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留在回忆里
两个月后。 韩子轩坐在一旁，看着坐在藤椅上的韩睿渊，他娴熟的泡茶手法，完全看不出他是将死之人，“爷爷……”“尝一尝吧，武夷山大红袍。”韩睿渊手中端着茶杯，看着怔在那里的韩子轩，推了推手中的茶杯。 看着眼前的爷爷，韩子轩皱了皱眉，双手接过茶杯，茶香飘逸，透过水雾，他看见了眼前的韩睿渊，笔直干净的中山装，梳的一丝不苟的银发，脸上慈祥和蔼，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清澈。 “小轩啊，爷爷愧对你，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你会恨我吗？”听见这句话，韩子轩紧紧地咬住了牙，为了忍住眼中的眼泪，脖子上的青筋已然暴起，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咽喉，无法说出一个字。 韩睿渊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扬了起来，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释然似的躺在了椅背上，黑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始终没有消失。韩子轩眼中的眼泪终于离弦，掉了出来，晶莹的泪滴落在了茶杯之中，阴沉沉的天气似乎也是紧绷不住，雷霆大雨倾泻而下。 韩陌和赵伯等人急忙赶了过来，准备处理后事。整个院中只剩下韩子轩父子二人，韩陌看着神情呆滞的韩子轩，“小轩……”颤抖的声线明显可以听见沙哑声。 手中的茶杯突然滑落，韩子轩机械般的起身，转身越过韩陌走去，走在青板石路上，看着漫天的大雨，嘴角苦涩的笑容再也无法隐藏，扑通一声，跪在了青板石上，纵使雨水和泪水融在一起，通红的眼眶还是掩盖不了他哭泣的事实。 韩陌大步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单膝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痛苦的儿子，紧紧地抿了抿嘴，然后伸出手，沉重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睿渊的葬礼十分风光，各界大亨都来表示哀悼，韩子轩却是异常冷静的身披白袍跪在一旁，火光照应着他的脸庞，似是被熊熊烈火弄得干涩的眼睛，这才眨了眨，再的时候就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林允儿看着他，心口自然是非常疼痛，但是每次想要过去，都被荣晨给拦住了，“让韩少一个人静一静吧。” 直到韩睿渊下葬，韩子轩都未有其他表情。一直到了凌晨破晓之际，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韩子轩看着眼前的墓碑，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老人那慈祥的笑容，再也见不到了。大雨一直倾泻着，他的衣服已经全然湿透，韩子轩跪在地上，抚摸着石碑。 “你问我，恨你吗？呵呵，我当然恨你，每年春节之时，你都会吃我亲手包的饺子，甚至会抢别人的，可是今年，您连十个饺子都没有吃够；您说过要参加我的婚礼，可是到头来，却成了我来参加您的葬礼；您说过要看看您的孙子，把他和我还有老爸小的时候比，看看谁更可爱，可是您失约了；您说过一定要参加我二十五岁的生日，好不容易到了一八年，您又失约了。” 韩子轩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我恨你，可是我很爱你，甚至超过了对您的恨意，就这样撒手人寰，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再一次变红，为了泄愤，他重重的锤了几拳地面，指关节已经有猩红的血液。他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墓碑，“爷爷，我现在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吗？” …… 吴叶宇站在远处，双手背后看着韩子轩，突然一个枪口指到了他的后脑勺，他笑了笑，“叶宇，你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叶宇皱了皱眉，“看来荣晨还是不能相信啊。” “他没有告密。”吴叶宇慢慢转过身，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可惜的摇了摇头，“当年你那清澈的眼神呢？”“现在已不是当年。”“还记得，你心疼你弟弟，不顾性命从医院跑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让他的工作减轻一些。” 叶宇嘴角扬了扬，“吴老爷，您难道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吗？”“如果你认为是我杀的你弟弟，你大可以开枪，我无所谓，但是你弟弟就算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也会死的，吸毒贩毒，足以判死刑。” 吴叶宇直视他的眼睛，犀利的眼神让叶宇的心中生气一丝丝凉意，“直视过去吧，你弟弟怎么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只不过不愿意面对事实，所以把所有的恨意都强加在我的身上。” 叶宇握枪的手开始颤抖，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当年，自己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从开始就已经在那里偷看了，呵呵，原来是我不愿意面对弟弟是失足，原来是这样啊，可怜我还执着了数年，为了这荒芜的记忆，报复了那么多人。 扑通一声，叶宇就像是失去了骨头一样，猛然跪倒在了地上，手枪也缓缓放在了地上，“原来，这数年来，都是我错了。”吴叶宇抿了抿嘴，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就在前段时间，我还认为你已经无药可救了，但是还好，你明白的并不迟……拖了几年的手术，也该做了，脑淤血可不是儿戏。” 叶宇嘴角扬了起来，笑容是苦涩的，而眼神是清澈的，他本来就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了，从很久之前就觉得能活一天就算他赚一天，但是现在他非常想活下去，为自己的幼稚作出补偿。 吴叶宇转身离开，叶宇猛然起身，转身看着他，“吴叔……”听见他的这一声吴叔，吴叶宇嘴角扬了起来，这臭小子。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孩子，把雨伞扔给他，“臭小子，等会儿和小轩一起回来。”说罢，转过身潇洒的离开了。 叶宇释然的呼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身，看着远处的韩子轩，皱了皱眉，走了过去。韩子轩也是感觉到了雨滴不再落在自己的身上，缓缓抬头，看见了脸色平和的叶宇，然后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看着他这般颓废的样子，叶宇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够了，又不是世界末日，这么伤心干什么？人终有一死，你现在后悔没用了，好好珍惜眼前人，至于老太爷，就让他留在你的回忆里吧。”