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死生存亡
古灵回府，派人安排小雨住下，连午饭都顾不得吃，急急忙忙赶到兰馨住处。一进门，就见孟神龙端着一碗冷饭，坐在厨房门口，呆呆出神。 才数日未见，孟神龙明显消瘦了很多，眼眶发黑，双眼布满血丝，似乎一直没有休息过。古灵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暗忖：“兰姨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走过去，轻声叫道：“小龙！” “娘！您叫我？”孟神龙突然跳了起来，饭碗登时脱手，跌了个粉碎，待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古灵，不禁泪如泉涌，一把抱住古灵，呜咽道：“少爷，少爷，我娘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你快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没事，有我在，兰姨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古灵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问：“华大夫，来过了没有？” “华大夫，来看过两次，说娘……”孟神龙一想起华鹊之言，便觉心如刀割，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何曾想过还有生离死别的一日，此刻一语触动心弦，悲痛难抑，哽咽的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古灵伶俐聪慧，一见孟神龙这个样子，便知事情不妙，也不再多问什么，又劝慰了孟神龙几句，让他宽心，随后调来数名仆佣，照顾兰馨母子的饮食起居，这才告辞离去。 古灵一出兰馨居所，便命屠娇请华鹊到书房一叙，又想起阿炳、阿春暂时还有用处，忙派杀丑带人前去，将两人关押起来。 古灵回到内书房，向隅独坐，一时思绪如潮，那些与兰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浮光掠影般呈现在眼前，曾经的漫长时光如今短的似乎只有一瞬，转眼间，兰姨芳华已逝，而他和孟神龙也由懵懂的顽童变成了不知愁的少年！ 正在黯然神伤之际，忽听门外有人柔声唤道：“殿下，殿下！”正是小雨的声音，古灵心中一跳，刹那间，忆念全消，他不知小雨来做什么，心中不悦，沉声问道：“什么事？” 门开处，小雨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款步姗姗，走到近前，柔声笑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您该用膳了！”一边说，一边麻利的取出饭菜，摆好碗筷，又将一块雪白餐巾轻轻铺在古灵腿上，动作娴熟轻柔，犹如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美人如花，近在咫尺，一缕淡淡幽香，若有若无，萦绕鼻端，撩拨的古灵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抬眼一瞥，笑靥如花，粉颈如玉，一袭鹅黄裙衫，衬得人淡如菊，清爽淡雅之外，还有几分微甜的气息，拂面而来，让人不觉眼前一亮，心怀为之大畅。 古灵暗叹‘可惜’，心想：“这么一个貌美伶俐的丫头，如果不是老狐狸派来的，该有多好！”小雨被古灵瞧得晕生双颊，芳心窃喜，拿起一双象牙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儿‘胭脂鹅脯’，放到古灵面前的青花瓷碟上，嫣然一笑，说道：“殿下，尝尝小雨的手艺如何？” “这是你做的？！”古灵闻言颇感意外，见这‘鹅脯’入鼻阵阵糟香，颜色艳如胭脂，称得上是色香俱佳，只不知道滋味如何？他顺手夹起一块，放在口中，细细品尝，感觉又爽又劲，越嚼越是对味，忍不住赞道：“好手艺！好手艺！”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小雨，以后不要叫我‘殿下’，和府里人一样叫我少爷就行！” 小雨点头答应，笑道：“少爷，您尝尝这道‘豆莛’，可还合您口味？”古灵夹了一筷子，嚼了嚼，只觉又爽又脆，不禁食欲大振，赞道：“妙啊，绿豆芽都被你炒的这么好吃，看来圣子府的厨子们都要光荣下岗了！” 小雨抿嘴一笑，说道：“少爷是饿了吃什么都香，小雨手艺粗陋，怎比的上府中的厨师呢！”说着，端出一钵‘土鸡汤’，又盛了一碗珍珠米端了过去。 古灵正吃得爽快，忽见杀丑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觑见小雨也在，脸上怒色冲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古灵见状会意，吩咐小雨：“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招呼你！” 小雨识趣的退了出去，杀丑见她去远，这才沉声道：“少爷，阿炳和阿春畏罪自杀了！”古灵闻言双眼一翻，一双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反问：“什么？畏罪自杀？！他们是如何自杀的？”杀丑道：“服毒自尽！”古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缓缓道：“丑叔，你是不是怀疑小雨？” “不是她，还能是谁！”杀丑高声叫道，似乎认准了小雨便是杀人凶手！ 古灵沉思半晌，忽然开口道：“可是你没有证据！”说话间，目光从面前的饭菜一扫而过，顿了一顿，又道：“算了，管他是被人灭口，还是畏罪自杀，真相究竟如何，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杀丑闻言点了点头，又问：“少爷，他们的尸体，咱们如何处置，是不是剁碎了喂狗？” 古灵端起土鸡汤，呷了一口，缓缓道：“给陈长老送过去，就说他们认罪招供后，自知罪孽深重，趁人不备，服毒自尽了！”杀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悟，笑道：“阿春和陈长老相好了一场，后事自然还是交给老情人去办最好！” 古灵闻言嘻嘻一笑，望着杀丑转身离去，心中却想：“阿炳、阿春两人聚众赌博，就算黑狱慎刑司追究下来，也罪不至死，但他们为何要服毒自尽呢？难道老狐狸怕我拿这两个人要挟他吗？又或者他和阿春真的有私情，担心此事泄露出去，这才要了两人的性命？”古灵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但阿炳与阿春的死，绝对与老狐狸有关，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陈玄机真正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古灵一时也无从知晓，只好暂时放下。 片刻后，屠娇领着华鹊到了内书房。古灵请华鹊上座，早有仆人端上茶来，华鹊称谢接过，喝了一口香茶，润了润嗓子，笑道：“殿下，这么着急请老朽来，一定是想问如何才能救兰夫人的性命吧？” 古灵见华鹊一张口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先生有什么良方，快快请讲！只要能救兰姨，需要多少灵石，尽管开口！” 华鹊嘿嘿一笑，说道：“殿下，恕老朽直言，世上的人都是在卖命换钱，可是到了想用钱换命的时候，那便是人王帝主也没有办法啊！” 古灵闻言眉头一皱，问道：“先生，您可是当世神医，医术通玄，难道也救不了兰姨的性命吗？” 华鹊双手连摇，笑道：“殿下，您太抬举老朽了，我怎么担得起神医两个字！”口气一转，又道：“再说，纵然是神医，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寿几何，皆有定数，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古灵闻言嘿嘿一笑，反问道：“先生，人类寿元不过百年，但修仙之人却可以长生不老，寿与天齐，照你这道理，岂不都是骗人的鬼话了？”华鹊笑道：“这又是另一番道理，与老朽刚才所说并不矛盾！”随即以蝴蝶为例，解释道：“仙凡之别就像青虫与蝴蝶的关系一样，蝴蝶虽是虫子变化而来，但化蝶之后，却是另外一种生命形态了！其实凡人修仙也是类似于化蝶一样的进化过程，由此造成两者寿元不同，也是不足为奇！” 古灵若有所悟，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那依先生的道理，想救兰姨，只能让她修道延寿吗？” 华鹊哈哈笑道：“殿下，你当修道成仙那么容易吗？先说头一个资质关，一万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个生具灵根的！而且就算某人身具灵根，先不论灵根品质如何，假使此人福缘浅薄，修仙路上必定魔障重重，再缺乏虔心毅力，很可能蹉跎一生，一事无成，到头来，还不是化为一堆枯骨吗！” 华鹊虽然说得委婉，却隐隐带出兰馨无缘修道之意。古灵闻言不禁眉头紧皱，问道：“先生言下之意，兰姨根本无法修道延寿，那么她只能等死了吗？” 华鹊点点头，说道：“兰夫人此时脏腑为尸气侵袭，老朽只能用一些带有毒性的药物，以毒攻毒，暂时延缓尸气深入，正邪两气无时无刻不在夫人体内激斗，她所承受的痛楚，不是常人可以想象，所以，老朽竭尽所能，也只能使她长时间昏卧，借以减轻一些痛苦，至于能撑多久，一切都要看天意了！”顿一顿，又道：“其实，依老朽看，兰夫人与其生不如死，苟延残喘，倒不如安乐一死，省的受罪！” “先生莫非想让我劝小龙做好思想准备，尽早决断，放弃治疗吗？”古灵眨眨眼睛，意味深长的问道。 “殿下圣明，小龙这孩子虽然孝顺，毕竟是个孩子，还不明白生离死别，无法回避，每个人都必须勇敢面对！老朽担心兰夫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难以承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反将自己毁了，殿下有空还是要多多开导他才是！”华鹊娓娓道来，话语中满是关切之意，这些日子他给兰馨看病，已发觉孟神龙伤心过度，日夜忧思，长此以往，必将损伤心脉，落下隐疾，但他屡次劝解，并无效果，这才借机提醒古灵，让他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更加需要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