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悄然渐变
此时的她就像一颗春雨中冒出的嫩芽，在趁着雨水丰盈的时候拼命的吮吸成长，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能够被顺利汲入体内的灵气将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流光拖着长长的尾翼从她体内穿过。 被灵气贯穿的疼痛是人类所难以承受的，庞大的灵气在体内产生惊人热量，汗水淌过脸颊发出嘶嘶的声音。 九尾狐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那个满脸通红、随时都会晕倒的小身子。 几千年来，他第一次萌生了去了解一个人类的念头。 真恨不得敲开这蠢货的脑袋看看她在想什么，怎么会有人蠢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为了别人宁愿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何况她口口声声所牵挂的那些族人根本不知道她在做这些事，那她这么拼命有什么意义？ 他是妖界的强者，尝过无数大妖怪的内丹，拥有妖界众生梦寐以求的琳琅神器，甚至差一点就将人间变成了炼狱，然而他这一生却从未体验过为了谁去做点什么。 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蠢货才会这么做。 就像眼前这个让他看了就火大的蠢货。 他余光瞥一眼底下打坐着的蠢东西，圆脸蛋红扑扑的就像喝醉酒，那舔起来微甜的粉嫩嘴唇此时更是红艳欲滴，明明抖得跟小兔子似的，却还要坚持维持打坐的姿势不肯停下，那么多灵力蕴积在体内，那小身子抱起来一定比昨天更暖人。 脑子里念头飞转，他嘴里却是凉凉的：“行了，停下。” 蠢东西眉梢稍稍跳了一下，似乎是受了惊，可还是听话的停下，睁眼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又赶紧转向别处。 他从那蠢货的眼中竟看到了一瞬间的疏远，这让他突然无缘由的感觉更火大。 这蠢货才汲灵了几天，就敢骑到他头上了，还敢给他脸色看？ “你，过来。” 他坐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底下的人，像盯着小兔的大尾巴狼，对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条件反射往后一缩。 这一缩不要紧，某人刚才还只是微蹙的眉头现在已经完全皱了起来。 这蠢货敢躲他？ 他有些怒，声音提高了些，含了斥责：“过来！” 蠢东西犹犹豫豫的爬起来，不清不愿往前挪了一小步，又迟疑着退后了一点点儿。 他看在眼里，立时冷哼一声倚回身后的树干上，也不再看她：“行，既然你不愿过来，可以，你滚吧，须弥戒我会派小白狐送回镇魂洞。” 这招果然管用，蠢东西猛地抬头望向他。 震惊、哀戚、迟疑和伤心，什么都好，只要他看不到疏远和排斥就行。 单薄的小身板儿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挪到了和他几乎垂直的位置，抬头看他，似乎还有点儿晕乎乎的站不稳，语气很是乖顺：“我…汲灵还有最后半天…等我…你再…”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仰头看洞顶投下来的光，懒洋洋道。 “…我会听话。”对方声如细蚊，头垂的很低。 “很好。”他大手一抬，露出身前一小块地方：“那你过来。” 这次蠢东西果然没再磨蹭，虽然慢，却还是乖乖朝着他挪过来。 可她自幼本就体弱，而且此番连续打坐又是一日一夜未进粒米，身体内灼热的温度烫得她头晕脑胀，刚走了两步整个人就突然一软，一个踉跄从灵木上滚了下去。 九尾狐是上古妖兽，出手自然不可谓不迅速，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在拽到人的前一秒生生刹住，就这么任她直直的坠入寒潭。 当冰冷彻骨的潭水没过脖子的那瞬间，蠢东西终于彻底清醒了，不顾一切的剧烈挣扎起来。 寒潭里水花四溅，传来她一口一口呛水的求救声。 九尾狐会放任小葵掉下去不是没有原因的，进入这里的只是她的一缕意识，任何危险都不会要她的命，他只是突发奇想要惩罚她一下，将这蠢东西心中躲避自己的苗头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救、咳咳咳！救、我！” “以后我叫你过来，你就得立即过来，敢怠慢一下，这就是下场。” 九尾狐慢悠悠的拿乔，坐起身看着水中扑腾着的蠢东西，等着对方服软。 可水里的人根本顾不上别的，完全失了平日的从容，只顾拼命的挣扎，脸色都已经煞白。 他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再顾不得给她灌输尊卑思想，一条狐尾迅速垂下将人牢牢卷住拽起，接着双臂一展，将这只可怜的小落汤鸡紧紧抱入怀中。 让他没料到的，人刚一入怀就主动钻到深处，两只小胳膊死死的搂住他的脖子。 他有些懵，想好的训话竟全都忘了，脱口而出—— “怎么了？”竟含了三分关切。 怀里的人抖得像筛糠，带了些哭腔：“我、我怕水…” 他想说水有什么好怕的，人类就是没用，水也怕火也怕打雷也怕下雨也怕，可是这些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为什么咽了下去，大手停在她单薄的后背，举着也不是，落下也不是。 怀里这身子实在太瘦小，趴在身上甚至都没什么分量，这一把细细的小腰，自己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吧，这样的人他有意无意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可他第一次发现被这样脆弱的生命依赖着，自己心中会满满的溢出叫不上名的东西。 人类？这样渺小脆弱的人类？ 他突然想起陪伴了自己十五年的那个人类的小丫头，那时候自己心中丝毫没有现在的想法，难道说自己对这两个人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可她是人类啊，三界之中最弱、最没用的人类啊。 明天就是天狗食月，自己不是只是利用她将分身送进来么，为什么竟已经打定主意可以给这灰飞烟灭几千次都不解恨的祁连山留一个活口？ 那留她一命之后呢？他自问。 自己竟然动了将这蠢东西带在身边的念头。 他堂堂妖界上古妖兽九尾狐，竟动了将一个废柴人类带在身边的念头，或许是新得趣才觉得有意思，玩腻了就会扔掉或者是杀掉，就像个玩具一样。 可真的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