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剑是什么
练剑！ 却没有剑！ 沐流花卓立在危岩上，山风掠过，白袍披拂，宛如御风而行。岩下，古灵三人面面相觑，今天不是学剑嘛？为什么沐大哥没有带剑来？ 正在茫然不解，忽听沐流花问道：“剑是什么？” “剑就是剑！”孟神龙不明白沐流花怎么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低声嘟囔道：“谁都知道，剑就是一种杀人的武器！” ‘嗯’沐流花轻哼一声，袍袖一拂，突然一道剑气喷薄而出，只听蓬的一声，数丈外一棵碗口粗细的岩松，应声而断，孟神龙等人相顾骇然，心道：“好凌厉的剑气！”只听沐流花又问：“我手中可有剑么？” 孟神龙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火小奇拍手笑道：“我明白了，剑是气！”古灵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剑若是气，那剑修的飞剑呢？是剑？还是气？” “飞剑是御剑术，要做到身剑合一，飞行绝迹，必须气与剑合，神与剑合，方能形与剑合！”古灵等人闻言心中佩服，暗赞：“大哥不愧是剑道的大行家，一句话便将御剑术的诀窍说的明明白白！”又听沐流花接着说道：“与气剑术相比，御剑术的境界自然更高，但它依旧算不上剑道的终极之境！” “剑道的终极？”众人被沐流花一句话吊足了胃口，均想：“剑修的飞剑已经是极厉害的剑术神通了，可是，听他的口气，似乎距离剑道之终极还很遥远，也不知剑道的终极是怎样不可思议的境界呢？” 正思忖间，只见沐流花袍袖一拂，地上的半截松树忽然腾空飞起，在众人头顶旋转不停，树冠上浓密的松针，纷落如雨，落了众人一头一身，不一会，地面上也铺了薄薄的一层儿。 古灵在衣襟上信手捻起一枚，见那松针竟是半截，仿佛被人拦腰斩断，不由心中一动，便又捻起一枚儿，但见这枚松针竟如被人一劈两半，不禁更加惊奇，接连看了数枚松针，截面的角度、长度俱不相同，心中更觉骇然，暗忖：“这是什么剑术，简直神乎其技！一个人怎么可能瞬间施展出千招、万招斩落满树松针呢？” 火小奇和孟神龙见古灵拿着松针，呆呆发愣，便也捻起身上的松针，仔细观察之后，也发觉了松针的异样，两人内心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古灵，情不自禁的望向危岩上的沐流花，眼中满是崇敬之色，问道：“大哥，这莫非就是剑道的终极？” “终极？我还差的远呢！”沐流花自嘲的一笑，寂寥的眼神中流出几多神往，半晌才道：“这不过是江湖中传说的落英剑法！”顿一顿，又道：“昔年我初出茅庐，约战天下第一快剑辛追风，在雪山绝顶的上梅林，他一剑刺落了四十九朵梅花！”说到这里，沐流花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嘿嘿笑道：“在天下人看来那已是快剑的极限了，孰料我弹剑之际，梅落如雪，一树尽空，无人看出我如何出剑，如何刺梅，但每朵梅花无一例外都缺了一瓣儿，天下剑士一一检视，发觉这些梅花都是被剑刺落的！辛追风面色惨白，当众折剑认输，我又约战观战群豪，却再没一人下场向我挑战！因此一役，我的剑术被冠以了落英剑法的俗名，其实他们都错了，我手中的剑，不过是一个幌子，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 沐流花的一番话，娓娓道来，语气甚是平淡，却听得众人热血沸腾，心想：“大哥，只身挑战天下英雄，一战成名，扬威天下，那是何等的豪情气概啊！” 只听沐流花继续说道：“天下剑法，唯快不破！一向被剑士奉为金科玉律，其实如同狗屁，大错特错！何为快？何为慢？快慢不过相对而言，有形之剑，有迹可循，虽快亦慢！无形之剑，无迹可寻，哪里还有快慢之分！” 众人闻听沐流花针砭世间剑道，当真是一针见血，别开生面，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不禁为之心潮澎湃，古灵听到这里，会心一笑，拍掌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大哥刺落一树梅花，用的是无形之剑！” 沐流花含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所修炼的剑术，名为‘意剑’！源出上古剑道圣皇独孤剑魔，这一脉剑术，只重心法，向无招式！” 孟神龙听到这里，愈发糊涂，问道：“剑术没有招式，那叫我们如何练剑？” “人有千算，天只一算！人有千招，我只一剑！”沐流花缓缓念出四句剑诀，目光从古灵等人身上逐一扫过，又解释道：“正因我有剑无招，方能不拘一格，千变万化，随心所欲！要知我一剑在心，天下何法，不能为我所用！天下何招，不能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沐流花突然问道：“如今，你们明白我这‘一剑’是什么了吧？” 火小奇和孟神龙听得如堕云雾之中，互相看了看，又一齐望向古灵，却见他眉头紧皱，沉吟片刻，不答反问：“若我无剑时，又该如何？” 沐流花闻言大吃一惊，暗忖：“此子悟性竟然如此之高，短短时间内，不但明白了‘意剑术’的精髓，而且连‘意剑术’的瓶颈也悟到了！” 其实，古灵的问题也正是一直困扰沐流花的关键所在！自他悟出独孤剑魔的‘意剑术’后，始终无法再进一步，这才下山遍访剑道高人，切磋剑术，只求一败！多年来击败不知多少剑术高手，得享盛名于江湖，却还是无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证入独孤剑魔所描绘的终极境界，因此当他听到古灵的提问后，不禁触动心怀，良久方才喟然叹道：“我不知道！” 火小奇和孟神龙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只觉的古灵和沐流花一问一答，好像是在打哑谜，火小奇摸了摸头顶的麒麟角，问道：“大哥，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嘿嘿，我又何尝明白！”沐流花自嘲的一笑，眼中泛起深深的寂寥之色，说道：“剑术心法便传到这里！明天开始教你们练剑！”说着，目光转向古灵，语重心长的说道：“独孤剑魔的剑术，博大精深，玄奥神妙，无一定之规，无踪迹可循，无对错，无是非，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只有靠你们自己领悟，外人是帮不上任何忙的！”说完，转身顺着崖壁向下走去。 那崖壁又陡又滑，望下一看，云雾缭绕，深不可测，众人见沐流花走在上边，如履平地，咋舌之余，忙又问道：“大哥，你去哪里，不和我们一起回麒麟窟了吗？” 沐流花心中只有那一句‘若无剑时，又该如何？’急于寻个无人之处，参悟剑魔心法，于是匆匆留下一句‘你们回去吧，明日清晨，我在峰顶相候！’人便消失在云雾之中。 壁立万仞，言犹在耳，人已经到了云深不知处！古灵等人见劝他不回，也只好由他自去！ 三人缓步下峰，火小奇和孟神龙始终没明白沐流花所说的‘一剑’精义，便请古灵解释清楚。古灵道：“方才我见松针断折处，似被人用利剑斩断，又听大哥讲述当年与辛追风斗剑之事，忽然想到当日大哥执剑不动，刺落一树梅花，与今日控御断松，刺落松针，原本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孟神龙还是不明白，捶了两下脑袋，问道：“少爷，你说沐大哥的落英剑法怎么可能同时击落那么多的松针呢，我觉得那些松针说不定是剑气震落的！” 火小奇似乎有点明白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剑气震落的！小龙，你没见每一根松针的断截方式都不同，若是震落的松针，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剑痕！” 孟神龙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追问：“沐大哥手中又没有剑，也没见他放出剑光，若非剑气，如何能击落那些松针呢？” “剑意！”古灵替火小奇答道。火小奇眼中闪动着敬慕之意，点头道：“不错！大哥的意念就是剑！”孟神龙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只觉的匪夷所思，看了看火小奇，又望了望古灵，问道：“少爷，沐大哥真的能用意念斩落了那些松针吗？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古灵呵呵一笑，反问道：“就算你手中有剑，若无出剑之意，剑会自己跳出来杀人吗？”顿一顿，又道：“这便是‘意在剑先’的道理，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真正杀人的其实是意，而不是武器！” 孟神龙若有所悟，摸了摸脑袋，叫道：“妈呀，若是沐大哥想杀我，念头一动，我的脑袋便没了！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于无形么！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古灵笑道：“非也！剑意虽可杀人，却还做不到杀人于无形！” “什么？”火小奇和孟神龙听到古灵如此说，不禁将信将疑，问道：“意念，无形无相，无法捉摸，难道还做不到杀人无形吗？” 古灵点头叹道：“不错！剑意虽然看不到，依然可以感受到！你若有杀人之意，自然便会产生杀气，天地万物，气机相引，皆有感应，尤其是绝顶高手，一定可以在剑意发动前，捕捉到利剑出鞘的杀气，这样一来，依旧是有迹可循。可是，意若不动，又如何能够出剑，所以，我才会问大哥，若无剑时，又该如何？” 这一番道理，火小奇听得似懂非懂，孟神龙却觉头大如斗，叹道：“少爷，沐大哥的剑术太难了！甭说要我用意念杀人，现在就是给我一柄剑，也未必能够杀人！” 话音未落，只听一块大石后，有人冷笑道：“你杀不了人，那就等着被人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