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湖旧怨,老贼过手
真美味不分地域南北,正如美妙的音乐可以穿越语言的障碍。 李虎丘有生以来,这顿吃的最香。其他人是品,只有这位小哥才叫吃。他这人不挑食,馒头窝头能吃,燕窝鱼翅敢咽。如此美味,自然要大快朵颐大吃特吃。只为难了高龙宇的钱包,这里的菜除了味道闻名全国之外,价格同样赫赫有名。三百八十六元一份的干烧明虾,这厮一个人就干掉四份。其他同价位的菜式照样没耽误吃。 吃江湖饭的人轻易不交朋友,一旦交了往往意气相投。蟹爪儿这一路上跟李虎丘惺惺相惜,厮混的熟了,结成了忘年交。见李虎丘吃相威猛,他忍不住笑道:“到底是长身体的大马驹子,一顿吃的东西够我吃一个礼拜。”胡广利鼻子哼了一声,用酸溜溜的西北味儿说道:“吃再多也不过是上厕所的时间比别人长一点,有甚用?” 李虎丘抬头冲胡广利一笑:“三十年前你的吃相比我还难看,三十年后我保证你吃不下也拉不出,撒泡尿都得带本杂志解闷儿。” 众人闻听,哄堂大笑。这里的中老年男人居多,尿等待这种事老哥几个心知肚明。李虎丘之所以知道,主要是因为老瘸子上完厕所经常会发一番感慨。江湖人讲究个面子,胡广利倚老卖老想踩着李虎丘说话,李虎丘还没修炼到百忍成金的境界,自然不能惯着他。这番耍笑貌似平常,但在黑道人身上,这就等于结仇了。黑狐狸干笑两声,眼中有寒光,心中有怒火。李虎丘对此视若无睹。 高龙宇的大哥大又响了,他没接,直接挂断后对众人说道:“黎叔到了,各位坐会儿,我开车去接一下,去去就来。” 大鼎子忽然来了谈兴,对李虎丘说道:“小老弟,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李虎丘觉得他话里有话,料想这故事十有八九跟那个塞外独狼黎叔有关。他点点头说了声好,大鼎子于是娓娓道来,讲了一个关于两个贼和一个女人的故事。李虎丘听罢,不由感叹,好故事都离不开女人啊,女人的好或坏不重要,重点是她必须漂亮精彩。 大约在三十年前,华夏大地刚经历过一场粮食浩劫。满大街都是饿的大脑袋小细脖的。那个时候有一个小有名气的惯偷叫张宝鼎。在钢城乃至东北逐渐闯出了一点名号,当时他还有一个搭档,叫黎亚荣,绰号小鬼子。两个人是一师之徒,所以出道以后就一直在一起搭档。最初的一两年小打小闹之后,这两个人自觉手艺不凡,渐渐不甘平庸,他们想干一票大的。于是他们踩了点之后,决定对钢城炼钢厂的金库下手,目标就是里边几十万斤粮票。当时二人踩好点之后,开始为下手做准备,就在准备的期间,他们遇上了一个女孩,那女孩长的美如天仙,把两个小贼迷得神魂颠倒,江湖人不问时政,两个小贼的思想都没有被红宝书给束缚住,相对还比较开放,对于拍婆子这种事也都没什么可害羞的。一顿追逐过后,这女孩发现这两个人花钱都大手大脚的,觉着自己应该奇货可居不要过早做出选择,于是便表现的对二人都感兴趣,又都不给这二人得手的机会。 说到这,大鼎子对李虎丘笑道:“大约你也猜到这两个人就是我跟黎亚荣。”李虎丘含笑点头:“您继续。” 大鼎子继续说道:“到了干活的正日子这一天,我们两个来到钢城金库外边,大门是里外反锁的,外头的锁头好对付,里边的锁头是保得紧的大暗锁,我们两个都学的销魂钩的绝活儿,他擅长用钩子攀爬做武器,我擅长用钩子钓鱼。于是便由我用销魂钩通过金库上边的透气窗,在里边打开暗锁。费了一些手脚总算把门打开了,里边还有保险柜,几百公斤的大铁柜子除了打开以外,我们没别的招儿,又是我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大柜子打开,我们俩就往外搬里边成包的全国粮票,当时搬到还有最后两包的时候,他坐到门口说累了,让我进去搬,我没多想就进去了。”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接着咬牙切齿说道:“这个狗日的趁我进去以后忽然就在外头把门关死上了锁。” 李虎丘笑道:“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大鼎子点头说道:“他走了之后,就用我们偷的全国粮票把她给晃花了眼,结果他们就做了那事儿,而我却被关在金库里,两天以后才被当班打扫卫生的人给抓住,在看守所蹲了几天,吃了两天黑窝窝头,我体力恢复了,寻了个机会撬开几道锁跑了出来,再找他的时候,这畜生已经把她抛弃,自己满世界逍遥去了。” 李虎丘一拍桌子骂道:“这老龟蛋,真他娘不是人,跟老瘸子有一拼。” 大鼎子面露怒色,继续讲:“他坑我一下,我也就生一阵子气,过一阵子就拉倒了,可是他不该让玉兰怀了孩子以后,却把玉兰给扔下不管,玉兰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先等了那畜生两个月,发现他真不打算回来了,便决定自杀了事,这不能怨她心路窄,实在是那个年月这种事太丢人,谁知道了谁呸她,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玉兰在家里上吊被我救下来,我才知道她被黎亚荣给抛弃了。” 大鼎子说到这里有些窝气,说不下去了。蟹爪儿接口继续讲道:“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气人的是黎亚荣后来又回了钢城,当时玉兰嫂子已经把孩子生下来,还给张哥生了个儿子,那龟蛋见玉兰嫂子嫁给张哥了,就怀恨在心,他盯着张哥在铁路上干活的机会,给张哥扎针儿卖了,结果张哥被抓进去后,数罪并罚判了无期,这龟蛋趁机又去找玉兰嫂子。” 李虎丘气的眉毛都立起来,问:后来呢?大鼎子说道:“玉兰看到他以后很生气,他强行进了院子,告诉玉兰他黎亚荣为了她又把我给坑了,玉兰一怒之下用刀子去捅他,结果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后来玉兰被逼急眼了,就用刀子把自己的脸给花了,她觉得黎亚荣就是因为她的脸蛋儿好看,才一次次坑我的,所以她就把脸蛋儿给花了。” 这段往事在座之人除了李虎丘外,都略有耳闻,似这般详尽版本的,也只有蟹爪儿听到过。大鼎子说起这段往事恨得咬牙切齿,讲起来情真意切,一席话说完不仅李虎丘气的拍桌子,连女贼包文静都气的摔了杯子。只有一向跟黎亚荣关系不错的黑狐狸胡广利未动声色。 李虎丘又问后来如何。大鼎子接着讲:“后来他到底还是把玉兰给欺负了,玉兰趁他睡着把他的老二给切了,从那以后,他跟我之间不共戴天!” 李虎丘转脸问包文静:“你明知道他们有仇,还请他们两个一起来?”
包文静表情愤慨,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黎叔干的这不是人的事儿,过去我还以为老东西走的装假正经的路子,敢情他是没有那不正经的本钱了,一会儿他来了,你们都别动,瞧我怎么挤兑他。” 李虎丘似乎把刚才的话题转眼就忘记了,笑问包文静:“老大姐,你看我是个什么路子?” 包文静想不到李虎丘居然敢主动招惹她,她咯咯一笑,说道:“你?你还没不正经过呢,所以你还不知道路子是啥个事情呢。”李虎丘不动声色道:“我虽然没趟过路子,可我起码见过,比如你的路子我就看过一次。” 包文静从李虎丘话语中感到敌意,她皱眉问:“怎么了?小赤佬,你不是想冲我来吧,你也看到了我的手伤了,不然,怕你才怪!”说完,把她那只缺了三根手指的手放到桌上,环顾一圈,又说道:“都在奇怪我的手指哪里去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们,我跟人家打赌,输掉了。” 李虎丘直言问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手上的活儿全毁了,你怎么继续吃门子里的饭?” 包文静答道:“我的手不管用了,我还有徒弟呢,她的手还管用,这次我号召大伙来参加贼王大赛,虽然我自己不能参加,但我徒弟黑蝴蝶会替我参赛。” 李虎丘想到黑蝴蝶的手法,心底里对包文静的话并不认可,但他什么也没说。场面一时冷却下来,几个人都不时动动筷子,但看得出,除了李虎丘之外,其他几人各怀心事,都有些食不甘味。 包厢的门被推开,高龙宇和两男一女走了进来。他一指两男中的瘦削文弱的中年男人,为大家引荐道:“各位中间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的,我在这儿隆重给各位介绍一下,这就是塞外独狼黎叔。”接着又将另外两人做了引荐,男的叫德华,女的叫若英。都是大贼,是跟黎叔混的。 包文静起身举杯道:“老黎,十三年前我刚出道那会儿就认识你了,那时候就想跟你来一场友谊炮,结果就发现你这人特别正人君子,这么多年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吗?” 李虎丘不动声色为她捧哏,故作期待的:“快跟我们说说他哪一点最让您佩服?” 包文静笑道:“他守身如玉呀,把jiejiemeimei交给他,没有不放心的。”说完,放肆的哈哈大笑。蟹爪儿和巴狗儿随她一起,同样笑的爽快。黎亚荣居然也跟着笑了,他一双狼眼眯成一条缝,笑的温和且自然。“既然我这么让人放心,听说你有个女徒弟,什么时候我可以帮你调教调教。”包文静勇敢的跟他对视,在看到黎亚荣眼底的狠色之后,终于败下阵来。没再冷嘲热讽刺激黎亚荣。 李虎丘故作懵懂问道:“老大姐,他守身如玉有什么好笑的?什么叫友谊炮? 黎亚荣霍然转身面对李虎丘,阴森森冷笑一声,道:“小崽儿,头一次见面,过过手吧。” 大鼎子不等李虎丘表态,猛的站起来说道:“阉驴,你家鼎爷在这儿呢,咱们俩过过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