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渡劫(上)
心魔劫,属幻化劫的一种,这种劫会在受劫者的内心幻出各种场景和人物,你所会看到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什么都有可能出现,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劫数中出现的这些东西一定都在受劫者记忆中占有非常重的地位。 比如祁连山在小葵的心中,那是占着无与伦比的位置。 心魔劫内,小葵回到了祁连山。 她看到了曾经熟悉的村落,那些曾经陪伴她成长的族人,甚至,族长爷爷就站在村头,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看着族内开始一天的忙碌。 “灵犀!” “云哥!” 她像个隐形人,穿梭在人群之中。 “爷爷、爷爷是我啊。” “姨娘们,是我啊,我是小葵啊!” 大家各自忙碌着,她仿佛是透明的,一个人自说自话,撵着每一个路过身边的人。 已阔别大半载,灵犀看上去已经长高了很多,云哥更是比她还高出一头,已经从那个偷懒耍滑的臭小子长成个英俊少年,他们并肩而行,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小夫妻。 走到某处能看见小葵家的拐角,云哥停下脚步。 “已经快一年了。” 灵犀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意味深长:“云哥,这么久了,小葵姐大概是真的…” 霖云摇头:“不会的,小葵不会死的,她一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流浪,她肯定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回来…” 灵犀脸色不太好,似乎在按捺着什么:“云哥,那可是上古凶兽,素来是心狠手辣,小葵姐落到他手中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霖云只像是没听到,深深凝望着那房子。 小葵就站在边儿上看着,此刻她就置身于她的村,她的山她的族人就在身边,可没有人能看到她,即便如此,能这样和云哥灵犀并肩站在一起,也觉得足够。 可心魔劫不会这么温情似水。 很快,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村口,小葵不可置信的望去,九条白色的狐尾如一张魔爪向着祁连族张开。 “九尾狐!是九尾狐!” “九尾狐出现了,快来人啊!”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巨狐一掌狠狠拍向地面,瞬间地动山摇,数以千计的狐火出现在它四周,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际。 寒气逐渐渗向祁连山,所有族人齐齐出动,双方拉开对峙局面,气氛一触即发。 小葵撇下身边的霖云和灵犀,转头奔向巨兽。 “守宫!住手!别再往前!” 上古凶兽九尾狐置若罔闻,身后九条狐尾缓缓展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个猛子扑上来,小葵动用体内灵力想要阻止他前进,可周身一点灵息都无法调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局势逐渐白热。 心魔劫有意让她在祁连山和守宫当中选择一方,对于一切事物都置之度外的小葵来说,只有这件事有可能会将她逼疯。 很快,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交战,族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守宫身上也逐渐负伤。 嘈杂混乱中回荡着她几乎被淹没的呼喊:“住手,你们住手!” 可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头疼欲裂,她捂着额头跌跌撞撞走向对面的九尾巨兽,正好对方一记流光喷射而来,重重砸落她身边,将她掀起、抛出,随即狠狠跌落到一边。 她满头是血,摔得七荤八素。 一个声音在耳畔不断的回荡着:“你背弃仙道,和妖物苟合,甚至剩下孽种,你简直是修仙界的败类,是修者中的耻辱,你不配回到祁连山,不配再背负着祁连族的名号!” 小葵趴在尘土中,大口大口吐着血,气若游丝:“不…不是的。” “你害死族长爷爷,害死众多族人,你还有何颜面留存在世上,还有何颜面要求回到祁连山,还有谁会愿意接受你!?” “什…”她不可置信的呆住:“你说爷爷他…” “族长死了,就因为你放出了九尾狐,族长才因此丧命,都是因为你,全都因为你!” “不可能的、我不信!”小葵五指抠进地面,声嘶力竭:“我不相信!这不可能!爷爷他不会死的!” 瞬间,族长爷爷被一记流光砸中,瞬间化作了灰烬。
她傻愣愣的看着,眼泪无声的淌下来。 “我…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爷爷不会死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好痛,爷爷,云哥,灵犀,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我浑身都好痛…” 捂着脑袋的小小身子被疼痛折磨得满地打滚,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很快,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的声音纷纷挤入她耳膜。 “小葵从小无父无母,你们大家要多加照顾才是。” ——没有父母的我成为了族内众人同情的对象,可是我不喜欢,我不需要同情。 “过几天的祭祀大典上我要穿上我娘做的新衣,你们也穿着新衣一起来吧。” ——他们会在我面前大声的谈论爹娘做的新衣,可却没有人在百忙之中想到为我也做一件。 “关于你爹娘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为什么只有我没有? “你就是个肮脏的怪物,体内留着**不洁的血液,不配留在祁连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长老他们要处处排挤我? 地上的小葵抱着脑袋嘶喊打滚,激起一阵尘土,她撕心裂肺,她声嘶力竭,好多从未有过的念头无厘头却不违和的出现在她脑海,她惊讶自己竟能产生如此想法,却更恐惧自己竟然不觉得那是错的。 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恐怖的想法。 这么多年,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开始抱怨。 “觉得很累吧,觉得厌烦吧?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于他们这么多年的缺失,你也是渴望并怨恨着吧?北宫葵?” “你是谁,你胡说!”她吐出一大口血,满脸脏污:“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究竟是谁?!” “我?”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却又格外的陌生,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不就是我,我不就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