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大雨滂沱
唐梦澜看着，也想要去定制一件，但梁媗却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告诉她，这料子还不当有多难得，难得的是十八位江南顶级绣娘赶工做出的这一套金挑暗缕、万曲水织的绣纹。 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要想在极细腻的顶好杭绸之上绣出这一套花纹，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当下唐梦澜虽然失望，可也就是不舍的摸了摸、又摸了摸之后，就也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但谁知，她却记住了。 在她们都还没有分别之前，她就已经派人在赶制这件淡灰紫金的莲青杭绸月华裙了吗？不然，它怎么能赶得及在此时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唐梦澜呆呆地抚摸着梨木盒里的温润锦绣，触手可及的全是柔软到了心里的温度，身为英王和英王妃唯一的嫡女，她是整个英王府的掌上明珠，什么稀奇的珍宝她没见过？ 可除去亲人以外，好像就只有梁媗曾送过这样的礼给她。在那些所谓的好友中送来的礼物里，也从来没有什么，是能比此时她手中的这件月华裙更让她喜欢的了。 雁蒙城里细雨纷飞，浇不落一地的炎热，但英王府里的某一个院落之中，唐梦澜和梁茂却都开始思念去了此时正在远方的人们。 “阿嚏……” “小姐，怎么突然打起喷嚏来了，是不是冷到了，快把披风披上。” 颍川，秦和山庄，藕阁后院的荷塘中，青茼忽然咋咋呼呼的就赶忙拿起一旁的披风，要给梁媗披上，但梁媗忙不迭的就赶忙躲开了，“这么热的天，青茼你还要给我披风，你这是想闷死我，是吧？” “小姐说什么呢，刚刚可都打喷嚏了呀，要是一个不小心冷到了怎么办？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说着青茼就又要把手中的披风往梁媗身上挪去。 “不过就是一个喷嚏而已，真没事。”梁媗好说歹说，最后才好不容易把青茼给止住了。 轻风荡粉荷，幽幽的一阵清香就蔓延在了水面之上，梁媗半倚在了船篷之内，没让青茼把翠绿缠枝的青白纱幔放下。 梁媗以手支额，颇有些无语地看着船头处正在那儿四周巡视哪儿还有莲蓬的梁雍，对青茼道：“你快点去把雍儿给拎回来吧，看这天，肯定马上就要下雨了，等一会儿淋到了他，那才真是要受凉了呢。” 梁雍最近对荷塘是着了迷，有事没事就老要往这里跑。 虽说梁媗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但她却不像那小老虎，是专门为了吃得东西过来的，现下看着梁雍那比任何时候都还要专心致志的小模样，梁媗真是哭笑不得。 天色从明媚的敞亮到此时的阴郁，乌云也一朵一朵地早就密布在了上空，大雨肯定马上就要到来了。 刚刚裘mama都还派人来催，让梁媗和梁雍赶紧上岸，回屋里避避雨，但别说梁雍了，就连梁媗都不怎么想走。 难得能在这么近的地方听荷叶落雨，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因此在费了好一番劲儿的说服了裘mama，又保证了坚决不让她和雍儿淋到雨，青茼也不知立下多少军令状之后，裘mama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jiejie，雍儿刚刚看见那边有一支这么大的莲蓬呢，要不我们把木舟撑到那儿去吧，好不好？”梁雍一被青茼拎回船篷内后，就抱着梁媗的胳膊撒娇道。 “不好。”但梁媗却直接就拒绝了，并且揪着他白润的小耳朵说道：“现在外面就要下雨了，你想让谁出去撑舟？” 经过梁媗的提醒，梁雍才终于发现，外面的乌云已经压得极低了，眼看就是马上要倾盆大雨的架势了，此时再让人出去撑舟，的确是有些不地道。梁雍对着梁媗吐了吐舌，不好意思的说道：“雍儿刚刚是没发现呀，如果知道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又怎么可能还让青茼jiejie出去撑船的。” “就你会说。”曲起指弯，敲了梁雍的额头一记，梁媗好笑的摇了摇头。 但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外面却早已经是刮起了大风，不一会儿之后，那宛若倾盆的大雨也就从空中砸落在了水面、荷叶和花瓣之上，叮咚叮咚的落雨声，也清脆的就响在了耳边。 大风刮的起劲儿，雨滴落的欢快，可幸得梁媗他们的这只木舟是特别制作的，所以船篷宽度较深，又兼之青茼事前的准备周全，所以当大雨倾落的时候，雨水是祸及不到船篷里得梁媗三人的。 “小姐、四爷，肚子饿了吗，要不要用点玫瑰莲蓉糕？”而正当梁雍看着船篷外的大雨，很是唉声叹气的时候，青茼的声音却反复一般的在他耳边响起。 “玫瑰莲蓉糕？”那亮晶晶的大眼猛地就一闪一闪了起来，还不等青茼反应过来呢，一道小小的黑影就已经扑了过来，要不是她反应灵敏，估计现在让已经是被那小老虎给生生扑倒在一旁了呢。 “青茼jiejie，你真好。”青茼抚着有些被吓到了的心脏，一旁的某只小老虎却已经在津津有味地品尝起糕点来了。 “砰！” “哎哟，jiejie你干嘛打人家啦。” 一把抢过梁雍护在了怀里的玫瑰莲蓉糕，梁媗没好气的说道：“难为青茼还想着给你留糕点，但你看看都把她给吓到了，却还只顾着吃？还不快过去问问青茼有没有事？” 在有吃的东西在面前时，梁雍的确是很难再看到其他的东西了，此时经梁媗这么一提醒，梁雍才转头看向青茼，可青茼却不等变了脸色，急急要过来的小身影，率先就咋呼道：“小姐，青茼没事，不用担心的。” 梁媗无语，默默地刮了青茼好几眼之后，却还是让梁雍再对青茼询问一遍，弄得青茼是破天荒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呀，被惊了一下就会有事，那还了得？ 但不管青茼是有多不习惯和不好意思，可梁雍却还是在肃着小脸和她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后，梁媗才放过他们两个的。 而这不过就是一个插曲罢了，在其后的雨声之中，吃饱喝足的梁雍，没多一会儿就枕在了梁媗的腿上小憩了起来，伴着荷叶落雨，倒真是睡得极熟。 “小姐，要再给四爷盖上一件外衫吗？”青茼坐在了梁媗身边，看了看船篷外的大雨，又看了看梁雍身上那件略微有些单薄的天水碧的素面杭绸披风后，就担心的对梁媗问道。 “不用了。”梁媗摇摇头，抚着梁雍的额头，轻声说道：“现下天气太热，虽然这会儿下雨，气温降了些许，但雨停后就又会热回去的，到时若衣服盖多了，起来后反会受凉的。” 梁媗自小就是药罐子，受凉受寒更是极其常见，这么多年以来，早就是久病成医了，因而对于这些的讲究，别人还不一定有她懂呢。青茼对此当然是再清楚不过，所以现下一听梁媗这么讲了以后，她自然就是深信不疑，当下也就把手边那件有些厚的外衫又给放了回去。 “对了，早上让你们派去栖碟院外守着的人，你们安排好了吗？”梁媗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后就忽然转头看向青茼，轻声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 青茼低声答道：“早上念湘就已经吩咐好了，让两个婆子们去栖碟院外好好守着。若是大小姐那边有了什么动静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回来通报的。” “嗯，那就好。”梁媗微微叹了一口气，低眸看了梁雍安静乖巧的睡容好一会儿之后，才又突然低声道：“今天就是三皇子祁瑜和姜朝离开颍川回京的日子了，我怕大姐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梁媗害怕，梁婳会有想不开的时候，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的跑去十里长亭为姜朝相送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梁媗恐怕，这次他们祖父是肯定不会轻饶了梁婳的。 虽说梁媗的心肠也没多好，可如果为此而激怒到了祖父，让得祖父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精神又委顿了下去的话，那她绝对是不想见到的。所以不管怎么说，梁媗都不希望今天梁婳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小姐请放心吧，大小姐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得事情来的。”青茼自然知道梁媗在担心什么，可现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此也就只能是有些苍白的安慰道。 “但愿吧。” 梁媗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然后就靠在了身后的浅紫蓝锻滚边的苏绣百花大迎枕上，微微转头看向了船篷外的雨景，半晌都没再说话。 尽管这样想是有些未顾忌梁婳的复杂心绪，但其实梁媗对于祁瑜和姜朝的离开，是非常庆幸的。 毕竟这会儿只要他们二人离开了，那对于祖父的最大压力，自然也就变相的没有了。 祁瑜是奉了成帝的圣旨，到颍川来阻挠建立要塞的事情，梁媗已经从楚孤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既然如此，此时只要祁瑜离开了，成帝压在祖父身上的压力，不是就也变相的解除了吗？ 最起码，往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两个人，一直在祖父的面前提醒他，成帝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所以梁媗此时是真的非常庆幸。 比起梁婳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心绪，梁媗此时的心情是要再简单不过了，她只希望祁瑜和姜朝赶紧离开颍川，回到建安去。 而且说真的，梁媗也实在不愿意姜朝再在颍川逗留下去了。 不为别的，就只以她对他的了解，她觉得梁婳是绝对捂不热姜朝那颗天生就冷情冷性得心脏的。 况且梁婳好不容易才在多少挣扎和痛苦之中决定了要放弃对他的念想，那在这种时候，他又怎么还能再次时时的出现在梁婳的世界里呢？梁媗是亲眼看见了梁婳有多无望的了，所以就算只是为了那熟悉的心酸和悲伤，梁媗也不希望姜朝再来祸害别人了，他也许真得是无心的，但爱他的人，却永远都在为这“无心”而苦。 梁媗真的知道，那有多痛。 大雨滂沱，下了很久很久，天地一线水色，而直到天色从亮到暗，栖碟院那边守着的婆子都没回来。 最后还是梁媗吩咐，让人去唤她们回来，可以不用再待在那里的时候，栖碟院院中都安静不已，除了梁老爷子派来吩咐，大雨里不用再去明诚堂请安的人外，今天的栖碟院内，再无任何声响。 祁瑜和姜朝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早晨，雷打不动的启程离开了颍川。在他们走的时候，就算正是暴雨如注，可来送行的世家子弟和名绅之流却还是站满了长亭。 祁瑜脸上谦谦君子般的笑容一刻都没有停过，在不厌其烦的一一与众人告别之后，这位当朝的三皇子殿下才在内监的服侍下登上了马车，终于是离开了这个让他逗留数月的地方。 对此，祁瑜是有些可惜的，但姜朝却一如既往的什么神色都没有，就只是看着窗外的大雨飘摇，在视线之中也渐渐的就落下了帷幕。 六月的天气，流火般的季节，梁媗熬了又熬，可最后还是没能看见热气的驱散。 尽管近几日是连绵的大雨，但气候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等到雨一停的时候，那先前吓死人的炎热就又回来了，熏得梁媗是头昏脑涨，除了清凉的荷塘里外，她是哪儿都不想去了。 “小姐，大厨房才刚送来的冰镇莲子粥，趁冰还没化尽，小姐就赶紧吃了吧，不然等到一会儿冰都化完了，小姐你就又嫌它热了温了的，怎样都不肯再吃。” 因了最近梁媗和梁雍都是窝在了荷塘里的，所以丫鬟和婆子们也都干脆在荷塘里开出一条船线来，这样也方便来往递东西，不用总是在岸上扯着喉咙大喊，并且最后还不一定能被听见。 现下这不，大厨房的莲子粥一送来，由岸上一路递过来，马上就也送到了青茼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