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租书
回到宿舍，李八一将门口碗柜收拾了出来，里里外外用抹布抹干净，众人的碗筷则被他统一摆放在下铺装行礼包箱的地方。 随后，李八一找出这一两年来买的武侠小说和黄书，全部将之摆放在碗柜上。 他要将这些书拿来在东方红宿舍出租，以暂时缓解一下经济压力。前世的时候，李八一就是在宿舍的同学提议下这样做的，而且也确实在前期解决了李八一的吃饭问题。 碗柜就是一个木架子，跟简易书架差不多，有五台。能租的书，李八一都翻了出来，共装了两台半。 这些书，多数都是李八一读大学的时候逛夜市买的。 从进入南大开始，每个周末，李八一几乎都会去一二一大街和小西门的旧书摊上闲逛半天。遇到好的旧书，他都会买下来，一般一两块一本，甚至有五角的，十分划算。有一些书的价值十分大，李八一甚至淘着过几本绝版图书，这是连很多著名图书馆都没有收藏的。 那个时候，很多卖旧书的人都不怎么识货，多数是根据书的厚薄来要价。不像几年后，旧书比新书还贵。 两年下来，李八一着实淘到了一些好书。特别是有关民族史和哲学的典籍，更是价值极大。 不过，李八一拿出来出租的书却不是这些，而是他重生前半年之内买的黄书，以及多年来陆陆续续买的武侠小说。 共和四十三年初的某一段时间，在一些隐蔽的角落，一些零星的书摊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署名“夏飞”的黄书，便宜的五六块一本，贵的八块十块一本，八九十页厚，间或还配有一两张黑白裸女插图。 往往这个时候，李八一发现后都会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全给它买下来。 记忆中，李八一买得最多的是在小西门一个小学门口的书摊上。那是一天黄昏，他偶然经过的时候发现的。 不过这些书，很快就在市面上消失了。 先先后后，李八一差不多买了十几二十本这种书。而这种书，租金一块钱一本，特别好租，几乎算是救了前世李八一的命，帮助李八一度过了最困难、最迷茫的时期。 说起买书，这是李八一的一个特别爱好。小的时候，家里十分贫困，他就约着小伙伴一起去砸橄榄树皮、捡麻栗果、割老鼠尾巴、拔山草，然后将这些东西粗加工后拿到老舅的供销社去卖，每次老舅都会给李八一和meimei多算一点，加一两分钱。 就这样，几分、几角的攒起来，一般一年下来，他能攒得三五块钱，而meimei也能攒得两三块钱。 最让他感念不忘的是，那个时候，每年三大爹都要回班别一次，每次都会给他五块的压岁钱，然后给meimei两块钱。 于是，一年他差不多可以存十块钱。 那个时候，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是他最盼望的日子，因为到那个时候，县城里的新华书店很多儿童书都会降价，平常一本小画书要两角、三角钱，彩色的更贵。可是六一儿童节这天，一本小画书只要三四分钱。 小八一平常很少能去赶街，但这一天，在他的要求下，父亲一般都会同意领他去。 这是小八一除了过年外、最喜欢记忆最深的节日。这一天，他会把一年来所有的钱都揣上。 这一天，新华书店特别挤，很多大人会背着篮子、提着大包去买书。可惜小八一的父亲不识字，不会给儿子买书。所以都是小八一自己去。 他人小，从大人的胯下钻过去，一下子就可以挤到柜台前。柜台是木的，跟他一样高，他无法看清里面有些什么书，只好听售书员的话，尽拣便宜的买。不过只要见着像武侠的、打仗的，他几乎都要。 直到把手里的钱全部买完为止。十几块钱，可以买一大抱书，小八一要分两三次才能抱出来。 不过，记忆中这样的好日子也不多，似乎也就碰到两三年。后来几年就不减价了，而就算减价，也只是半价。半价，小八一就买不起了。 有一次，三大爹知道小八一喜欢看小画书后，就说他家里有很多，小李勇经常买，买回来看后就乱丢，他说他下次回班别就找了拿来给小八一。 小八一十分高兴。果然，第二年，三大爹就拿回了好多的小人书，其中有很多都是彩色的，像“猪八戒背媳妇”、“猪八戒吃西瓜”、“哪吒闹海”等《西游记》改编的彩色动画，更是小八一的最爱。 那时，在农村孩子中，小八一算是拥有小画书最多的人了。很多跟他要好的小伙伴都会跟他借书看。 读小学五年级那会，李八一跟同班的孙鸿飞因为喜欢同一个小女生，经常对抗打群架，他靠的就是小画书的力量。 孙鸿飞家中有钱，靠着买零嘴给其他孩子吃，团结了一帮人，成了班别完小的孩子王。而李八一则用小画书吸引人，也拉到了一帮人。 两帮人放学后经常在大梁子上打架，就连小升初到乡上考试那会，小八一都怀揣匕首睡觉，生怕孙鸿飞偷袭报复。 那个时候，很多同学恩怨都是在毕业前夕解决的。 不过两人进了初中后，一切恩怨都自然烟消云散，对原来的那个小女生也都没那个意思了。 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惊醒了回忆中的李八一，显然是有人下课了。李八一自嘲地笑了笑，他发觉自己重生后，特别容易陷入对过去的追忆中。 杨皓、王平均、马成、李维锦四人回到宿舍，发觉寝室里焕然一新，地是新拖过的，窗台、书桌全是抹得干干净净，原来的碗柜却成了书架。 “哎哟！宿舍大变样了啊，李八一你弄的？”杨皓惊讶地嚷嚷道。 “还真是呢！”马成跟在后面，进屋就笑嘻嘻地打量了一番整洁清亮的寝室，赞叹了一句。他将怀中的书丢到进门口自己的床上，摸了摸擦得光亮的碗柜，“李八一你怎么把书弄到这上面来了？” 李八一笑着应道：“这些书是租的。” “嗯，李八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是你的小娟要来看你吗？”王平均拍了一下李八一的肩膀道。 小娟，李小娟？李八一怔了怔，摇摇头，“不是她来，我们没联系好几个月了。主要是我想要你们有空的时候帮我租租书。”说着，指了指碗柜上的书籍，“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这一个月天天都在外面追债。” “追债？” 四人疑惑地看着李八一。 李八一遂将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以及八千块钱被偷的事跟宿舍里的四人说了一下。前世也是他们帮忙自己租书的。 杨皓听了后，眼睛瞪得溜圆：“你八千块钱被人家偷了，就是前久经常来我们宿舍找你那个家伙，你的表弟？” “嗯，就是他。”李八一点了点头。 “那家伙，我一看就是社会上混的。你咋那么不小心啊！哎，这下麻烦了。”王平均非常震惊于李八一身上发生的事情。 马成也一下想起了李八一这久的异常：“难怪这久我们看你整天早出晚归的，也不跟我们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你在忙着一件事。你不说，我们也就没问。哎！没想到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李维锦则直接道：“你去外面忙吧，宿舍里我们会给你管起来，有人来租书，我们谁在，谁就给你弄。” 王平均跟着说道：“是啊，这么大的事情，经济上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租书的事情我们都会做，你放心好了，只要教我们怎么弄就行。” 马成、杨皓也爽快答应下来。 李八一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嗯，我不在寝室，要出去找刘军那杂种要钱。如果有人来租书，你们帮我登记一下，然后收收钱就行。” 李八一就租书一事做了一番交代：“黄书押金二十元一本，一天收租金一块钱。其他书押金十块钱，租金五角一天。” 刚好王平均这久在练字，桌子上有现成的墨水和毛笔，李八一找出两张白纸，要王平均用毛笔帮他写两张“租书”通知，一张贴在335寝室门上，仅写“此处租书”四个字；另一张贴在东方红宿舍一进门的右侧墙上，写明了335寝室有书出租。 之后，寝室里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也相继知道了李八一的事。经济上他们没有办法帮助李八一，但其他事上，大家群策群力，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