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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人世风雪(下)

    “洗剑冰河初代剑主,话凄凉,穆经年......,这三人都可谓是不世出的人物,洗剑冰河的初代剑主曾拜访我昆仑派,连青灯上师也拜服他在剑道上的造诣,更是反复叮嘱,日后凡我昆仑派弟子若是下山入红尘,切不可惹恼了洗剑冰河的人”,

    聂天远道。

    何不思却不知洗剑冰河的初代剑主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当下静静听着。

    聂天远道:“毕竟是开宗立派的人,哪有资质差的,相较之下话凄凉就要命运多舛的多,当初他因情变,家变被逼的走投无路,被初代剑主收入洗剑冰河的时候已经心性大变,初代剑主怜他身世可怜,对他多有宽宥,但终是改变不了他的心性了。话凄凉是个执着且极端的人,为了报仇而练剑成痴,练剑成魔,为了将剑修到极致他竟屡次入我昆仑派和南华派盗书,我昆仑派的就是被他盗去的”,

    “后期的话凄凉......大概是他达到心之极境后吧,盗书之事更是变本加厉,连南海观音宗也不放过,如果不是文竹大士雷霆震怒,发出撼世一击,恐怕观音宗的宝典也要落入他的手中了;可惜的是此人仇家本就极多,因为性子乖离,进入修界后杀人如麻,几乎将关中的各大宗派都得罪光了,连初代剑主也保不了他,只能将他逐出师门;其后他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疯了,但剑道上的修为却不断精进,于当世已无敌手,连初代剑主也已收不了他;也有人说他度过了茫茫大海,去了西牛贺洲,反正自他被逐出洗剑冰河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更没有人知晓他的下落了”,

    “穆经年则是洗剑冰河八百年来最具天赋的人物,年少时就已盛名在外,我远在昆仑也知道穆经年还不到二十岁就已将洗剑冰河典藏的一千六百部剑典融会贯通,并一一作出注解,那时有人奚落他,说他是纸上谈兵,要是真刀真枪干的话他不见得有多么厉害,但很快在妖族一战中穆经年就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丁甲兵以阵法困住数十万妖兵,名动天下,话凄凉一剑斩十四妖将,年方四十的穆经年却一人一剑立在妖界通道外,挡住了如潮水般的妖兵和妖将,从那之后无论谁提起穆经年的名字不是充满了向往之情?”,

    他眼中放出光彩,纵然他是昆仑派的骄子对穆经年也是憧憬不已,在他眼中,穆经年才是真正的剑界传奇,不朽的传说。

    不仅是他,就连洛绮月也听得心潮澎湃,道:“这位穆经年前辈真是了不起,但不知为何却声名不显呢?”,

    现今的剑界中人,听说过剑圣风无痕,剑神端木赐的人不少,甚至知道天下第一剑陆鸿的也不在少数,但知晓穆经年,话凄凉和洗剑冰河初代剑主的人却是当真不多。

    聂天远笑道:“洗剑冰河历来就是只求剑,不求名,但要论真本事又比谁差了?慈心剑塔,折梅山庄,铁剑门倒是盛名在外,它们的传人出门在外见了洗剑冰河的人还不是要退避三舍?再者说穆经年前辈乃是比剑圣风无痕,剑神端木赐早生了足足几百年的人物,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你们这些小辈没听说过他实属正常”,

    他年岁本也不大,但在昆仑派中辈分却是极高,所以言行举止中颇有一些长者之风。

    “我知道三位前辈修为极高,却没想到洗剑冰河立宗八百年来就只有三位前辈修到心之极境,如此看来,心之极境强则强矣,想要修成却极是不易”,

    何不思道:“自是不易”,

    聂天远回头看了看他,有心想要劝说他,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道:“修炼一途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切忌贪功冒进,何兄弟不妨先好好磨砺一番根基再明悟心之极境”,

    修行从来都不是拼上性命就能成的,古往今来那么多天资绝艳的人在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而身死道消,眼下何不思刚身受重创,道心受损,很难在剑道的修行上更进一步;而论天资,天根骨他更是难以明悟心之极境,一旦进入冰河石室十有八九也只是平添一具枯骨而已。

    心中这么想,嘴上却说得十分委婉。

    洛绮月亦轻声道:“是啊,修行一途其路漫漫,哪里是能急于一时的?你好好休养几日,等养好了伤我先陪你去关中散散心,你想继续修剑,我便给写信给杜先生,请他为你挑一些适合你的秘笈,等再过几十年,时机差不多了,你若想进入冰河石室我也由得你去”,

    这一番话可谓是用心良苦,深情款款了,然而何不思却听不进去,只摇了摇头便岔开话题。

    晚上,洛绮月照例在他房里照顾他,何不思早早的就睡了,洛绮月稍陪了他一会儿,见他睡得安稳便替他掖好被角,怕他受凉,又多添了一床棉被,这才安心回房。

    是夜风雪交加,第二日早上起来时积雪足足厚了一层,门上,床上,房顶上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洛绮月穿好衣服打开门,还没走到何不思的房间便看见院落中一排脚印,她心中一动,忙小跑去何不思房里。

    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书信一封,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小字。

    “何不思此去九死一生,请姑娘珍重,过往种种,不值挂念,冷落无情之处,不及愧疚,不及弥补,唯愿姑娘淡扫蛾眉,重梳旧妆,从今往后只生欢喜,再无挂碍”,

    纸上笔迹已干,细毫小笔就压在纸上,笔上墨汁干涸,他显是离开已久。

    她手指忽然颤抖起来,站起身踉踉跄跄踏入深及脚踝的积雪之中,失魂落魄地跑到门口,却只看到一行杂乱的脚印一直蔓延到前方的山脚之下,哪还能再看到他的身影?却不知昨晚那风雪交加的夜中,他是怎么拖着病躯一个人上路的。

    她唇角动了动,忽然觉得冷风刺骨,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很冷,一颗心更是冷的像冰块一般,她无力地抱着膝盖坐在雪地里,头埋进臂弯里,闭上眼,两行晶莹忍不住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