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年前
噗!—— 孙廷越说越火大,最后怒火攻心,气脉变得紊乱,突然喉咙一甜,一口精血喷口而出。 “老爷子……” 见到孙廷吐血,孙家众人大慌,孙佐第一时间冲到父亲身边搀扶着老人家,其他人也紧紧地向孙廷靠拢,担心老人家身体有恙。 孙忠此刻也是紧张地望着孙廷,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孙廷已年近九十高龄,今天这样的局面任谁都是始料未及的,孙廷自身早已看破生死,人老了,子孙后代成为了他最大的牵挂。 在场的人都知道,孙廷此刻的为难之处。 如果按照家规处置了孙忠,那等到孙廷百年之后,孙家第二代无人可肩负家族安危的重任,第三代也只有孙烈修为到了炼气初期,而且他的修为已经不能再精进。 孙家虽然隐世而居,但世事难料,若日后孙家遭逢强敌来犯,恐怕无人能抵御。 “老爷子,您先消消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去追究那么多……” 谁都知道孙烈心里难受,他难受的不是当年一役丹田受创,而是痛心与孙忠的手足情谊。 孙烈的态度让大家感到意外却又觉得在乎情理之中,一贯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烈家人就是他唯一的逆鳞。对待家人除了爱护还有宽恕,不管孙忠是当年安排人伏击自己的事情还是这些年来散播谣言中伤孙凡,孙烈都不想再追究了,对于孙忠是否处罚,都是两败俱伤。 时至今日,孙烈仍在乎自己与孙忠的兄弟情,他可以释怀孙忠带给自己和妻儿的伤害,但兄弟二人从此会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再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小烈,大哥对不起你,给你赔罪了!” 孙忠羞愧难当的转身冲孙烈跪着,一头磕在青草坪上,在地面上砸了一出一个圆滚滚地坑。 陈年往事被孙凡翻了出来,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孙忠没有强词夺理的为自己开脱,冲着孙烈的这一跪让孙凡对他另眼相看。突然,跪在地上的孙忠动了,右手毫无征兆地伸出,化成手刃朝自己左臂斩去。 右手离左手的距离太近了,孙烈虽然看的仔细,却已经来不及出手制止孙忠自残。与此同时,孙廷被搀扶在一旁,距离稍远,加上刚才吐了一口精血,气力稍有不足,此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哥,不可……” “痴儿……” 孙烈和孙廷的喊声几乎同时发出,声音未至人先至。在孙忠听到孙烈和孙廷的制止声之前,一个身影映入眼帘,确切的说是一道残影从眼前划过,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高高举起的右手被巨力所阻,丝毫都不能往下用力。 残影稍纵即逝,孙忠原来高举的右手突然脱力垂下,这一幕,莫说是在场的旁观者,就连当事人孙忠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人都知道,孙忠已是炼气中期境界的修为,这等境界的强者全力一掌何其恐怖。一掌斩在自己的手臂上,手臂绝对会连血带rou地被斩断,见到孙忠的右手突然垂下,所有人都长吁一口气,除了孙廷。 “凡凡,你已经达到辟谷境界了?” 孙忠只看到一抹残影,其他人更加是不明所以,全部望着孙廷,好奇老人家这话中的意思。 孙凡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瞒不住孙廷,或者说此时的他根本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实力,今天目的就是想要所有人知道,他孙凡是天才,什么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在他眼里就是渣。 “打断孙鹏的手是因为他对我下杀手,现在打断你一条胳膊算是弥补你对我老爸的亏欠,不管你真心悔过还是惺惺作态,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记住,保卫孙家的未来不一定要靠你……” 气候尚未入冬,但在场的众人此刻却感受到阵阵寒意,望着孙凡嘴巴一张一合地说出一段摄人心魂的话,再看看孙忠无力垂下的那条胳膊。这才发现,年仅七岁的孙凡修为造诣竟然已经超过孙忠,可谓是天才。 孙凡说完径直走向孙廷,面容淡然地道:“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等着我回答吧,去您那里坐坐?” “好……,去我那里坐坐,小烈,你们夫妻两个不介意我带凡凡先走吧?” 老人家闻言应了一声,又笑着问孙烈吴芸夫妻,孙烈连忙点头答应,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孙廷会对孙凡出手,尽管心中也有很多的疑问要问儿子,但日后有的是时间嘛。 孙廷抽出被孙佐搀扶着的手,拉着孙凡转身离去,走出几步突然回头严肃地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尤其是关于凡凡的事情,若让我听到外人提起只字片语,家法严惩!” 老爷子带着今天最大的主角孙凡离去后。 孙家其他族人也相继回到自己的住所,除了孙佐和孙南两位老人外,还有孙烈和孙忠两兄弟没离开。孙烈走到孙忠身前将其搀扶起来,两人双目相对却是沉默无言,两对父子,两对兄弟,血脉相连的家人,偌大演武场,安静的可怕。 直至今日,孙家所有人才知道,孙凡并不是他们眼中的那个弱不经风的药罐子。无论是哪方面,孙凡都是个天才! —————— 七年前,傍晚时分。 孙凡出生在一座道观之中,或许有人会好奇的问为什么会出生在道观而不是自己家里?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这座道观就是他的祖屋,从孙凡的祖父孙廷那一辈便居住在这里。 八十年代末期的医疗条件远不比如今,那个年代谁家生孩子都是需要请接生婆去家里接生的。在孙凡出生的那天,道观主殿之中被围的水泄不通,除了家族众多亲戚外,光是接生婆就有十来个,但都是摇头叹气。 吴芸在上午十点的时候就开始出现腹痛,孙烈意识到自己要做父亲了,高兴且激动,风风火火的跑到山脚邻村请来接生婆。在母亲肚子里的孙凡就像是开玩笑一样,不管接生婆是用什么方法,他就是不愿意出来。 难产!就当时的那个年代来说,难产是非常瘆人的一件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孙家上下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忙前忙后却又是手足无措。孙家虽是奇门道家,祖辈世代修道炼丹,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对于难产一事却是束手无策。孙烈更是想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奈之下叫起自家几个堂兄弟一起下山,将左邻右村的接生婆全部请上山,甚至连十数里之外镇医院的产科大夫都被他请了过来。
山路崎岖坎坷,孙烈背着镇医院老大夫到山上的时候,吴芸已经脱力晕厥。 产妇晕厥,这是何其危机的时刻,接生经验丰富的大夫知道孩子是保不住了,就算保住也是个死胎,和孙家众人交代了几句便走进产房。 就在大夫走进产房的那一瞬间,孙烈心里就像是被万千刀枪戳穿似的缴着痛,无力的瘫在门槛旁边,虎目中热泪汩汩溢出,一方面是担心妻子,另一方面是为自己尚未出世的儿子感到痛惜。 此情此景,孙家众多妇孺亦是泪眼婆娑,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守在产房之外,心中默默的祈祷上天能给他们一个好消息。 老祖宗孙廷双目此刻也布满血丝,他心中在埋怨自己,责怪自己为何修为就这样停步不前,若是修为能再往前迈出一步,他就能救下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但是现在,他无能为力。孙廷的这种无力感,是发自内心的无助。 他只差一步,可就是这一步难如登天。 孙廷愧疚的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孙烈,他知道孙儿的脾性,就算是当年罚他在祖师殿前跪了七天七夜也不见他低头,现在,孙烈就像个小孩一般瘫坐在地上。不忍再见到孙儿这般,孙廷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慢步离去。 大家可能没有留意这个转身离去的老人眼眶之中噙满泪水,对于这个年纪的孙廷而言,自身早已看破,唯一让他牵肠挂肚的就是子孙后代的福祸。这种感受是那么的无力,面对这样的情况万般揪心,却也是无可奈何。 “素廷道友,且勿要伤心自责,老衲与你那曾孙有缘,待其出世后,汝将其领至吾处,吾可保其性命。” 突然,孙廷眉头蹙起,神色有些诧异,这是秘术传音,未到返虚境的修为断不可为。孙廷道家术法已经修炼至辟谷大成,自然知道会这等秘术的人是何其大能。 孙廷虽心中诧异,但此刻已容不得多做考虑,甚至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孙廷此刻的心中,没有什么比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还重要。 见到孙廷突然停步,孙佐走到父亲身边,担心父亲因为此事太过忧心而伤了身体,出声慰藉道:“父亲,我先扶您回去歇息吧,烈儿一家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要太担心。” 孙廷摇头不语,静静地站在原地。 产房内,橘黄色的灯泡柔和的照在吴芸身上,床铺上的被褥已经被血水浸湿。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望着房梁,嘴唇艰难地蠕动,想说什么,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吐不出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