬堡便展现在了深绿色的针叶林之后。

    这片伊斯特泰姆家族古老的领地由于地缘关系，与矮人们在它的东北关内建立的艾恩王朝之间时常有着互相的贸易交流与文化交集。可如今这里却并没有车水马龙的景象，也见不到什么往来贸易的矮个子商人，倒是这里的气氛显得很是诡异，就连守城的士兵们眼里充斥着的都是恶狠狠的凶光，他们把这些城内城外悄无声息劳作的农民当做贼一样的提防着，这些当地的农民们也是颤颤巍巍，除了必要的交流外，没人愿意敞开嗓门多说一句话，只要这里的伯爵先生别三天两头派人征钱征粮，那就算天大的幸运了。

    “唉，如果老伯爵在，这里也不会这个样子。”一个农民向他身旁的同伴窃窃私语。

    “千万别提老伯爵，不知道你听说没听说，现任伯爵虽然是老伯爵的儿子，但是似乎很讨厌别人提起老伯爵。”农民的同伴慌张的堵住了他朋友的嘴。“听说现在雅芬和恩特尔闹僵了，唉，苦日子又要来吧。”

    “呸呸，不提这些事情了，今天清晨听对我们农民还算不错的值守士兵玛特先生说，最后一个恩特尔的商人今晚就准备打铺盖卷走人了。他那里可卖的上好的恩特尔短铁弓，我们买了这东西后就尽快离开这里，这些街道上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那个农民不再说话，径直的走向了雅芬的日渐萧条的市集。

    雅芬堡的主城堡宫廷也显得颇为死气沉沉，壁炉之上悬挂的棕纹斜条的盾徽下，那古董般灰暗的伯爵椅上端坐的是一个骄傲的年轻人，他的面前侍立着数十位身着厚实皮裘大衣的贵族。这些贵族们的笑容似乎并不自然，而各自显得心怀鬼胎，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除了面面相觑，还是面面相觑。站在这些廷臣最末端的是一个身着古旧的长袍的老头，他木讷的神情与微微抽动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和那些裘皮裹身的廷臣们格格不入。

    “你们这些废物，还真是跟着我那死了的爹一样学会了怎样沉默，噢，我真是受够你们了。还好我不是我的主君，否则你们都得被惩罚，明白吗？是惩罚！撒克逊家族可乐意将你们这群不吭声的人拖去实施酷刑。”骄傲的年轻人重重的砸了砸伯爵椅的扶手，他伸出了右手一个廷臣一个廷臣的指着，“我的主君认为我合法拥有恩特尔伯爵的头衔。我现在到底是公开还是不公开呢？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伯爵阁下，您的头衔绝对应该公开。这显然毫无疑问！”一个穿着皮裘大衣的小眼睛廷臣从廷臣班子里站了出来，他咕噜的转着眼睛，不停的搬弄着手中的金戒指，“我们雅芬堡的瑞恩军营里拥有最为塔尔克最为出色的步兵兵团，攻城拔寨简直易如反掌。特别在您的带领下，雅芬堡日益强盛，那些低贱的农民连个屁也不敢放。我们迪芬德要塞的男爵霍顿更是您忠实的助手，他为我们守住了整个圣卡娜湖周边，更是在我们雅芬的心脏外矗立起一道坚实的屏障。没有内忧，只有外患，当然我们得消除这个外患。”

    “公开可就意味着要准备作战了，更需要再次的征收贱民的粮食。雷萨特·唐，你还真是会为自个儿打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满口藏蜜的肚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准备趁着备战期间准备大捞一笔了吧？”年轻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又一丝的坏笑。“那肥头大耳的家伙后面可有一股强硬的势力在为他撑着腰。”

    “雷萨特·唐是您忠实的仆人，伯爵阁下，国王既然都已经承认您拥有对于恩特尔有合法的拥有权，我们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到手的宣称权白白的丢在一旁烂掉。国王的弟弟不过是一个亲王，国王之所以还没有干掉他只是因为顾及到他与恩特尔的势力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恩特尔的势力一旦被我们强大的雅芬所消灭，国王陛下一定会亲手将他那亲爱的弟弟送到侩子手斧头下。”雷萨特·唐满脸堆笑，小眼睛几乎都隐藏在了脸部堆积的皮rou里，“我尊敬的伯爵阁下，我能保证自己为您尽忠职守，只要您一旦决定备战，我保准为让我们的粮仓，钱仓在一夜之内堆的盆满钵满！更何况我们从瑞恩军营里出来的战士个个都壮的像头牛，那些学到了矮人技术－－真材实料的机械师们更能为我们提供有力的攻城器械。”

    “恩，看来您是个做事的人，可不要被我抓住你私吞的太多。反正那些都是贱民的财务，不是吗？你分析的没错。我刚才还在犹豫。可现在我想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票。”骄傲的年轻人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我的间谍总管－－斯比科特阁下－－你可有什么见闻。”

    “雷萨特阁下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我的探子收到了我们买通的伍德班克夏洛克男爵的来信，并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叛变的准备。可我还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恩特尔的红野猪已经将我们派出的刺客和那些被买通的宫廷仆人全杀死了，并且对外宣称您是一个异教徒，您的头衔不合法。”间谍总管面红耳赤。

    “也许他那死爹从来没告诉他－－我们伊斯特泰姆家族的人是怎样的角色。”骄傲的年轻人轻哼了一声。“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把他的头埋进他的裤裆里。”

    “所以说，剑已经逼在了我们的喉咙上，与其让他进犯我们的领地，不如我们提前打到他的家里，让他成为烤野猪。”雷萨特·唐似乎对斯比科特的话相当不满，两只小眼珠不停的瞪着斯比科特，斯比科特则知趣的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噢，雷萨特先生的道理不错，让我手中的剑已经蠢蠢欲动了。难道其他人对此就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了吗？”骄傲的年轻人傲慢的扫视着那些纷纷表示附和的廷臣。“看来大家和雷萨特先生的态度观点统一了。看来这是让我不得不做出正确的决断。”

    “我反对公开这个宣称权！我们雅芬堡现在需要的是修养生息，如果我还能称呼你为我的学生，伯爵阁下，国王虽然现在的确看重您，可你的对手恩特尔的红野猪早就有所准备了，斯比科特不是说了吗？不久前恩特尔的红野猪已经将我们派出的刺客和那些被我们派出刺客买通的宫廷仆人公开的在广场上全部杀尽，时局已经开始对我们不利起来，毒杀等同于阿卡娜教义中的异端行为，我想红野猪也不会不放过这对我们发动战争这口实上的不利，他们一定会大肆的宣扬，蛊惑恩特尔民众为他卖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我们企图攫取恩特尔的迹象，让这些不利的条件被时间冲淡，何况如今红野猪已经彻底切断了我们的西线的贸易线路，如果现在贸然公开恩特尔的宣称权进行口实上不利的战争并且动员士兵备战和大规模的征收粮草一定会让我们领地的人民雪上加霜！”最终骄傲的年轻人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满头花白头发，脸上刻满皱纹的老廷臣身上，只见这个老廷臣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面色凝重的从廷臣班子里站了出来，随即双膝跪倒在地，“何况这红野猪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他肯定已经对您准备的下一步计划有所防备！我们如果冒然举兵犯境，说不定会被迎头痛击！现在国王宣称我们对恩特尔有所有权，我们只可以将它用为盾，而非变成矛，现在断然不是攫取恩特尔伯爵领的最好时机！另外，那封夏洛克的回信也是真伪难辨！战争是建立在拥有主动权的前提下。”

    “可恶的老头，您的长篇大论太过放肆！你目的是在这里给我们的敌人涨涨威风，灭自己的士气吗？”雷萨特·唐皱起了眉头，他斜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劳伦斯，“好大一张老鸦的嘴！喷吐的气息就像腐烂的朽木，我有时还真感觉您是红野猪派出的卧底。我还记起来了，上次你竟然当廷反对提高税率，噢，难道要我们主君用自己的金币和粮食向国王陛下缴纳封贡吗！吃里爬外的老东西！”

    “阁下，请不要被雷萨特·唐的说辞蒙蔽了双眼，雷萨特·唐只是宫廷里的一条恶犬，他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在当下备战会让我们的农业遭受重创！主君，这不过是国王运用的手腕，他可以从中得利！恩特尔和雅芬现在已经是台面上的唇枪舌剑，连那些在我们领地做生意的矮石头们也嗅探到了雅芬空气里蕴藏着的血腥味道，减少了与我们雅芬的贸易往来。”劳伦斯只是白了一眼雷萨特·唐，“何况您新成为这广大伊斯特泰姆家族领地的主君，更应该振兴这里的农业和钱仓，而并非去穷兵黩武追求极为冒险的拓土开疆。现在的伊斯特泰姆家族，领地里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仅仅是表面如此。您难道看不出迪芬德要塞的男爵霍顿对您只是阳奉阴违，您那些位于骑士谷的表亲们只是表面上认同您为他们的主君，但却根本没有把您放在心里。如果这次我们贸然进军遭受了重创，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虽不至于篡权夺位，可他们叵测居心绝非您可以想象，一旦雅芬堡的实力受到战争的损耗，霍斯牧场，奈特牧场，东西骑兵牧场的军马交易和所属难道不会被这些觊觎者们给篡夺？那时候的雅芬土地上就永无宁日可言了！”

    “我亲人和助手们的忠诚，可不用您来质疑，我的老师！我想您已经老了，而且开始头脑变得模糊不清了，议论一些您所能探讨的话题以外的东西，在我还没有对您发表的话题表达出自己的解决方式时，请你给我退下。”骄傲的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冷笑了一声，傲慢的向劳伦斯摆了摆手，他扭过了头不再看着劳伦斯。

    “主君，求您看在您父亲治理你们伊斯特泰姆家族土地的份上，我想就是你的父亲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正面和恩特尔的势力交锋！相反，他一定会先安定内部宫廷里那些如毒蛇一样潜伏在您身边的家伙，发奋图强...他从来不站在谁的一方，他只站在自己的一方，即便要倒向哪一方！”

    “够了，你这个可恶的劳伦斯！别在我的面前倚老卖老，竟敢在我的面前提到我一生痛恨的人。”骄傲的年轻人勃然大怒，他颤抖的从伯爵椅上跳了起来，面孔变得狰狞，“父亲？真是一个好父亲啊！不是吗！？就连这世间最恶毒的毒蛇也不会为自己的生存丢弃了它的卵！他却能够做到。噢，好像您也是那个可恶的人指定给我的老师吧，我想他还是你的伯爵，那么现在他已经去阿卡娜的灵殿接受惩罚了，我想你是不是也应该和他一块去那里享受享受？”

    “是啊，劳伦斯才是一个您身边的恶毒存在，伯爵阁下。我想我们这班子廷臣们对这个恶毒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雷萨特·唐在一旁推波助澜，他斜着眼睛得意的看着面如土色的劳伦斯，他身旁的廷臣们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纷纷的附和了雷萨特·唐的话。

    “主君，您过于误会了您的父亲，您的父亲用他所拥有的全部尊严保护了您的安危和整个伊斯特泰姆家族的安宁。”劳伦斯的双眼炯炯有神，他指着雷萨特·唐破口大骂，“雷萨特！你这个自利的小人，背着主君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却又在拿整个伯爵领的安危作为自己既得利益的赌注！我悔恨当时为什么老伯爵没有将你处死！”

    “啪！”骄傲的年轻人的脸早已通红，他走到了劳伦斯的面前重重抬手扇了他的老师一个耳光，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在剧烈的颤抖。“你已经失去了理智，你已经彻底的疯了！”

    “斯比科特！斯比科特！这人已经疯了，他竟然惊扰主君，侮辱主君的廷臣，按雅芬的法律，你也是间谍总管，总该精通这些条条款款，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到底该用什么刑法？”雷萨特·唐尖叫起来，他一面带着哭腔露出一脸的无辜，一面问着身旁的斯比科特。

    “回禀伯爵阁下和雷萨特先生。惊扰主君，侮辱廷臣应该被囚入地牢。”斯比科特摁了摁自己的鼻梁，露出冷峻的目光。

    “给我把他投入地牢，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可恶的疯老头！”骄傲的年轻人转过了身，两名卫兵大步流星从门外走来将劳伦斯瘦弱的双臂一夹，连拖带曳的拽出了大门。雷萨特·唐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终于对斯比科特眨了眨眼睛，斯比科特一声不吭的转过了脸，似乎脸上隐藏着的是内心的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