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梁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是从身份亦或是从性情上来说，成文都绝对不是适合做这种事情的人。· 还是让他最近再多盯紧一些朱侍郎家的动静就可以了。 想好这些后，梁也不多耽搁，立刻就对青茼吩咐了下去，而等到第二天，青茼自然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让成文过来了，然后便就悄悄地把梁的命令告诉了他，之后成文自然也就全面关注起了朱侍郎家的一举一动。 但此事，终归不过就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之一。 一时之间，梁自然也是不期待从那儿能得到什么突破口的。 而现下梁除了心情极度不好之外，唯一还有些上心的事，就只有英王府了。 也不知道前两天送去的帖子，唐梦澜到底是看见了没有啊。 梁微微地皱了皱眉，但也就是在这时，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梁抬起头就看向一旁的念湘问道：“对了，念湘，明天就是永乐坊集市开始的时间了，对吗？” “对，明天就是永乐坊一个月一次的集市开市的时间了，但小姐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 念湘看着梁，颇有些意外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罢了。” 梁琥珀色的眼眸，忽然清灵灵的转了两圈之后，就突然又对青茼和念湘问道：“你们说，明天集市那么热闹的地方，唐梦澜会去吗？” 原来小姐为的是这个啊。 青茼和念湘瞬间就都明白梁的意思了。 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两人就都没再有什么表示了，直到好一会儿后，最终还是青茼沉不住气，看着梁就直言说道：“若说以前，以唐小姐爱热闹的性子，那肯定是会到永乐坊去的，但现在嘛………小姐，青茼觉得，明天唐小姐很有可能是不会再到永乐坊去的了。” 折梅渡的事，青茼和念湘都是知道的，而赢王世子祁玖出征对于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的打击有多大，青茼和念湘自然也都是明白的。 所以她们二人此时是都不认为，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唐梦澜还会有心情再去逛什么永乐坊的。 可这些事青茼和念湘能想到，那梁就想不到吗？ 当然不是，恰恰相反的，是梁想到的事情比青茼她们都还要多一些唐小王爷和宋瑶华大婚的日子，不是都已经快要到了吗？ 在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之下，梁相信唐梦澜是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就算祁玖的事情的确是对她打击很大，可不管是唐小王爷，亦或宋瑶华，对她的重要程度也不比祁玖低啊。 那梁自然是相信，唐梦澜不可能会为了祁玖就对她胞兄的大婚而无动于衷的。 “青茼，你说的是不错，但你和念湘是不是都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不久之后，那可就是英王府一个极其重大的日子了呀。” 对于梁忽然没头没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青茼和梁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可就算如此，她们还是乖巧的一起摇了摇头，“什么大日子啊，请小姐明示。” 梁笑了笑，说道：“不久之后，那可就是唐小王爷与宋瑶华的大婚之日了啊。” 说到这儿，青茼和念湘才终于一脸的恍然大悟。 但念湘随即却就又说道：“小姐，可就算唐小王爷与宋小姐的大婚之日近了，那唐小姐明天也不大可能去永乐坊吧，就算是要买贺礼，永乐坊的集市里也没有啊。” “不，唐梦澜想要得最好的贺礼，非得就是在集市里才有。” “怎么可能呢？” 看着梁极其笃定的神情，念湘却是一头的雾水。 别得就都不说了，但英王独掌雁蒙城多年，来往海贸自然是过尽千帆之势。 那什么奇珍异宝又还是英王府没有的，唐梦澜乃堂堂英王府的小霸王，她又是什么宝贝没见过的，怎么还可能为了一份贺礼，就一定得到永乐坊的集市上去寻找的呢？ 念湘不懂，青茼自然也不懂，两人就都是一脸不解的望着梁，而梁见她们如此，却也是有些无语的摇头笑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这我也是偶然听娘亲说的，据说宋小姐不爱珍宝，却独爱各种匠心独运的木雕和柳条编织物，竟都是些朴而不拙、美而不俗得小物品。” 而宋瑶华喜欢的这类东西，却不是能在那些大商号里可以买到的。 除了像永乐坊的集市这种大型的平民交易场所里，可以找到这些别具匠心的木雕或编织物外，其他地方可就说不定真的很难找到了。· 那到时唐梦澜到底会不会去的问题，梁还是有些信心的，而至于青茼和念湘在听完自家小姐的解释以后，也都是这么觉得的了。 “那小姐，现在我就去准备明天出门的东西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冰雪聪明如念湘，自然也就闻一知十，立刻向梁请示道了。 “出门？” 而一听到这两个字，本来是还只知道埋头大吃特吃的某只小老虎，却忽然就抬起了头，眼中精光大绽的就看向了梁，兴致勃勃不已的问道：“jiejie，我们明天又要出府去了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一说起出府的事情来，那就只可能是“我们”，而不是“你”了。 梁有些无语的看了梁雍好一会儿之后，最终却还是只能笑道：“对，明天我们又得出门一趟了。” 梁的话才刚落，梁雍就是一声欢唿。 接下去的时间，梁雍可就是连面前的美食都顾不上了，直接便黏上了念湘，一直在和她说明天该带什么。 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真是听得念湘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但此时梁却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难得受到梁雍歪缠的人不是她了，梁也觉得有些好笑。 可不管怎么说，明天要去永乐坊的事，是已经决定下来了的。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青茼和念湘去准备了，而梁雍则自然就是被梁从念湘的身边给拎了过来，随手抽了一本史书给他，就立刻让得这头小老虎登时就安静下来了。 今天是小云曛忙碌的一天，但等到次日之时，小云曛却就又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因为梁带着梁雍，在一大早的时候就已经出府了。 永乐坊，这是建安之内十分热闹的一个坊市，这是一个以玩乐为主的风花雪月之所，也是茶肆和酒楼林立的繁华街道，在这儿并没有什么一定的界限，凡是到这里来的人，大多就都是冲着享乐来的了。 但现下的永乐坊还与平日有所不同。 平日里的永乐坊大多就都是富人聚集的地方，但今日的永乐坊，却就是百姓们的狂欢胜地了，在从街头到街尾，此时的永乐坊里，都汇集了许许多多来赶集的人。 人们就像是过年过节般的欢愉神情，也一个传染一个似的，把整个永乐坊都渲染得极其喜庆。 但凡是现下踏上这块土地的人，不管原先是怎样的心情，此时也十分容易的就感受到了这份喜悦的气氛，就连梁此时亦是如此。 从七翅木嵌明玉银丝缀珠的马车上下来以后，梁牵着梁雍就有些不适应的站在永乐坊里发了一会儿的呆，说老实话，这还真能算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集市呢。 往常就以梁和梁雍的身份来说，这种地方他们也的确是不太有什么机会可以来的。 这次要不是镇东大将军府里的情况太过特殊了一些，那梁和梁雍也实在是不太有可能，这么容易的就到永乐坊里参加集市的。 “小姐，现在就派人去坊里寻找唐小姐了吗？” 而就在梁和梁雍都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念湘却已经向梁请示到了。 “哦，好，现在就派出侍卫去寻找吧。” 在念湘的提醒下，梁才忙回过神来的说道。 “是。” 而在有了梁的点头之后，念湘就连忙派人寻找唐梦澜的踪迹去了。 至于梁，此时则是忙着拉住那头也是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可却已经高兴的不成样子，立即就想撒开脚丫子跑出去大玩特玩一番的小老虎了。 “雍儿，我们不是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说好了吗，今天在逛集市的时候，是不允许离开我周围一步的？怎么，你现在就是已经想回去了吗？” 梁深怕自己根本就拖不住这只小老虎，因而早早的便就赶忙抛出了杀手锏。 而也的确就如梁想的那样，在她话才刚刚落地之后，原先还一直想要往外冲的小老虎，顿时就好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的停住了。 “jiejie，干嘛回去呀，我这不是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嘛，我可没有说话不算话哦。”梁雍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抬头看着梁就是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 “喔，是吗，那刚刚那般急不可耐的想跑出去的人，原来不是你呀。”但梁可不吃这一套，伸手就往那白皙的脸颊上捏了过去。 “哎哟，痛痛痛，jiejie你快放手啊。” 一被梁掐住了脸，梁雍就立刻夸张的大叫了起来，就好似梁真得用了多大力似的。 “少来啊，雍儿，我可就只说一遍，一会儿那你只要是离开了我身边一步，那我可就真的要派人送你回去了。而且，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回去哦。”梁看着梁雍，一字一句的说道。 “嗯，雍儿知道了，jiejie你放心吧，雍儿绝对不离开你身边一步，雍儿向来就是说话算话的男子汉嘛。”而某只小老虎也十分皮厚的就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到，就只怕梁真的把他单独给送回镇东大将军府去。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呢，是吧，雍儿？” “哦……哦，对。” 但就算梁雍的皮再厚，那在面对着梁时，也不是对手的。 此时被梁那么“温柔”的笑容看着，就连胆子越来越大、性子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的梁雍，都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的。 而在梁雍安静下来后，梁却也就先松了一口气。 虽说现下寻找唐梦澜的踪迹很要紧，但在梁心中，梁自然还是放在了第一位的，要是雍儿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其他的一切也就都不重要了，因此现下这头小老虎能乖乖地听话，待在她的身边不到处乱跑，害得她精神不能集中，这就能让梁现下是长长地松一口气了。 “小姐，现在时辰还早，要想找到唐小姐他们的踪影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早上我们来的有些赶，早膳也没能好好的吃，不如现下就先到辞月楼里去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吧。”就在梁正看着有些心虚得四处张望的梁雍发笑的时候，青茼却忽然对梁建议道。 “嗯，好吧。” 梁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后，也就同意了青茼的建议。 并且还低头看向了某只一听到“辞月楼”这三个字就马上两眼放光的小老虎，挑眉笑道：“也不知道该怪谁，一早上就都在叽叽喳喳的兴奋个不停，而且还一直催促得喊着赶紧出发了、出发了，害得大伙都没能好好的用上一个早饭，就这样被赶着出府了呢。” 梁细细的月眉微微地挑了挑，看向梁雍的目光里也带了些许的揶揄，把梁雍是看得又心虚了起来，连忙就把头给转了开去。 而在看见梁雍这种反应之后，梁眼里的笑意就也浮现了出来。 但她却没有又再乘胜追击的多说什么，只是又再笑睨了那头小老虎一眼后，便就往辞月楼走去了。 建安三楼，醉云、春雨和辞月，不管哪一个在建安之中都是分布极广的存在，每一条大街小巷里，都很可能有它们的分号。 那就更不用说是在永乐坊里了。 梁牵着梁雍根本就不用走多一会儿，就已经是看见辞月楼的招牌了。 今日的辞月楼，热闹喧腾那都不在话下，而也幸好梁一行人今天赶的早。 不然再晚一会儿，怕是也不会有雅厢再空着了。 由辞月楼得掌柜的亲自引路，梁牵着梁雍走在最前面登上了她指定的二楼，然后又进入了一间布置幽美的雅厢。 “梁三小姐与梁四公子今日大驾光临，真是小店的荣光，如果三小姐还有什么吩咐，请一定要示下。” 辞月楼掌柜的在梁和梁雍坐好后，马上就亲自斟了一杯茶递上。 “掌柜的客气了，如果还需要什么，我们一定会通知你的，到时还请不要嫌麻烦就好。” “三小姐说得是哪里话，那可是小店的荣幸啊。”辞月楼掌柜的不愧是能在众多人精中脱颖而出，一路爬上掌柜的这个位置得佼佼者，对着梁的这一番话说下来，语气之中那可真是谦虚里不显谄媚、亲和中又没有虚伪，并且度更是拿捏的极好，在与梁短短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就立刻退下了。 包厢之中顿时就也只剩下了少少的几个人。 在除去梁和梁雍外，也就是梁的两个大丫鬟青茼和念湘，以及翟mama三人了，就连梁雍的丫鬟婆子们都是留在了外面吃茶的。 “jiejie，七彩如意清酿糕。”但坐在了梁身边的梁雍，现下唯一在意的事情却只有一样，那就是辞月楼的名品七彩如意清酿糕。 而其实刚刚在青茼才提起要先来辞月楼休息一会儿时，梁雍就已经马上想起这道美食来了。 那现下都已经进到楼内来了，梁雍就更是不会忘记它了。 “我早就让念湘吩咐下去，让他们送过来了，谁还不知道你就是在惦记这辞月楼的七彩如意清酿糕啊。”梁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急不可耐的梁雍，真是好气又好笑。 在除去面对吃得东西的时候，就没见过这小老虎有哪次是能这么积极的。 要是平常在读书用功时，他也能这样的话，那祖父和父亲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梁看着完全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梁雍，心里好笑的想着，可当一想起了他们的祖父时，梁的笑意却忽然就僵在了嘴角，也不知道山海关那边此时又是个什么情况。 山海关距离建安路途遥远，就算每隔几天便发出一份八百里加急，那等它到达建安的时候，也已经是差不多十日之后的事情了，更何况西殷也没有那么多日行千里的宝马可以拿来做这种浪费。 因此建安里的人想要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海关是个什么情况，那就只能苦苦熬着了。 熬着近每二十天一次的战报回来。 到那时才能明确的知道，前线的战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而现下距离上一次的山海关回禀，不过才是七、八天的时间罢了。 至于楚孤给她的那封信，那就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从山海关发出，然后几经现下早已封锁的驿站，最终才能尽艰辛的转交到了她的手中。 可是，祖父、或楚孤的近况，才是梁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啊，但就算是现在最短时间回来的战报，其中说得最多的却还是战况。 除了战争的胜利或失败之外，其他与此无关的事情，全都是一笔带过，其中甚至连祖父的事情都很少提起，那就更别说是楚孤了。 而若这是在以往，那梁还能期待一下滁西涧的消息网，但此时在全国各个路口大规模封禁的时候，就算是滁西涧的来往消息，那也是不得不慢了朝廷一步的。 最起码在此时，就是如此有些无奈的情况。 因而说实话，梁此时也是有些着急的，但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如今镇东大将军府中是极其空虚的状况，祖父率大军出征；父亲整日坐镇兰台，与其他几位三公决断军机政务；而至于娘亲，则更是还在沈府为外祖母侍疾呢。 在如今不管是外还是内都这般动荡和敏感的时候，梁就带着梁雍独自留在府里，虽说府内也还是有像承平老管事和靖海管事这样的能人在镇着，可梁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不安，却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但她如何能表现出来呢？ 在祖父、父亲和娘亲都相继有事不在府中的情况下，雍儿却从一开始就没露出过什么害怕的神情。 除了有些十分想念娘亲他们之外，雍儿几乎就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她，只要是有她在，那就算府中的三根擎天巨柱都暂时离开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害怕。 而面对着这样的梁雍，梁又怎么能够透露出哪怕一丝丝的焦急和不安呢？ 在每当她一看见雍儿那依然无忧无虑的笑容时，所有的害怕，她就都能把它们压进心底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看见。 只除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梁才能允许它们悄悄地跑出来，悬于心上，让得她夜不能寐。 终归还是那句啊，古来征战几人回？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勐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