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鸣篇 一

    柳岸边，古桥下潺潺的流水，偶尔绦绦的柳条垂帘到流水中，在流水中洗涤得更是明丽，灰色的雨渲染得如同一副用墨笔描绘的山水画。苏州的春天总是带着诗情画意，年少的我没有烦恼，喜欢把脚伸到水里，绦绦的柳条拂过我的额头边，带着丝丝痒意，无忧无虑地以为这样可以一直永远永远地下去。

    “鸣哥，鸣哥。”

    彼时的小女孩还是一张包子脸，一时剧烈的奔跑让她脸蛋儿通红，就像是十二月柿子树上挂着的柿子，很是怜人喜欢。

    “今天我们玩什么，还玩抓迷藏吗，秀秀这次肯定还是让鸣哥无法找到。”小女孩一双咕噜咕噜转的眼睛望着刘鸣，显得很有精灵古怪。她说的吴侬软语很是好听，软软糯糯好似那香甜的糯米团。

    “是吗？”

    我摸了摸扎着两条马尾辫，比我小一岁的小女孩的脑袋，嘴角边挂上微笑。

    秀秀神色一垮，耷拉地脑袋说道：“鸣哥你这样，是没有小孩子和你玩得。”

    “或许吧。”

    我神色一滞，望着幽幽的流水，看不到底的河流让我心生恐惧。

    有些时候，我越想挽住什么，如同这美丽的流水，我努力地想要抓住它，它越是容易地从我指缝间流去。那种抓不着的感觉，让我心生恐惧，让我脆弱。

    “鸣哥，人家开玩笑的。”

    小孩子总是无法掩藏住自己的情绪，同样的那时候的我还无法做到藏住自己的情绪，我脸色的变化被秀秀看在眼里，她连忙解释起来。

    我双手握住秀秀的两条马尾辫用力地向外一拔，秀秀吃痛用委屈的目光看着我，我笑着说：“鸣哥会永远保护秀秀的。”

    秀秀瞪大眼睛望着我，她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话题转换得这么快，但她还是努力地点着脑袋。

    “那我们玩抓迷藏吧。”

    我见秀秀不是很高兴，于是邀请她玩她喜欢的游戏。

    果然，秀秀眼睛一亮，连连答应：“好哇好哇。秀秀最喜欢玩抓迷藏了，这次鸣哥肯定还是无法抓住秀秀的。”

    “那秀秀去藏了，鸣哥你转过头去不准偷看哦。”

    “嗯。”

    我点了点头，数起数来，“1、2、3、4、5……60。好了，我要开始了。”

    我转过头来，周围静悄悄地，地面上是硬化的土路无法准确地辨析脚印，旁边长着青草，青草上没有杂乱的脚步，我在心里对可能藏人的地方进行分析，最终确定了几个位置。

    我慢慢地走到可能藏人的第一个位置，轻轻地说道：“这秀秀藏得好紧啊，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虽然我是在说话，其实耳朵却在留意着那可能藏人的位置是否有人。

    没动静，我就换下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此处的草木有些被踩踏的痕迹，秀秀藏在此处的可能性就很大，我走近一看却是扑了个空。那这么算下来就只有两处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我走到其中一处，耷拉着眉头地喊了声：“秀秀，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也不是这儿么？”

    我站在原处，心中思量着。就在我打算移开脚步去寻找下一处的时候，我看到草丛里动了动，然后一个满头是灰的脑袋钻了出来，正是秀秀。她郁闷地看着我说：“鸣哥，你属狗的吧，这都让你给发现了。”

    我挑了挑眉，看了看她钻出来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个天然的洞xue，恰好藏身得下秀秀，难怪他先前没有发现，要不是他使诈这次还真无法找到秀秀。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秀秀说道：“人家不和你玩了，回去了。”

    “回去？”

    是啊，天越来越暗了，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但是我心里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思。家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不好名词，我并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但我又不得不回去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有我要守护的母亲。

    我的精神在恍惚，脚步上却不紧不慢地和秀秀一起回去我们小乡村的土楼。秀秀和我家离得近，但我不让她来我家，她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所以我和她都是去外面玩，或者是去她家玩。

    站在门前我迟迟没有踏进去，仿佛那不是一个门，而是一个怪兽张开的嘴。最终我还是走了进去，因为我听到了从屋子里传来的怒喊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我箭步赶了进去，我的父亲他正红着双眼殴打着我的母亲。母亲抱着头缩在墙角里，额头上满是鲜血，旁边是破碎了的酒瓶子。

    他晃荡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md，叫你给老子点钱，老子翻本给你看。老子让你能够住上豪宅。”

    说着一脚又踹向母亲，我连忙跑过去抱住母亲，喊道：“爸爸不要再赌钱，不要再打mama了。”

    “呀，你个小兔崽子，还管起老子的事来了。”

    他乘着酒劲不断地踢在我的身上，很快好些地方都肿了起来。

    母亲抱紧我，想要用她的身体给我挡着，但我倔强地不让她帮我挡。父亲他踢累了，他开始用手煽母亲的脸，他赤红着眼睛盯着母亲喊道：“快把钱给我拿来，我知道你刚刚才领了工资。”

    母亲她涨红着脸喊道：“刘宣你疯了吗，这是给孩子去上学的钱，你还要拿去赌吗。”

    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他解释道：“就一次，就最后一次，赌完这次就不再赌了，我可以保证。”

    母亲甩开他说：“你还要几次最后一次，刘宣我跟你讲，没钱就是没钱。”

    “哼，我自己会找。”

    他开始乒乒乓乓地在房间里找起来，找得乱七八糟，还是没有找到，也累了，就倒床上睡了起来。这边的争吵吵到了奶奶，她看着母亲隐晦中有着厌恶：“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些畏惧地躲在mama后面，我害怕奶奶，她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一有什么她不称心的地方她就会打我。

    那天奶奶说了很多令mama伤心的话，奶奶在种种方面都不喜欢mama，我要保护mama，我想我要为mama好好地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